《万人迷炮灰团宠日常[穿书]》作者：相思不苦 文案： 戚晨十六岁时做了个梦，发现自己其实是穿成了一本穿书文里的恶毒炮灰。 再过不久，书中的万人迷主角受便会成为他的继弟。 按照剧情，他会因为青梅竹马的主角攻喜欢上主角受而心生嫉妒，不竭余力地给主角受使绊子， 在作死的道路上策马狂奔，为攻受的爱情添砖加瓦，最后炮灰得彻彻底底。 恢复记忆顺带觉醒了咸鱼属性的戚晨：……不想营业，你们自己玩叭。 ＊ 失去梦想变成咸鱼的戚晨开始佛系养老，可他周围人的画风却越来越不对了…… 主角受：“啊啊啊啊啊你怎么还不来找我麻烦，你是不是有别的小妖精了?(▼ヘ▼#)” 主角攻：“阿晨最近怎么不理我，我是不是哪里做错了＞人＜。” ＊ 深陷修罗场中心的戚晨吓得瓜都掉了，火速找到书里表面温柔和善实际薄情冷性的病娇反派深情表白。 本想给自己艹个情伤人设，没想到却—— “是吗？”反派淡淡一笑，“好巧，我也喜欢你。” 等着被拒绝的戚晨：“？？？” 后来…… 戚晨：“……如何正确和病娇分手，在线等，挺急的” 心机腹黑病娇攻x佛系咸鱼团宠受 雷萌自选： 1.年下。 2.日常向小甜饼。 3.=3= 内容标签： 豪门世家 甜文 穿书 校园 搜索关键字：主角：戚晨、谢敛 ┃ 配角：新文开啦～《团宠假少爷和万人迷真少爷HE了》 ┃ 其它： 一句话简介：这该死的修罗场。 立意：。 第1章 八月。 持续了数月的暑热被一场突如其来的大雨清扫，直至凌晨才缓缓停下。朝阳初升，层云散尽，露出洗得发亮的天空。 因为比别的学校提前了近半个月开学，校方大发慈悲地暂时取消了早晚自习。不到七点的时间，校园里还空旷着没什么人，偶有几只鸟雀落下，又扑腾着翅膀寂寞飞走。 走廊尽头的教室内，戚晨趴在最后一排靠窗的位置，微散的额发掩着额头，眉心轻皱，肉眼可见睡得不太/安稳。 梦里，他独自一人站在空旷的大街上，一幕幕光影幻灯片般接连在眼前飞闪，茫茫的白雾掩着人声不断往耳朵里钻，却模模糊糊着听不清楚。 戚晨试图离近一些，往前走，那声音便也跟着后退，一来二去便成了奔跑。白雾越来越浓，视线受阻，突然脚下一空，身体向下跌落，呼呼的风声灌进耳膜，混着一道人声 “戚晨？” 那声音像是在耳边炸开，分不清梦里梦外。戚晨猛然惊醒，睁眼看到一张熟悉的脸，他眨着眼反应了一会儿，撑着桌沿慢慢坐起身，“……凌哥。” 眼前的男生是比戚晨高一届的学长，叫沈凌川，两家是世交，自幼便认识了。只是两人年龄上差了一岁，一直隔着一个年级。没有外人的时候，戚晨经常会换这样亲近一些的称呼，只是今天，他叫的时候有了一些迟疑。 “嗯。”沈凌川应了一声，半开玩笑道：“怎么，半个暑假不见都不认识我了？” “……没有。”戚晨揉着脸试图让自己更清醒一些，声音含着惺忪睡意，“我只是有点没睡醒。” “看出来了。”沈凌川摊开掌心，晃晃手中的钥匙，半开玩笑道：“来这么早开门钥匙都不拔，嗯？梦游过来的。” 从初中就在学生会的沈凌川多年来的积威实在不小。戚晨头顶翘着的呆毛耷拉下去，几乎条件反射一般，“扣几分？” “噗。”沈凌川忍俊不禁，扬手把钥匙还给他，“还半个月不到我就卸任了，扣你分做什么，拿好吧。” “不过你今天来这么早做什么，有床不睡跑来学校趴硬桌板？”沈凌川说着又皱眉，伸手拉上一旁的窗户，“黑眼圈这么重，声音也有点不对，你是不是发烧了？” 戚晨道：“只是有点感冒，昨晚睡觉的时候忘记关窗户了。” “吃过药了吗？” “嗯。” 沈凌川这才停止询问，目光瞥到戚晨旁边空着的桌椅时顿了顿，“顾明野呢？你们以前不都一块来的么，今天没一起？” “唔。”戚晨低头借着收钥匙的动作遮掩，含糊道：“我今天起得早，就没叫他。” 话音刚落，戚晨的手机就紧跟着震起来。他掏出一看，顾明野三个大字亮在屏幕上，想忽视都难。 这说谎的报应来得未免也太快，戚晨无言，出于一些原因，他现在并不太想接这个电话，但沈凌川站在旁边，他有些骑虎难下。好在沈凌川一惯不给人难堪，善解人意道：“你接吧，我先去开会了。” 人刚离开视线，戚晨就立刻把手机塞进书包，等到电话超时自动挂断，又赶忙掏出来调成静音。做完这一切，他如释重负一般，慢慢重新趴回桌上。 附中校内种着大片银杏，微风吹过，隔夜的雨珠沿着脉络下滑，到叶尖的部分坠落。 戚晨隔着一层玻璃看窗外，恍然生出一种不真实的感觉。 不真实。 这是最近在戚晨脑海中出现最多的词，从大半个月前起，他就开始频繁做一个重复的梦。梦见自己生活在一本耽美小说中，身份则是前期肆意陷害后期下场凄惨的恶毒炮灰。 小说分上下两册，上册主校园，下册主都市。在原著里，戚晨和主角攻顾明野青梅竹马长大，而主角受裴若延则是他父亲二婚对象的儿子，也是他未来的继弟。 书中的戚晨对戚父将要再婚这件事极为抗拒，带动得顾明野对裴若延初期印象也不太好，但剧情的力量是强大的，很快两人从互相看不顺眼到慢慢改观，越走越近，渐渐越过戚晨和对方亲密起来。 这使得戚晨感到不安，觉得像是自己的东西被抢走了。在私下里做小动作挑拨二人的关系，却反倒促进二人感情愈发紧密。一连串的剧情过后，他为了让两人分开，偷偷在高考前一晚往裴若延的牛奶中下药，试图影响裴若延的高考成绩。 这场陷害自然是没有成功，戚晨被现场抓包，戚父对他大失所望。顾明野也因此认清了他的真面目，单方面与他决裂。高考成绩出来后，顾明野和裴若延携手上了同一所大学，而他则受心态影响发挥失常落榜。 至此，校园副本结束。 戚晨长长呼出一口气，热气在透明的玻璃上蒸出一小块朦胧，像极了他梦中的那片白雾。 一开始做这个梦时，戚晨并没有放在心上，但等连夜被梦境困扰睡不好觉时，戚晨就不得不上心。他旁敲侧击打听戚父的感情情况，对方也没瞒他，挑了个时间就把裴若延母子的事情告诉了他。 怕是重名，戚晨又主动要了照片。但不知是否是心理暗示，晚上他梦中的裴若延就换成了照片上的脸。 惊得戚晨一晚上没睡好觉。 坦白说，对戚父要找谁结婚这件事，戚晨并不像梦中的他那样介意，毕竟戚父单身多年，想找一个伴也是正常的。他对多一个弟弟也没有意见，对顾明野喜欢谁更没有意见。 但对睡不好觉这件事，戚晨就很有意见了。 整整大半个月，戚晨都被这连续剧般的梦困扰着，连开学前一天也没放过，若非如此，他也不会因为忘记关窗户而感冒。 而这半个月的轮番轰炸也让戚晨现在到了见这两个人就本能想躲的状态，不然他也不会一大早的让司机方叔送他来学校，更不会拒接顾明野的电话。但躲也没用，他不能转学，也没理由阻止戚父二婚，等会儿上课，他还是要见到那两个人。 想到这里，戚晨不由得叹了口气，有些发愁。 离上课还有半个小时左右，校园里逐渐有了动静。戚晨不再趴在桌子上，换到走廊里透气。虽然提前开学大半个月，高一新生却不在此列，仍旧是九月正式开学时才来报道。是以校园内的人几乎都是穿着校服，只有几个转学生穿着自己的衣服。 转学生…… 戚晨步子一顿，忽然间意识到一个问题，裴若延也是今天就转过来的。 附中惯例会在开学第一天微调座位，原著里裴若延转学过来的时候还没跟戚晨正式见过面，跟顾明野也是陌生人的状态，是以并没有坐到一起，仍旧是戚晨和顾明野同桌。直到期中考后第二次调整座位，两人才误打误撞地坐在一起。 如果他现在就想办法让他们坐到一起呢？ 他人不在学校，排座次不用想也没他的事。顾明野旁边空着一个，班主任十有八九会让他跟新来的主角受坐一起，就算运气不好没有排上，也会是别人，总之不会是他。 这念头越想越压不住，趁着教室里还没人来，戚晨折回去拿书包，略过列表中顾明野的几条未读消息，边打电话请假边朝教学楼后的偏门走去。 班主任姓夏，高一时就带他们。鉴于戚晨过去表现良好，对方没问几句便同意了他的请假申请，只让他回校后去找他补个假条。知道他家里的情况，还顺便问了一句要不要人陪。 戚晨忙说不用，道谢后又说两句挂了电话。 做戏做全套，反正也没其他事要做，戚晨离开学校后便打车去了医院。因为是工作日，医院里的人不算太多，挂号开过药，看时间还早，戚晨索性又坐下挂了个点滴。点滴滴速不快，他坐着有些无聊，不知不觉竟然睡着了，直到护士来拔针时才醒。 与之前不同，戚晨这次没有再做梦。被护士叫醒的时候，还以为只过了几分钟，摸出手机才知道已经快要十二点。 一个上午过去，列表里已经挤满了未读消息。戚晨划过几条，看到戚父夹在其中的头像，顺手点进去。 戚父：听小方说你生病了？ 戚父：好点了没？ 两条消息并不是一起发的，中间隔了一个多小时。戚晨看了一眼时间，离最近的一条也已经过了大半个小时。他把请假挂水的事情说了一声，等了几分钟没看到戚父回复，便退出聊天框。 其他人的消息都大差不差，问他为什么没去学校，戚晨挑了几个关系好的简单回了，终于划到最上面。他看着顾明野的头像出神片刻，动动手指点了进去。 顾明野的头像是他家养的萨摩耶，拍照时还不过半岁大，奶里奶气，对着镜头憨憨地笑。这使得他跟人聊天时总自带一种活泼的感觉，再加上他喜欢用感叹号，隔着屏幕都能感受到欢快的气氛。 顾明野：啊啊啊啊啊我忘了设闹钟了，阿晨你起了吗？再等我一下，十分钟！！十分钟就好。 顾明野：阿晨？你还没起吗？ 顾明野：阿晨？ 顾明野：语音未接 顾明野：语音未接 顾明野：我刚打电话给方叔叔，他说你一大早就去学校了，你今天怎么起那么早啊？你吃早饭了吗？ 顾明野：语音未接 顾明野：语音未接 顾明野：老夏说你请假了，好点了吗？ 戚晨停在屏幕上的手指动了动，忍住回复的欲望，继续往下划。顾明野的消息还在继续，八点后的频率降低了一些，估计在上课，但还是絮絮叨叨的。戚晨忽略一众没营养的内容，终于看到几条不一样的。 顾明野：今年有转校生诶，不过没我帅。╭(╯^╰)╮顾明野：要排座位了，你放心！我一定会守护住我们的阵地的。 顾明野：啊啊啊啊啊我恨老夏/菜刀/菜刀/菜刀 顾明野：/大哭/大哭/大哭怎么办阿晨，我们不能坐同桌了！ 真的跟裴若延坐一起了？ 戚晨还想往下滑，但不知是顾明野被刺激到了还是忙于跟新同桌联络感情，这一条消息之后就没了新的内容。他琢磨了一下，到底没忍住好奇心，点开对话框开始敲键盘 戚晨：你跟转学生坐同桌了？ 几乎是消息刚发出去，顾明野的电话就打了进来，戚晨指尖悬停两秒，终于按下接听。 “阿晨。”顾明野的语气中透着显而易见的委屈，声音更是听起来蔫哒哒的没什么精神，“你怎么现在才理我啊。” 这话黏人的意味实在太明显，像极了他每次去顾家时那只扑上来的萨摩。戚晨默默反省了一下，思绪禁不住有点飘。 第一次从梦中醒来时，戚晨还以为是自己的潜意识作祟，好一段时间都怀疑自己是不是gay不自知。但他很快就发现自己对顾明野没那倾向，注意力就禁不住转到了另一件事上 顾明野究竟是怎么攻的？ 他怎么看，都觉得顾明野攻不起来啊…… 第2章 不怪戚晨会有这样的想法，实在是他跟顾明野太熟了。戚母早逝，戚父忙碌，戚晨小时候几乎就是在顾家长大的。 十多年过去，顾明野几乎跟小时候没什么差别，内心丰富情感细腻，会给萨摩扎小蝴蝶结，会在看电影时掉眼泪，被女生搭讪时甚至会含羞脸红，拉着戚晨迅速走掉。 以戚晨对gay的浅薄认知，这样的性格应该是受才对吧？ 尤其书中还把主角受裴若延塑造成了一个高冷傲娇，话不投机半句多，只用目光就能冻死人的性格。如果不是小说，戚晨实在很难想象这两个人会怎么在一起。 “阿晨？阿晨？喂？” 戚晨终于回过神来，“嗯？你刚说什么？” “我问你为什么现在才回我消息。”顾明野气结，声音又接着弱下去，“你现在在哪啊？” “刚挂完水，吃了药睡着了，没注意看。”戚晨稍微解释了一下，继续先前的话题，“你新同桌是谁，转学生吗？” “嗯。”顾明野闷闷地应了一声，“你的位置被老夏挪到最后一排了，跟我中间隔了一排。” 只要主角攻受坐一起了就好，戚晨放心了些，无所谓自己坐哪，应了一声继续问，拐弯抹角地打听顾明野对裴若延的看法。 没有他在中间作梗，这两人关系应该不会像书中开头写的那么差吧。 顾明野似乎并不怎么愿意提别人，只寥寥几句回答，戚晨问的多了，顾明野还警觉得不行，“你怎么这么关心他？” “他不是你新同桌么。”戚晨反应很快，淡定回道。 这句话有很多种解读方式，全看听的人怎么想，反正在顾明野听来，戚晨是因为关心他才想了解转学生是什么人的。他心底里的不高兴散了一点，却还是不太愿意多说，“还行吧，就那么回事，才一个上午能了解出什么啊。” 避免戚晨继续问转学生相关话题，顾明野主动问，“你今天下午回来吗？” “不了。”戚晨琢磨了一下，觉得还是再让顾明野和对方多相处一段时间，便说自己头晕，等明天再回去。 顾明野：“那我晚上放学去看你。” 挂完电话，戚晨拿着药离开医院，就近找了个地方吃午饭，等待的间隙里，戚晨犹豫了一下，拿出手机上网开搜——发现自己做了预知梦该怎么办？ 网页跳转，很快加载出数条链接。戚晨从中扫了一眼，挑了个答案最多的点进去。 题主描述的情况跟他不太一样，是说从某天起开始做频繁的梦，醒来后又会忘掉大半，但每当遇见一些事时，又总是会有似曾相识的感觉。 底下的回答更是五花八门，有的说是题主压力太大，有的说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还有的说题主编故事的，总之是各种说法都有。 戚晨一目十行地看过去，目光被其中一个回答所吸引。 谢邀，题主近期还在做梦吗？有没有想过梦其实是上天给你的警示…… 警示…… 戚晨的目光凝在上面，忽然想到上午的事情，他避开了和顾明野同桌的剧情，收获了一个上午的无梦安眠。如果会做梦真的是上天给的警示的话，那这算是给他的奖励吗？ 吃过午饭，戚晨就近找了一家安静的咖啡厅，按照标签上网搜了几本类似的穿书小说，付费买了，窝在沙发上看起来。 为了对症下药，戚晨并没有回避性向的问题，选的都是耽美小说。初开始，他还对一些专有名词，什么腹黑攻病娇攻奶狗狼狗搞不清楚，后面他就见怪不怪了，甚至还开始对号，总结出主角攻受的属性，比如顾明野是阳光少女攻，而裴若延那种则是女王傲娇受，两人的CP照模式是属于常见的欢喜冤家那一款。 虽然戚晨还是不太能理解为什么要分这些属性，但他理不理解不重要，反正读者们是挺喜欢的，评论区一连串的我可以萌出血，看起来似乎是挺好这一口。 夏天的天气总是变得很快，昨晚还是狂风骤雨，一个白天过去，路上已经连积水都看不到了，隔着窗户都能感受到扑面而来的热浪。 洒水车由远及近，铃声太大，戚晨暂时放下手机，让眼睛休息一会儿，思绪却没停下。 虽然这些小说里的人物不尽相同，内容却还是能看出一些共通之处。比如像他这种没有主角光环的炮灰，跟主角硬碰硬是不会有什么好果子吃的，要采取回避态度，又或者是去抱主角的大腿，而今天上午的事情也恰好验证了这一点。 是不是只要他避开主角攻受之间的剧情，就不会再频繁做梦了？ 想到这里，戚晨的心思禁不住蠢蠢欲动起来。 也许是环境太过松散，戚晨靠在沙发上，没注意就发了半个小时的呆。他算着时间差不多接近放学，起身去吧台结账。扫码付款，瞧见未读列表里有戚父的头像，顺手点进去。 戚父：回学校了吗？ 戚父：听你裴阿姨说小裴也在七班，你们应该已经见过了吧。 戚父：我今天回S市，正好你裴阿姨也没事，你放学跟小裴在校门等一等，晚上一起吃个饭吧。 一起吃个饭吧，吧…吧…吧…吧…吧 戚晨：“？？？” 戚晨浑身吓出个机灵，看一眼时间，五点零三，从这里打车到附中要半个小时，现在是提前开学没有早晚自习，下午最后一节课到五点四十…… 没时间磨蹭，戚晨连忙去路边打车。正是下班高峰期的时间，即便戚晨一路紧赶慢赶，到达附中的时间也已经走到了五点三十七，离下课只剩下三分钟。 怕走正门撞见戚父的车子，戚晨特意让司机停在了靠近家属楼的西门。他下车后就顺着道路往里跑，路过家属楼的拐角，等看到前方出来个人时已经来不及刹车，冲撞之下，压着人一起倒了下去。 黑色棒球帽沿石板路滚落，并着一声压抑的闷哼。 找回平衡，戚晨连忙撑着地直起上身，从对方身上退开，“对不起，你没事吧，我……” 他看清身下人的脸，后半句道歉卡在喉咙里，愣住了。 平心而论，被他撞到的少年的确长了张令人过目不忘的脸，艳丽逼人，是种浓墨重彩式的漂亮，却不至于模糊性别，但这不是重点。 重点是，眼前的少年和戚晨从戚父那里看过的照片一模一样。 裴若延？ 下课铃还没响，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戚晨满脑门的问号，一时间怀疑自己是不是认错了人，但等他注意到少年抬头看到他时的眼神细微变化时，又隐约有些确定了。毕竟他都想办法从戚父那里提前看到了对方的照片，没道理裴若延没看过他的。 下课铃突然响起，戚晨猛然惊醒，意识到两人的尴尬姿势，连忙起身站起来。他一时不知该说什么，本能地伸手去拉对方。 少年似乎已经冷静下来，抬眼扫视了他片刻，没有接他的手，自己撑地站起身。 戚晨收回手，瞧见滚在一旁的棒球帽，弯腰捡起来，一边拍干净上面的浮土一边借着余光打量对方。 刚才摔那一下因为惯性，他大半个身体都扑在了少年身上，没受什么伤，反倒是少年被他当了垫子。所幸地上因为昨夜下雨积了许多树叶，除了蹭了一些土外，从少年的行动来看，似乎并没有什么大碍。 八月的夏天，少年却穿了一身黑色的长裤长衫，外露的皮肤更衬得更加白皙，更奇怪的是，这么热的天气，他居然没出什么汗。 是刚从空调房里出来的么？ 戚晨想着，目光不经意落在手中的棒球帽上，发现上面只简单地印了一个X的字符，他隐约觉得熟悉，却有些想不起来，只好作罢，递给对方，“你还好么，有没有受伤？” “没事。”少年音色冷淡，看到他递来的棒球帽时飞快地蹙了下眉，停顿了下才伸手接过，却并没有戴，只是拿在手里，有一下没一下地翻折着。 气氛一时间有些微妙，戚晨摸了摸鼻子，觉得还是有必要确认一下，“我叫戚晨，你……” 戚晨想问少年认不认识自己，但话到嘴边了又觉得太直白突兀。显而易见，和戚父提前跟他交代一样，裴若延势必也是被那位裴阿姨提前通知过晚上的聚餐的。但他却在下课前出现在了这个偏门，摆明了是提前开溜，可想而知是不太想去一起吃饭。 想了想，戚晨决定换一个委婉些的询问方式，“刚才真是不好意思，不然你跟我去南门吧，我请你吃饭跟你道歉。” 南门是戚父交代说接他们的地方，如果少年答应，就代表是愿意跟他们一起去吃饭，如果不答应，戚晨就装作没看到他好了。 少年手上的动作停住，转过眸子盯着戚晨看了一会儿，似乎是在思考什么。他唇角轻轻弯起，像是笑，又像是别的什么，“好啊。” 这一笑过去，少年好似是确定了什么事情一般，将手中翻折了几道的棒球帽抚平，转身朝后率先走出两步，回头看向停在原地的戚晨，微微偏头，是一个疑问的语气，“不是说要走吗？” 不知是否是潜意识作祟，戚晨总觉得哪里怪怪的，好像从前面那一笑过后，少年看他的眼神就似乎产生了些变化，也增添了些别的东西。 戚晨快走两步跟上，一边走一边回想书中对主角受的描述，感觉跟他旁边这个人似乎并不相同。 他这般想着，目光禁不住落在身边人身上，少年走路的步伐不紧不慢，脊背挺直，从容不迫，明明是普通的石板路，却硬生生被他走出了受邀参宴般的优雅矜贵。 察觉到戚晨的目光后，少年甚至还偏过头来朝他笑了笑，态度很亲和的样子。 戚晨：“……” 感觉更奇怪了。 他停下脚步，“你……” 刚开了个口，就被突如起来的铃声打断，戚晨反应了一会儿，才意识到是自己的手机响了。之前打车过来的路上，他怕再错过什么消息，将手机的静音模式调了回去。 电话是戚父打来的，戚晨做了个抱歉的手势，边接边往旁边走，刚叫了声爸爸，戚父便道：“晨晨，你走到哪了，假条还没补好吗？小裴都过来好一会儿了。” 假条？ 戚晨正要问，却突然注意到最后一句，裴若延已经过去了？ 那他旁边这个人是谁…… 第3章 戚晨握着手机的手指微微收紧，终于意识到从一开始就伴随在身边的违和感从何而来，下意识望向身后。 几步远的位置，少年还停在原地，目视远方，似乎正在出神。戚晨看着他，目光忽然瞄到棒球帽上的X字符，电光火石间，一个答案迅速在他脑中浮现出来。 跟裴若延长相一样，有可能会在这个时候出现在S市的人…… 好了，戚晨现在完全可以肯定，他眼前这个人，的的确确就是他梦里那位主角受的双胞胎弟弟——下册中的反派BOSS谢敛。 怕被人发现，戚晨连忙将视线收了回来，思绪却没停住。 跟戚晨的剧情都在上册不同，谢敛的剧情大都出现在下册，上册中的描述很少，偶尔几次，也大都是活在背景板中。戚晨只知道他们父母在他们很小的时候就离异，裴若延跟母亲去往国外，谢敛则跟父亲留在国内。 虽然同样是豪门，谢家却并不是在S市，而是在B市，算是传承比较久的家族。而这些家族也有着自己的一些固有规矩，谢敛自幼受家族教育长大，深居简出，甚少出现在人前，也就很少人知道他究竟长什么样。 原著里在裴若延回国后不久，谢敛便远赴E国，直到进行到下册，他才真正意义上的出现在剧情当中。受小时候的家庭影响，谢敛行事作风全凭喜好，亦正亦邪。偶尔会帮裴若延应对危机，更多时候则会用私下里的身份给他施加一些不大不小的麻烦。 在戚晨梦境的最后，他误以为谢敛对裴若延不喜，主动找谢敛寻求合作，却没想到谢敛表面上笑眯眯地答应他，转头就把录音送到了戚父的面前。 这份录音也成了戚父对戚晨失望的最后一根稻草。 如果说戚晨对主角攻受还只是想绕道走的话，对谢敛可以说就是完全的避之不及了。可谁能告诉他，为什么梦里前期从未露过面的谢敛会在这个时候出现在附中的校园里，又为什么会一副认识他的样子。 戚晨没有忘记谢敛被撞到时看见他的表情细微变化，如果是被别人撞到，谢敛大可在之后一走了之，明显是认出了他，也清楚他和裴若延母子的关系，才有了之后的奇怪举动。 原著里戚晨今天并没有逃课，没有撞到过谢敛，也就没人知道谢敛曾经来过附中，更没人知道谢敛其实一直在关注着裴若延母子。如果不是戚晨意外撞到他，谢敛早就已经从西门悄悄离开了。 明明是艳阳高照的天气，戚晨却莫名生出了一身冷汗。 “晨晨，晨晨？” 戚晨回神，转头继续应付戚父的问询。他告诉戚父说自己这边还要耽误一会儿，让戚父他们直接去餐厅，到了把地址发给他，他自己打车过去。 结束电话，戚晨暂时压下烦乱的思绪，走回到少年——谢敛身边，“抱歉，耽误了点时间。” “没事。”谢敛很好脾气地笑笑，“那走吧。” 戚晨应声跟上，一边走一边在想，和裴若延母子吃饭是应该是临时决定，连他都是下午才刚知道，谢敛应该不清楚这件事。从原著里对谢敛的描述来看，这人答应他请客赔礼，大概只是想逗他玩玩，顺便摸一下他的性格。 “刚才的电话是你家人打来的吗？”谢敛突然出声，而后又歉意道：“不小心听到一点，请别介意。” 只看表象，还真是一个懂礼貌又温柔的角色。 戚晨忍不住在心里吐槽一句，半真半假地解释道：“嗯，是我爸打来的。他问我在哪，我说我这边还有点事情，处理完就回去。” 刚解释完，戚晨猛地反应过来他是可以借口回家甩开这个人的，但话已出口，现在反悔也来不及，只能暂时按下去。 怕被谢敛看出不对，戚晨稍微提速往前走了一点，避免被对方看到自己的表情。谢敛落后一步跟在后面，目光自然而然地落在戚晨身上，微微眯起眼睛。 与戚晨所希望的不同，早在那通电话时，谢敛便已经注意到了戚晨的奇怪反应。他表面放松，实际却在戚晨看向自己时便注意到了目光中的怀疑。联合上下，谢敛几乎是立刻就猜出戚晨认清了自己不是裴若延，但戚晨挂了电话后的反应却让他觉得有些奇怪。 一般人发现自己认错人，要么是自然而然地交个朋友，要么是解释清楚认错人了然后迅速离开。 可戚晨却似乎并不想让他发现认错人这件事，也不想知道他是谁。 就好像是已经认识过他一样。 两人各怀心思走到南门，错过放学高峰期，校门已经半关闭，需要刷卡才能进出。刷卡机在读卡时会显示出对应校卡的ID号码，戚晨刷完卡出去，装作不经意地回头看了一眼，将谢敛刷卡的ID迅速记下，打算回去后找人帮忙查查。 正是饭点，学校附近的普通饭馆几乎都满座，只有对学生来说消费较高的餐厅还留有空席。戚晨随便带谢敛进了一家，想着方便一会儿跑路，特意要了个包间。 点完菜，戚晨借口去洗手间，想出门后就开溜，没想谢敛跟他一起站了起来，“正巧，我跟你一起去吧。” 一计不成又生一计，到厕所门口，戚晨捂住肚子，假意皱眉道：“我可能要久一点，等会儿你好了直接回去就行，不用等我。” “没关系。”谢敛悠悠道：“反正也没什么事情，我等你就好。” 戚晨：“……”他怀疑这人是故意的。 在隔间里待了五分钟，戚晨实在憋不下去，推门出来了。谢敛果然如他所说那样等在盥洗台前，瞧见他出去还挑了下眉，“这么快。” 戚晨：“……突然又不疼了。” 回到包间，又坐几分钟，戚晨终于又想出一个借口，“我想去下面买点喝的。”未免谢敛要求跟他一起去，没等对方开口戚晨便道：“你要什么，我帮你一起带上来。” 万幸这次谢敛终于没再要跟着他，只随意道：“跟你一样的就好。” 戚晨松了口气，下楼结账迅速开溜。 几分钟后，房门被服务生推开，正要把菜盘搁下，便听谢敛道：“不用放了，打包吧。” 服务生愣了一下，正要问，包间的门又被推开，进来另一名服务生，一手拎着杯奶茶，另一手拿着张纸条，对谢敛道：“抱歉，您朋友说他临时有事要走，您看要不要帮您打包？” ＊ 两家吃饭的餐厅选在了一家浙菜馆，戚晨赶到时，恰好第一道菜端上来，时间正好。他向裴母道了歉，坐到戚父旁边，和裴若延正好面对面。托谢敛的福，戚晨看到裴若延的脸时已经没了那么大冲击，很自然地打了招呼。 在场的四个人情商都不低，竭力维护气氛的情况下，倒也还算和谐。 和小说中一样，裴母性格温婉，柔中带刚。裴若延虽然不怎么说话，却随处可见他对裴母的维护与尊重。 吃过饭，四人一起下楼，戚晨落后几步走在最后，想起戚父电话中提过的假条，猜出是裴若延帮他跟戚父打了掩护。趁着机会靠近了一点，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音量说了句谢谢。 裴若延瞥了他一眼，同样用只有两人才能听到的音量回敬了一声轻哼。 戚晨：“……” 因为是私宴，戚父是自己开车来的，把裴若延母子送回暂住的居所已经接近九点，父子二人也跟着回家。 一路上，戚晨有几次想问戚父知不知道谢家的事情，犹豫几次都咽了回去，到底也没问出口。 算了。戚晨想，反正谢敛很快就会去e国了。 回家后，洗漱完躺在床上。戚晨摸出手机戳开沈凌川的对话框，“沈哥。” 也许是没睡，沈凌川回得很快，“怎么啦？” 戚晨：“有个事想让你帮帮忙。” 他把记下来的那串数字发过去，“你能帮我查一下这个校卡是谁的吗？” 本以为要等上一会儿，却没想沈凌川几乎是立刻就回复了他，“这是我的卡啊。” 沈凌川的卡？ 戚晨一时间没反应过来，沈凌川居然和谢敛认识？他努力回想原著的剧情，一时间竟然也想不起有没有提到过。 沈凌川：“怎么突然问起这个？” 沈凌川：“哦我知道了，你就是下午那个跟我朋友撞到的人吗？” 戚晨：“……朋友？” 沈凌川：“嗯，他暑假来S市玩，想在附中参观一下，我就把校卡借给他了。” 戚晨不确定沈凌川知不知道谢敛去附中的真正目的，纠结片刻，试探着问，“我今天有事先走了，你朋友没生气吧。” 沈凌川：“^_^没有啊哈哈哈，这点小事怎么会生气呢，放心吧他脾气很好的。” 戚晨：“……” 脾气很好，你确定？ 接下来，戚晨又旁敲侧击了几句，但不知是谢敛在沈凌川面前伪装太好还是怎么，对方坚持谢敛脾气温和，与人为善，让他不用对下午的事情过多在意。话说到最后，就连戚晨都快被洗脑了，当沈凌川问他怎么对谢敛那么感兴趣的时候，差点就顺嘴说看他不对劲，还好打了一半刹车，改发了一些无关紧要的东西过去，迅速结束话题。 不知道为什么，虽然沈凌川的语气习惯都一致，但戚晨总觉得怪怪的。 与此同时，另一边。 沈凌川忙碌半个晚上，终于有空从屏幕后抬起头，望向沙发上的少年，“还没好呢？” 话音刚落，少年身前的手机就跟着震了一下，显然是有新消息进来。 谢敛低头看了一眼亮起的屏幕，唇角微掀，是一个很轻的笑容，却未达眼底。 他移动手指在屏幕上敲打，不知又回复了什么，几个来回之后，终于起身过来，将手机递还给它原本的主人。 这么长时间过去，沈凌川也很好奇他究竟是在做什么，接过手机一看，却只看到了空荡荡的消息列表。 沈凌川：“……”他憋了一会儿，终于没忍住问，“你用我的号跟谁聊了这么久？” 谢敛喝了口水，慢悠悠道：“你猜。” 沈凌川：“……” 看出他不想说，沈凌川放弃探究，选择去填肚子。 餐桌上堆了几个没动过的打包盒，摸上去已经凉了。沈凌川边拆包装边问，“你怎么想到去这家吃饭的？” 谢敛道：“有人请客，不吃白不吃。” “才刚过来一天就有人请吃饭，小子艳福不浅啊。”沈凌川边拆盒子边嘀咕，谢敛听到了，懒得回。 他还在想戚晨的事情。 早在下午，谢敛便怀疑戚晨可能认识他。从刚才的对话中也印证了这一点，他下午时并没有提过自己的名字，刚才用沈凌川的身份提到时，戚晨却完全没有意外的情绪，明显是早知道他叫什么。 但戚晨是怎么知道的？ 这一想就没注意时间，沈凌川吃完回来还见他在沙发上发呆，以为他是在想事情，便问，“感觉怎么样？” 谢敛没听清，“什么？” “下午的事啊。”沈凌川提醒他，“你不是去附中了吗，见到了么？” 虽然并没有准确地将名字说出来，谢敛却也知道沈凌川指的是谁。他摩挲了下手中的杯沿，回答道：“没有。” 沈凌川有些意外，“怎么？” 谢敛道：“去了之后发现没意思，就走了。” 沈凌川纳闷，“那你刚才想什么想那么久？” “很久吗？” “有半个小时了吧。” 居然有半个小时么，谢敛有些意外，却又不算是太意外，他勾唇笑了一下，算是回答。 这笑容太过眼熟，这位大少爷刚才坐在沙发上回消息时，几乎每一条都要这么笑一下。沈凌川默默为那位不知名人士点了根蜡，转移话题问，“什么时候走？” 谢敛：“下个月。” 沈凌川想了想，隐约记起，“要给老爷子过生辰？” 谢敛点头。 “你这次出去好几年，就不怕你二叔他们……”沈凌川打量着他的神色，脑中忽然浮现出另一个大胆的猜想，“你该不是故意的吧？” “我现在很期待几年后回来，能看到他们有什么长进。”谢敛身体放松靠在椅背，单手支着下颌，唇角噙笑，漂亮的眸子微微眯起，“这样才好玩不是吗？” 第4章 没有梦境困扰，戚晨一直睡到被闹钟叫醒，洗漱完换好衣服下楼。 客厅内，戚父正坐在沙发上看报纸，听到动静后回头，“起来了。” 戚晨下楼，倒了杯水在戚父旁边坐下，“爸。” 戚父“嗯”了一声，将报纸收好搁在一边，询问道：“昨晚睡得好么？” 戚晨道：“挺好的。” “是么？”戚父似乎有些意外，“爸爸还担心你会失眠。” 戚晨了然，“因为裴阿姨的事情么？” “毕竟爸爸工作忙，总没时间照顾你。胡姨和小方他们虽然能陪着你，但毕竟也有自己的家人。难免有顾不上的时候。有你裴阿姨在，爸爸也能放心一些。” 戚父顿了顿，又道：“不过爸爸一开始还真的有点担心，怕你不高兴，跟爸爸生气，担心爸爸以后就不关心你了什么的。” “……怎么可能。”戚晨一口水没喝下去差点喷出来，哭笑不得道：“爸，我都十六了，又不是小孩子。” “你就是太成熟了，性格又温柔，这点像你妈妈。”戚父面上似感慨又似失落，“有时候爸爸倒希望你能像小孩子一些，跟爸爸撒撒娇什么的。” 戚晨动了动唇，一时分不清戚父是在开玩笑还是发自内心。 戚母去世的时候戚晨才两岁，还不记事，对其的印象全来自于周围大人的描述和一些简短的黑白视频以及照片。 只从照片上来看，戚晨确实是和戚母很像的，整体轮廓偏柔和，没什么攻击性，是像水一样的漂亮，容易令人心生好感。 而温柔，也是戚晨从旁人口中听到过最多的对戚母的形容。 “爸……” “不过……” 父子二人同时开口又同时停住，戚晨按捺住心情，“您先说吧。” “也没什么。”戚父笑了一下，“就是想说这样也没什么不好的，等你裴阿姨带着小裴住进来，你们兄弟也不容易有矛盾。” 兄弟。 戚晨垂眸，转了一下手中的杯沿。 戚父接下来又说了几句什么，戚晨都没太能听得进去，心不在焉地应着。直到戚父又一次叫他，“对了，你刚才要说什么来着。” “唔。”戚晨含糊一声，随便扯了个话题，“就是想问问他们大概什么时候搬进来，我好有个准备。” “你如果没什么意见的话，就今晚吧。”戚父短暂沉吟一声，拍板道：“等下午放学爸爸去接你，咱们一起去帮他们搬家。” 戚晨：“……好。” 正巧厨房里的胡姨将最后一道菜端出来，父子两便结束话题，起身去餐厅。戚晨落后一步跟在后面，目光落在戚父的后背上，又慢慢移开。 刚才有一瞬间，戚晨其实是想告诉戚父，他不用别人照顾也能生活得很好，只要戚父能多回家几次就好了。 还好被打断了。 戚晨拉开椅子坐下，端起热气腾腾的粥碗吹了吹，任由飘起的白雾阻住视线。 不然还真不知道戚父会怎么回答他，大概是会拒绝吧。毕竟原著里的戚晨反抗得那么厉害，裴若延母子最终也还是搬了进来。 ＊ 虽然家里有司机，但戚晨大多数时间却都是和顾明野一起骑单车去学校，很少单独行动。就算谁有事不能一起走，也会提前通知对方，像昨天那样的情况，是特例中的特例。 吃完饭，戚晨到玄关换鞋，顺便看了一眼手机，意外地发现以往夺命连环CALL的顾明野今日却安静得不像话。 是已经走了么？ 正犹豫要不要问一句，戚父叫他，“正好爸爸也要去公司，先送你去学校吧。” 戚晨应了声好，将手机收了起来，想着到学校再说。 黑色轿车徐徐驶出别墅大门，正要拐弯，司机小方却突然“咦”了一声，不确定道：“那边是不是小顾？” 顾明野？ 戚晨顺着看去，发现正对着他家别墅大门的树下停着一辆单车。穿着校服的少年单脚支地，上半截身子趴在单车上，只露出一张后脑勺。 尽管只有一个后脑勺，戚晨也还是一眼就认了出来，那确实是顾明野。 “顾明野？”戚晨降下车窗喊了两声，顾明野毫无反应，下车过去一看，这人居然趴在车上睡着了。 这个姿势都能睡。 戚晨服气，伸手将顾明野推醒，“你怎么在这睡着了。” “我等你来着。”顾明野揉着眼睛，还有些迷迷瞪瞪的，“等着等着有点困，就想着趴着眯一会儿。” 戚晨：“……你怎么不打电话叫我。” “太早了，我来的时候天还没亮呢。”顾明野打了个哈欠，含着睡意的声音软软的，“你不是生病了嘛，早上寒气重，病情加重就不好了。” 戚晨语塞，内心百感交集，一时不知该说什么才好。 顾明野稍微清醒了点，注意到他身后停着的轿车，“小方叔叔送你吗？” “嗯。”戚晨道：“我爸也在。” “这样啊。”顾明野语气难掩失望，“那不耽搁你们时间了，我自己去学校吧。” “……别了。” 被对方像小狗般可怜巴巴的眼神注视着，戚晨没抗住在心底叹了口气，伸手拉住他，语气有些无奈，“你敢现在骑过去，老夏就敢让你罚站。” 把单车暂时推进自己家，戚晨领着人回到轿车，顾明野跟戚父打招呼，“叔叔好。” “小顾啊。”戚父对好友家这个活泼的儿子也很熟悉，笑着打趣道：“怎么在车上就睡着了？” “太困了。”顾明野不好意思地抓了下头发，问戚父道：“叔叔是什么时候回来的？” 戚父：“昨天刚回来，带晨晨去吃了个饭。” “难怪呢。”顾明野道：“我昨天跟阿晨说好晚上来看他，等到九点都没有人。” 戚晨这才想起来还有这件事，从副驾上回头看向后座，“你怎么不给我发消息？” 顾明野哼了一声，“你又不理我。” 戚晨：“……” 难怪一大早天不亮就来他家门口等着，原来是堵他的。 离学校还有一小段距离，戚晨便拉着顾明野一起下车。后者虽有好奇，却也没当着戚父的面问，等车走了才道：“怎么不让小方叔叔停在正门。” 戚晨拿出手机看了一眼时间，“你不是还没吃饭么。” 顾明野：“你怎么知道我还没吃饭？” 戚晨：“我又不傻。” 确定时间足够，戚晨收了手机，带着顾明野去最近的早餐铺，打包一份递给对方，“时间有点紧，边走边吃吧。” 戚晨走出几步，发现顾明野没跟上，回头看人停在原地看着他，不由得纳闷，“怎么了？” “阿晨。”顾明野忽然叫他的名字，上前两步站到他面前。 距离突然拉近，戚晨下意识想后退，在身体动作前一步忍住了，“嗯？” 顾明野藏在发间的耳垂慢慢浮上血色，张口又合上，反复几次，终于憋出一句，“你真好。”停顿一下又道：“我不生你气了。” 戚晨：“……？” 因为顾明野莫名其妙的拖延，两人几乎是踩着点进的教室。老夏审视般的目光在两人身上巡逻几个来回，终于挥手放行。 其他位置都已经坐满，戚晨一眼就看到了自己的新座位，在最后一排。 没有同桌，戚晨一人霸占两个了座位，堪称VIP坐席。他个子不算矮，坐下去能看到前面大部分人的后脑勺，有种别样的新奇感。 两节课过去，其他人下楼去课间操，戚晨跟纪委交代一声，转去办公室补昨天的假条。他敲门进去，意外发现裴若延也在，正在跟老夏说着什么。 “来补假条的？”老夏抬眼看到他，抽出一版纸给他，点点后面的桌子，“写完给我签个字。” 戚晨应声，拉过椅子开始填，间隙中听到二人的对话，得知是老夏在跟裴若延交代一些转学要用的资料。 两人差不多同时弄完，一前一后出办公室。课间操还没结束，楼道里没什么人，日光将两人的影子拉长，斜斜地映在走道。 想到戚父早上那句兄弟，戚晨明白两人这层关系算是脱不掉了。但也不能一直这样僵着，好歹他比裴若延大几个月，干脆大度一点。 “裴若延。”戚晨主动叫对方的名字，“你……” 他本来是想问裴若延晚上搬家的事情，开了口又想起早上才跟戚父定下的事情，这人估计还不知道，便改口道：“昨天的事情谢谢你。” 裴若延瞥他一眼，语气没什么起伏，“你昨天不是已经道过谢了。” “不一样。”戚晨道：“今天比较正式。” 为了印证自己这句话，戚晨又道：“我中午请你吃饭吧。” 说是请客，其实也就是附中餐厅二楼见而已。裴若延跟在他后面转过一圈，语气很是嫌弃，“我头一次见人请客吃餐厅的。” “中午又不让出校门，你凑合一下吧。”戚晨道：“实在不行晚上回家我让胡姨……” 裴若延面色一僵，戚晨猜他大概是已经被裴母通知过要搬家的事情了，看表情估计还不太情愿，于是又把后半句话咽了回去。 安静一会儿，裴若延终于出声，“我吃这家。” 他停在煲仔饭的窗口前，戚晨上去刷卡，点完两个人的，又额外要一份。 裴若延皱眉，“你吃得完？” “嗯？”戚晨解释道：“不是，顾明野被老师叫过去了，让我帮忙打一份，他等会儿过来。” 裴若延：“……” 正巧顾明野打电话过来问他们的位置，戚晨回了两句挂掉电话，就见裴若延背对着他站着，看背影似乎有点生气，“你怎么了？” 裴若延动了动唇，瞥他几眼，哼了一声转过头，“没什么。” 戚晨：“……” 两人找好位置坐下，几分钟后，顾明野过来，径直坐到戚晨旁边，兴奋道：“阿晨我刚才……” 他连续输出几分钟，停下来喝水，像是终于看见了对面的人，“咦，你怎么在这。” 第5章 任谁被这么忽视感觉都不会好，更何况裴若延本身脾气就炸，“我为什么不能在这？” 这语气十足挑衅，戚晨一口饭没下去差点呛着，怎么这回他什么都没做，这两人还是能像原剧情里那样刚起来。 “是我请他吃饭的。”戚晨抢在顾明野之前开口，紧急给两人灭火，“上午老夏留了作业说要交，你们写完了吗？” 对课业繁忙的高中生来说，学业几乎大过天。顾明野是艺术生，单论文化课算半个学渣。裴若延比他好一点，但刚回国也不太适应教学环境。 两人齐齐哑火。 顾明野安静没一会儿，“阿晨，我有几个题不会写，你回去给我讲一下吧。” 戚晨：“你哪个不会。” 顾明野眨了眨眼睛，神情很是无辜，“都不太会。” 戚晨：“……” “我吃完了。”裴若延忽然起身，端着餐具大步离开。 戚晨看看他的背影，又看看旁边重新高兴起来的顾明野，无奈扶额。也许是刚到冤家，离欢喜还有段距离，戚晨勉强安慰了一下自己，迅速吃完饭回去写作业。 因为昨天请假，戚晨少了一天作业没写，要在今天补上。他抽了点时间帮顾明野捋了一下思路，便打发对方回去，闷头写自己的。 完全写完已经是午休的后半段，戚晨没扛住困意，打算趴着眯一会儿。 结果再次做梦。 好巧不巧，梦到的还是他临死前的画面。 他跟谢敛面对面站在山顶，四周的植被很是陌生，不像是在国内。谢敛伸手搭在他的右肩，满含笑意地在他耳边说着什么，是一个极亲密的姿势，手上却慢慢施力，将他从山巅推了下去…… 失重带来的窒息和目眩骤然来袭，戚晨猛然惊醒，心扑通扑通跳着，睁眼看到一张放大的脸 是顾明野。 对方不知何时搬着椅子坐到了他旁边，正低着头看他，眼睫在阳光下忽闪忽闪，语气亲昵地轻声唤他的名字，“阿晨。” 戚晨一时间有些分不清梦境现实，只觉看人都像是带着重影。他借着坐直的动作拉开些距离，压着声音问，“你怎么到后面来了。” “午休时间嘛。”顾明野毫不在意，“大家都睡着了。” 确实，今天天气不错，大片的阳光透过玻璃外窗洒进来。班里的其他人睡倒大片，零星几个没睡的，也在打着哈欠犯困。 戚晨注意到裴若延的位置也空了，不知是去了哪里。 “阿晨。”顾明野不知从哪掏出几张优惠券摊在他面前，“我刚听隔壁班的说西门后街附近新开了一家蛋糕店，晚上我们一起去吧。” 尽管是男生，顾明野却格外嗜甜。不止是学生附近，几乎整个市区甜品店的动态他都知道，过去也没少拉着戚晨打卡。 更令女生羡慕嫉妒恨的是，这小子还吃不胖。 “今天不行。”戚晨道：“我晚上有事。” 顾明野轻声“啊”了一句，肉眼可见有些失望，“那再晚点呢，他们九点才关门呢。” “真的不行。”戚晨道：“我爸说了放学来接我。” “好吧。”顾明野恋恋不舍地把优惠券收起来，“那等下次吧。” 戚晨心想下次也不一定，纠结了一下还是没挑在这个时间继续打击他，换了个话题道：“你不要总是到后面来找我。” 顾明野：“为什么？” “对你的新同桌不好。”戚晨道。 “可我想跟你说话嘛。”顾明野小声嘟囔，“别人怎么想关我什么事。” 戚晨：“……你听不听话。” “好嘛，我听就是了。”顾明野充满怨念地看他一眼，起身回到自己的位置。 正巧裴若延从外面回来，顾明野索性把手里那几张优惠券放到他桌上，“喏，送你了。” “这什么？”裴若延皱眉问。 “优惠券。”顾明野低头摸出手机，语气有些敷衍，“西门附近的蛋糕店，三折优惠，仅限今天。” “不去。”裴若延把优惠券推回到他桌子上，“晚上有事。” 爱要不要。 顾明野正要把优惠券收起来，动作忽得一顿。戚晨说晚上有事，裴若延也说晚上有事。虽然这两者之间联系有些牵强，但想到中午这两人坐在一起吃饭的事情…… 他眼中闪过一丝狐疑，“你晚上去干嘛？” 裴若延头也不抬，语气比他之前还要敷衍，“关你什么事。” 顾明野：“……” 好想揍他。 ＊ 下午后两节课是两节连上，最后二十分钟，老师停下讲课让自习。戚晨正写作业，手机突然震了一下。 他借着遮掩拿出来，看见是一条好友申请，验证消息干干净净一行字——我是裴若延。 上课也敢玩手机，戚晨腹诽一句，点击通过，顺手发了一个问号过去。 裴若延很快回敬，发的是一条定位，接着是一行再简短不过的话，“放学在这里集合。” 集合……我还地下特工聚头呢。 戚晨无语，敲字回复道：“我爸早上说他放学会来接我们，你确定？” 裴若延：“……” 等了一会儿没回复，戚晨放下手机继续写作业。 放学铃声响过，其他同学都迫不及待地收书包离开，只有他俩默契地放慢了速度，拖到最后一波离开教室。 尽管走廊上没什么人，裴若延也还是将声音压得很低，“你爸真的要来？” 戚晨道：“我骗你做什么。” 虽然裴若延没说，戚晨却也大概能猜出来对方在担心什么，无非就是不太想让其他人知道他们之间的尴尬关系。 “其实也没多大事。”戚晨道：“我跟顾明野以前天天一起，也没人多想什么。” 裴若延抿了抿唇，“那是因为你们本来就没什么，所以才坦荡。” 戚晨：“……” “算了。”裴若延把书包带子往上拎了拎，语气似乎是认命，“反正是迟早的事。” 两人沉默着下楼，正要往大门去。戚晨的手机突然震动，他拿起来一看，竟是司机小方打来的。 “方叔叔。”戚晨接起。 “小晨。”对面道：“我在南门等一会儿了，你们还没下课吗？” 竟然不是戚父来接，戚晨有些意外，但联想到对方的工作忙碌，又觉得是意料之中。 “我们刚下楼。”戚晨余光扫见旁边的裴若延，心念一动，“教学楼离西门近一点，小方叔叔，不然你把车开到这边来吧。” 挂完电话，戚晨领着裴若延朝西门走去，后者渐渐察觉到周围的人流变少，浑身的紧绷多少放松了些，“为什么没人走这边。” “交通不好。”戚晨道：“离主干道比较远，也没有公交车什么的。” 两人绕过教学楼，转过拐角，戚晨猝不及防想起昨天在这边跟谢敛撞到的事情，条件反射般刹车。 裴若延不明所以，跟着停了一下。“怎么了？” “……没事。”戚晨摸了摸鼻子，觉得自己大概是有些神经过敏了。 两人从胡同里绕出来，很快便找到了司机停靠在路边的车。戚晨拉开后座的车门，看向身后的裴若延，“你想坐前面还是后面。” 裴若延反问，“你坐哪？” 戚晨道：“我习惯是坐后面，你可以跟我一人一边，也可以坐前面。” 裴若延：“……跟你一起吧。” 两人一前一后坐进去，车门关闭，很快顺着道路离开。街道斜对面的甜品店门被从里推开，带出一片风铃的脆响。 ＊ 裴家暂住的地方离学校不远，裴母接到电话，提前下楼等在门口，一边领着他们上楼一边对戚晨歉意地笑着，“不好意思，占用你们放学时间了。” 戚晨摇了摇头，“没关系，刚开学课业不重。” 其实裴若延母子刚从国外回来几个月，东西并不多，有也早就打包好了。说让戚晨来帮忙搬家，其实只是戚父刻意安排的相处机会。 装模作样地搬过几个箱子，房间便空了。 回程还是小方开车，裴母坐在副驾，后座里塞了几件东西，戚晨和裴若延不得不坐近了些，中间只剩下不到一拳的距离。 未免尬聊到最后更尴尬，戚晨干脆摸出手机玩游戏，中间车子停下等红绿灯，戚晨抬眼看窗外，想算算还有多久能到，裴若延却像被他看到什么一般，匆忙把手机翻转过去。 不是故意，戚晨不小心看到了裴若延的手机屏幕，是一个转账界面。 后半段路程，裴若延都没有再把手机掀开。回到戚家，忙完工作的戚父也终于抽身回来。 戚家的别墅共有三层，一楼是客厅和各种展厅，二楼是书房和客房，三楼是卧室，中间被一个小型花园隔开。戚晨住左边，戚父住右边，两边各有上下的楼梯。 裴若延被安排住在戚晨旁边的卧室，这间原本堆了不少戚晨的东西。两人一个往里搬一个往外搬，像两只忙碌的仓鼠。 收拾得差不多后，裴若延出去接电话，戚晨留在房间里收拾箱子里的杂物，无意间碰到裴若延放校服外套的桌子。 一张纸片从拉开的拉链里掉出来，缓缓飘在地上。 戚晨弯腰捡起来，见是一张周六出发去往B市的车票，上面只印了发车时间、往返城市和联系电话。 与其说是车票，倒不如说是某种私印的凭证。 联想起之前无意间在裴若延手机上瞄到的转账界限，戚晨微微蹙眉，掏出手机在本地论坛上搜了一下车票上的电话号码。 屏幕跳转，很快跳出几个贴子。戚晨点进几个看了看，确认这是一家黑车的电话号码。 裴若延没事包黑车做什么？ S市到B市的距离并不远，飞机两小时，动车翻倍。可若是换成私家车或大巴，那就几乎要把半天的时间都交代在里面，是十分不划算的行为。 除非真的条件不允许，现在一般很少会有人选择坐大巴，更别提是非法的黑车。 而且裴若延也不像缺钱花的人，从日常的衣服鞋子什么的来看，这人的生活质量并不低，周末想去哪个地方玩，裴母也不至于不答应他。 除非是他是想瞒着裴母，毕竟私车不用验身份证，在网上也查不出行程。戚晨指尖动了动，在B市的字样上划过几个来回，脑中突然浮出一个猜测。 裴若延该不是想去b市见谢敛吧。 第6章 戚晨回忆了一下原著，隐约记起似乎是有这段剧情。只是对裴若延来说，却是那么一段不太值得回忆的回忆。 原时间线里，裴若延这个时间点还没有住进戚家，裴母对他的朋友交际也不是非常了解。他假借周末和同学聚会的借口出门，实际是包了黑车去B市。 只是运气不好，他们的车在下高速时遇见交警，黑车司机弃人跑路，裴若延被迫在服务站里待了一个晚上。不能联系裴母，也没有别的办法出去，正走投无路时，遇见了书中的炮灰渣攻。 炮灰渣攻长得人模人样，却是个实打实的渣男。他对裴若延的脸上心，套了话后确认不是什么有权势家的二代，便装作友好地把他带出去，结果却是带他去见朋友帮忙的名义去了一家酒吧。 裴若延本就涉世不深，又因为常年在国外，对国内的情况并不太了解。虽然有所戒备，但还是中了招，险些被渣攻□□，幸而被男配救下。 男配是那家酒吧的老板，也恰好是B市为数不多认识谢敛的人之一。他在裴若延被渣攻带进来时便注意到了对方的脸，多留了心，这才碰巧将人救下，否则还不一定会发生什么。 事后，攻二也帮裴若延联系过谢敛，只是消息石沉大海，谢敛并未回复。 虽然这段剧情里裴若延并没有受到什么实质性的伤害，精神上的打击却是实打实的。戚晨有点纠结，到底该不该管这件事。 管吧，他和裴若延的关系本来就尴尬，没有立场去管人家的事情，而且万一影响了后面的剧情怎么办。不管吧，他明明知道裴若延这次行程讨不了什么好。不知情也就算了，可他明明是知情的。 想到原著里那段对裴若延险些被□□时的心里描述，戚晨觉得有些于心不忍，手里薄薄的纸片顿时有千钧重。 晚餐是一起在家里吃的，以往桌旁只有戚晨自己，今天难得坐了近半，胡姨一身绝技终于得到了施展空间，一盘一盘地往外端，将整个餐桌都摆得满满当当。 裴若延是最后一个下来的，目光一直在几人身上来回打转，隐隐含着探究。戚晨装作没看见，自顾自吃饭。 饭后，戚父和裴母出门散步，戚晨留在楼下看电视，裴若延跟进厨房问了胡姨几句话后，便一直在旁边盯着他看。 戚晨知道他大概是已经发现了，便起身上楼。几乎就是前后脚的功夫，裴若延跟上来挤进他的房间，反手将门合上，皱眉质问，“你动我衣服了？” “如果你是想问那张车票的话，是我收的。”戚晨回得坦荡，“黑车是违法的。” “关你什么事？”裴若延伸出去，语气不善，“还给我。” 两人勉强维系了一天的和谐瞬间崩塌，戚晨早在决定把车票拿走时便想过这个结果，因此也不如何生气，“因为你现在住在我家，而且我比你大几个月。” “你还真当自己是我哥了？”裴若延气极，“别说你现在还不是，就算你是，你也没资格拿我的东西。” 戚晨道：“我的确是没有资格，但我想裴阿姨总应该有资格吧？” “你……”裴若延瞪大了眼看他，满脸不可置信，“你想跟我妈告状？你都多大了，你是告状精吗！” 戚晨：“……” “行了，我可以不告诉裴阿姨，但是我有条件。”戚晨看他一副炸毛发飙的样子，抢在对方前面道：“你先听我说完。” “你把去B市的原因告诉我，如果合理，我不仅会帮你瞒过去，还会想办法帮你去B市。”戚晨说完，最后强调道：“但不是黑车。” 裴若延瞪着他，如果眼神能杀人，戚晨觉得他大概已经被千刀万剐无数次了。 “你别像看仇人一样看我好么。” 戚晨有点无奈，觉得自己简直是好心被当成驴肝肺，忍着气跟他分析，“你坐黑车有什么好，除了不用验身份证，速度慢不说，环境也不好。万一出了什么事也联系不到人。你把原因告诉我，我有办法让你舒舒服服地坐飞机去，还不会被裴阿姨怀疑。” 裴若延：“……” 数十分钟的沉寂后，裴若延终于不情不愿地开口，“我是想去见我弟弟。” 可算是松口了。 戚晨内心松了口气，装作毫不知情的模样作出惊讶的神情，“你还有弟弟？” “这是我的私事。”裴若延显然不愿意跟他说具体的，“这就是原因了，可以了吧。” 戚晨：“……嗯。” 裴若延轻哼一声，炸了的毛终于平复下去，“换你了，你准备怎么说？” 戚晨道：“你等着就好了。” 裴若延狐疑地看了他一眼，动了动唇，将好奇心暂时按捺下去。 也许是因为裴母刚搬过来的关系，戚父这几天没有再出差。时间一晃过到周五，早上吃饭，戚父问戚晨道：“我看你网上最近总发那个动态，是个景点？” 戚晨“嗯”了一声，搅着粥碗等它凉，“刚开没多久，在M市边上。” 戚父：“这周去玩？” 见戚晨点头，戚父又道：“把小裴也带上吧。” 听到自己的名字，裴若延跟着抬头，裴母恰好从厨房出来，只听见半句，“什么带上？” 戚父答道：“晨晨周末想去玩，我就说让他跟小裴一起。” “就他们两个吗？”裴母有些不放心，“会不会不太安全？” “没事的，不远。”戚父道：“M市离这边飞机也就两个小时。” 裴母这才放心，笑着答应了。 吃过饭，两人一起出门，刚坐进车里，戚晨兜里的手机就开始一个劲儿地震，打开一看，全是裴若延发来的。 裴若延：“m市？” 裴若延：“去m市干嘛？” 裴若延：“你不是说你有办法么？就这？” 因为有司机在，两人不能明着讨论去B市的问题，裴若延便只能在手机上轰炸他，消息一条接一条。戚晨被震得手麻，根本没空打字，干脆百度了张地图出来，在上面简单勾了两条线，给人发过去，只附赠了四个字。 “看懂了么？” 裴若延终于消停，片刻后回道：“懂了。” M市与B市相隔不远，戚晨选定的那个景点更巧，一半建在M市，另一半在B市，但往外说时，大多数是冠的M市的名头。 两人到达景点后，完全可以直接打车去B市，只要酒店的入住记录是在M市就好了。 车子驶出别墅，戚晨看到大门对面的树，顺着想到了顾明野。对方的奶奶几天前生了病，被临时叫回老家，已经请假几天了。 原本他还想着等裴若延搬进来，顾明野很快就能知道他们之间的继兄弟关系，去B市也能把顾明野一块拉上，还能顺便让他们培养一下感情。但没想到快一个星期过去了，这两人还毫无进展。 看来只能等下周了。 一天课程结束，两人回家收拾行李，因为不是真的去玩，各自都只带了几件换洗的衣服，最后连一个箱子也没塞满。裴母帮忙拎的时候还奇怪了一下，被戚晨找借口圆了过去。 过完安检，找好位置，戚晨终于有空问身边的人，“你过来找他，提前找人跟他打过招呼么？” 裴若延浑身一僵，面上闪过一丝心虚。 戚晨心底生出一抹不详的预感，“……你不会是没有吧？” 裴若延抬手摸了摸鼻子，“我没有他的联系方式。” 戚晨：“你没问过裴阿姨？” “……没有。”裴若延试图解释，“我们已经很多年没联系了。” 戚晨绝倒，他只能从梦中知道大概发生的事情，对于细节却是不太清楚。原本看剧情他还以为是裴若延联系过谢敛，谢敛没有回复，结果没想到裴若延根本就没有谢敛的联系方式。 揉了揉额角，戚晨稍微冷静了一点，“……那你来之前是怎么打算的，就瞎找？” 裴若延：“我知道我们以前家的位置。” 说着，裴若延拿出手机，调出手机导航给他看。 戚晨瞄了一眼，气又没了一半，“你别想了，这里你进不去的。” 他伸手在屏幕上点了几下，“这，这，还有这里，这一圈都是，只有熟悉的车牌或者人带着他们才会给你放行，一般人根本进不去。” 裴若延似乎没想过这些，表情空白了一瞬，神情肉眼可见开始迷茫，甚至开始下意识反问，“你怎么知道？” “我小时候在这住过一段时间。”戚晨说完又补充，“不过已经很多年了，不惊动我爸的话，单凭我自己应该也没办法进去，更别说带你一起。” “那不然我去那边等着？”裴若延迟疑着开口，语气有些不确定，“他从外面回来的时候路过，应该能看到我吧。” 戚晨：“……万一他这两天不出门，又或者干脆不在B市呢？” 裴若延：“不是说双胞胎都有心灵感应？” 戚晨表情瞬间就有些绷不住了，借着喝水遮掩，心想这见鬼的话真该说给你弟弟听听。 裴若延恼羞成怒，“那你说要怎么办？” 戚晨：“……” 其实他还在纠结，到底该不该带裴若延去原著里提到的那家酒吧。如果裴若延能有别的办法找谢敛的话，戚晨是不太愿意带裴若延去那边的。 虽然原著里裴若延此行并没有见到谢敛，但却意外结识了那个酒吧老板的男配。 这个男配是上半卷剧情中唯一和谢敛以及裴若延都有接触的人，一直到裴若延回S市之后都和他保有联系，戚晨猜想，对方也许是下半卷里的重要角色。 如果他把这段剧情蝴蝶掉了，到都市卷的时候裴若延没法跟谢敛走剧情怎么办。毕竟从已知的情节来看，这两兄弟的智商相差着实有点远。 虽然那时候应该跟他没什么关系了，但如果是因为他的原因对别人造成影响，他还是会觉得心里有些过意不去。 “好吧。”戚晨终于放下杯子，“我帮你想办法，但是你要保证，接下来一切安排都听我的。” 第7章 到达M市时接近中午十二点，两人到预定好的酒店办理入住，又顺便在酒店自带的餐厅填了一下肚子，戚晨便带着裴若延打车去了最近的商场。 看他径直往男装区走，裴若延忍不住开口，“为什么突然要买衣服？” “不是说好了么。”戚晨回头看他，“接下来都听我的，嗯？” 裴若延：“……” 由于性格原因，戚晨很少会强制性地帮别人做什么决定，就连之前车票的时候，也是谈判性居多，像这样有些□□的语气，几乎从来没有在他口中出现过。 尤其是最后那个尾音上扬的嗯，裴若延回过神来时，已经不自觉地在心底将这句话重复了几个来回，觉得自己简直是莫名其妙。 戚晨对裴若延的脑补毫无所觉，他问完后看人没有反对便将目光收了回来，开始挑衣服。 要去酒吧，他们两个未成年肯定不能就这么随随便地进去，至少要想办法把年龄模糊一下，不能让人明显辨认出来。个子已经达标，只要在衣着上稍微调整一下就好了。 至于气质…… 戚晨回头看了一眼，觉得裴若延冷着脸的时候还是挺能唬人的。 折腾完已经是下午，两人回酒店休息了一会儿，快到六点的时间下楼，打车去B市。中间裴若延无数次想问戚晨到底是准备怎么做，但想到之前答应好的话，到底又咽了回去。 他坚持了一路，终于在戚晨领着他进到酒吧后破了功。 “等会儿。”裴若延伸手将他拉到一边，压着声音问，“我们来这做什么？” “刷脸。”戚晨知道不解释清楚这人大概不会同意跟他进去，便道：“我查过了，这里是B市二代固定的聚会场所，你弟弟既然能住在那种地方，肯定也是圈里的。” 裴若延：“所以？” “所以常来这玩的人很有可能就见过他，他们看见你，肯定会好奇，过来跟你套套话什么的。”戚晨道：“我们只要找个光线好一点的地方守株待兔就好了。” 裴若延将信将疑，“那万一遇不上呢？” 戚晨：“那就没办法了，你自认倒霉吧。” 话虽这么说，戚晨却觉得遇上的概率很大。他仔细回忆过原著的剧情，才有了这样的猜想。 毕竟男配身为一个天生爱玩的二代，即便是酒吧的老板，也肯定没那闲工夫在大堂里坐着看每一位进来的顾客。必然是底下的人在渣攻带着裴若延进去时看到了裴若延的脸，产生疑惑，上去通知了他，才有了后面的剧情。 也就是说，谢敛可能来过这家酒吧，保底也是脸熟。 看裴若延眉心紧皱，似乎还在考虑他说的话，戚晨便耐心地等了一会儿。但他等来等去不见人动弹，终于忍不住开口，“我说，你能不能先把我的手松开？” 裴若延回神，这才发现方才一时情急拉了戚晨的手腕，触电般缩回手。 时间还不到八点，酒吧里的人并不多。戚晨领着人在吧台坐下，用英文跟外籍调酒师沟通，熟练地像个久浸于此的老手。 裴若延看着他熟练地跟调酒师搭话，忍不住低声问，“你以前来过酒吧？” “怎么可能，我才多大。”戚晨边接过调酒师递来的鸡尾酒，将另一杯度数低一点的放到他面前，低声道：“真是第一次来。” 裴若延用怀疑的目光看他，“那你怎么这么熟？” 戚晨半真半假道：“我说我梦到的，你信吗？” 裴若延：“……” “不然的话。”戚晨道：“你就当我天赋异禀吧。” 趁着光源扫向别处，吧台这处暗下来。戚晨连忙把接下来的计划交代给他，“我们就这样，你装成是被我拉过来的，担心我喝醉，演不出来也没事，就冷着脸一边看着就行了，没错就是这个表情，稳住。” “如果有人跟你套话你就接，发现不是目标就别理他，就这么简单。”戚晨问，“听懂了么？” 裴若延：“……听懂了。” “这个给你。”戚晨又从口袋里摸出一个金属圆片递给他，“塞兜里，如果出什么情况就按下去，能一键报警。” 裴若延：“……你这都是什么时候准备的？” 戚晨：“这个是来之前买的，那时候只是想着以备不时之需，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嘛。不过这也是最差的情况了，毕竟在这按的话，我爸你妈都得知道咱两干了啥。” 他看裴若延神情僵硬，又换了语气安慰一句，“不过也没多大事，真要情况不好的话还是要按，安全第一嘛。” 裴若延心底五味杂陈，因为家庭的缘故，即便是在国外那样家庭教育相对自由的大环境下，裴母对他的看管依旧很紧密，他几乎是在裴母的视线范围内长大的。 是以回国后，裴若延便总想着能够独立一点。来B市找谢敛这件事，已经是他自认计划准备充足的行动，所以在戚晨没收他的车票时，他才会那么生气。 在戚晨提出帮忙时也是本着自负的想法冷眼旁观这人口气那么大能有多大本事，但直到这一天下来，他才知道自己之前的想法有多天真。 裴若延垂下眸光，慢慢收紧掌心，金属圆片仿佛染上了属于戚晨的温度，触感格外鲜明。 时间慢慢过去，裴若延按着戚晨交代的话应付过几个来搭讪的男人，渐渐有些不耐烦。他余光瞥见戚晨的杯子空了大半，愣了一下，“你怎么喝酒了。” “嗯。”戚晨懒洋洋地应了一声，“你别喝。” “为什么？”裴若延逆反情绪又开始发作，“那为什么你能喝？” “你傻啊。”戚晨道：“哪有来酒吧不喝酒的，那也太假了。不是告诉你剧本了么，你是被我强拉过来，担心我喝醉才留着陪我的。” 因为酒吧音乐很大，两人要说话便只能贴的很近，戚晨被酒液浸润过的嗓音多了分慵懒，撩过耳膜时牵出些许痒意。 裴若延喉咙发紧，莫名有些坐立不安，“那你喝醉了怎么办？” 戚晨道：“我来的时候吃过解酒药了。” 裴若延：“……万一不管用呢？” “你假设可真多。”戚晨无语地瞥他一眼，抬头将杯子里剩下的酒液饮尽，指节轻扣桌面示意酒保给自己添满，随口道：“那不是还有你么。” 冷气充足的空间里，裴若延觉得自己的心脏不可抑制地跳动起来，耳后更是一片滚烫。好在酒吧里光线昏暗，并没有人看到。 饶是有解酒药做底，几杯度数不低的鸡尾酒下去，戚晨也有点醉了。他醉的时候并不撒酒疯，只是思考的速度变慢，外加耐性变低。 不用裴若延提出异议，戚晨自己已经先不耐烦了。震耳欲聋的噪音听了一个多小时，他只觉得自己脑壳都在痛。 正当戚晨开始认真思考自己的计划哪里出了问题的时候，有酒保端着托盘过来，将两杯颜色鲜艳的鸡尾酒依次放在二人面前。对着裴若延的方向道：“二位先生请慢用，这杯我们老板请。” 裴若延还未开口，戚晨倏地抬头，“你们老板在哪？” ＊ 身为B市二代中出名的纨绔，唐贏有一句出圈的至理名言。“我起了个躺赢的名，生了个躺赢的家，再不躺赢一下，岂不是对不起我爸妈？” 这话传出去，气得唐老爷子拿着藤条追了他三天三夜，扬言要清理门户。最后还是唐大哥出面调和，从家里的产业里拨出一小部分到他名下，又签了个对赌协议。 本来只是打着幌子给他找点事干，但没想到一两年过去，那几家产业居然也被唐贏折腾得有模有样。 外人都当是唐大哥□□有方，可就连唐大哥也好奇，到底是谁在自家蠢弟弟身后出谋划策。他也曾旁敲侧击地问过，但一向脱线的弟弟却唯独在这件事上瞒得死紧。 “哥，您就别问了，说了多少回了，他真不来。” 休息室内，唐贏大半个身子瘫在沙发上，没骨头一般。电话对面又说了什么，他没忍住翻了个白眼，再一次重复道：“对，多少钱都不来，他不缺钱，他一个人比咱家加起来都有钱。” 房门处传来些动静，唐贏抬头，见到门边停着的人，连忙坐直身体，加快语速道：“不说了啊我这边还有事，下回见下回见，记得帮我跟妈问声好啊哥，拜拜。” 说罢，也不管唐大哥那边怎么回，唐贏飞速挂断，起身朝来人走去，“你要过来怎么不提前跟我说一声，我好出去接你。” “刚好今天有空，没耽误你事吧。” 来人年岁不大，气质矜贵优雅，身上带着未尽的少年气。进门时还礼貌性地向帮忙开门的服务生点了点头，低声说了句谢谢。 带他进来的服务生是个年岁不大的女生，面颊已经红了一半，蚊蝇似得喃喃了句不用。 唐贏对此已经见怪不怪，可怜他一米八几的大帅哥，在这群小女生面前还不如这个未成年的小子魅力大。 “我能有什么事。”示意人把门关上，唐贏带着人在沙发上坐下，迫不及待地问，“你真要出国啊？” “都传到你这了，你说呢？”少年打开随身带来的笔记本，边敲键盘边道：“我二叔他们又不是第一天想把我送出去了，迟早的事。” 唐赼面色多了几分古怪，“我还以为……” 少年微抬起头，笑吟吟地看他，“嗯？以为什么？” 明明少年的目光十分温和，并不带有什么攻击性，唐贏却莫名觉得周身压力骤增，语气也多了几分不确定，“我还以为你会反抗一下来着？” “我能怎么反抗。”少年叹了口气，脸上多了几分怅惘，“毕竟大家都知道谢敛空有个谢家长孙的名号，实际却只是个小可怜罢了。” 唐赼：“……” “好了，不说我的事。”谢敛一秒换脸，将手中的笔记本推到唐贏面前，示意他看屏幕，“这是我帮你给你那几间产业接下来两年定的规划和各种应急处理方案，出国后你不一定能联系上我，有什么事就按这个来吧。” “联系不上是什么意思？”唐贏有点紧张，脑洞大开，“你二叔他们不会对你下手吧？” “那倒不至于。”谢敛笑了一下，“只是国内的朋友联系起来肯定不会那么方便，而且我们的关系最好也不要让别人知道。” 唐赼这才放心下来，低头去看屏幕。 谢敛起身给自己倒了杯水，没再说话。他对朋友有自己的一套相处法则，比如沈凌川可以知道他是刻意顺从二叔的安排出国，唐贏却不行。 接下来，两人又就文档讨论了会儿，完全结束时已经近八点。 唐赼道：“一起吃个饭？” 谢敛正要拒绝，桌上的内呼系统忽然响了起来，唐贏按下接听，“什么事？” “老板。”经理的面色有些古怪，看到他对面的谢敛，吞吞吐吐道：“你出来看一眼吧。” “怎么什么事都叫我。”唐贏嘀咕一声，放下东西起身出去了。 谢敛拒绝的话没及时说出口，只好停下等他。 又过几分钟，唐贏回来，面色却比之前的那位经理更怪，盯着他的脸欲言又止。 谢敛察觉到目光抬头，挑眉似笑非笑地看着他，“我脸上有东西？” “……不是。”唐贏纠结了一下把手机递给他，摁亮屏幕，“你自己看吧。” 屏幕上是一张照片，从色彩来看，应该是从显示器上拍下来的。 谢敛按住屏幕一角，移动手指缓缓拉大图像，停顿片刻，低声笑起来，“有意思。” 第8章 裴若延四下环顾一圈，神色隐隐忧虑，“我们就这么跟他们上来，没关系么？” “是他请我们喝酒，你慌什么。”戚晨瞥他一眼，淡定道：“再说这只是在二楼而已，又不是在包间。” 眼下两人正在二楼休息区的卡座，与一楼的喧嚣不同，这里似乎是用了什么特殊的降噪材质，相比起来安静不少，座位也呈半包圆状，保留了隐私的同时，也不至于太过封闭。 刚才酒保端来那两杯酒时，戚晨便让酒保帮忙传话给那位老板，说既然请他们喝酒，哪有人不露面的道理。 被当做传话筒的酒保再次回来，便让服务生领着他们来了二楼的卡座，说让他们稍后片刻，老板很快就来。 戚晨道：“等会儿人来了，就按我跟你说的那么演就行。” 裴若延：“那万一……” “别万一了。”戚晨低声打断他，“人来了。” 裴若延顺着他的视线看去，便见一约莫二十四五的青年正对着他们走来。穿着休闲，并不像他先前脑补的酒吧老板那样浑身社会气息。 “哈喽，你们好，我叫唐贏。”青年跟他们打了招呼，态度十分热情地跟裴若延拉话，听他自报姓名，脸上闪过一丝惊讶，“原来你姓裴啊。” 裴若延“嗯”了一声，按着之前跟戚晨商量好的那么回道：“唐老板是把我认成什么人了么？” “是啊。”唐贏也不尴尬，笑着道：“不过你一说话我就听出来了，虽然长得特别像，但是语气还是有点不一样的。” 裴若延作出一个略有些惊讶的表情，“原来唐老板认识我弟弟。” 唐赼：“你弟弟？” 裴若延：“我是双胞胎。” “哦，难怪呢。”唐贏道：“没事，咱们这误打误撞也们也算有缘。” 几人来回聊了几句，话题大都围绕在裴若延身上，戚晨乐得轻松，窝在沙发上醒神，听他们你来我往，最后开始称兄道弟。 关系拉近，裴若延按着提前商量好的道：“听唐哥的意思，跟我弟弟关系应该挺近？” “那倒不是。”唐贏道：“就是跟我哥去陪人吃饭的时候远远见过，不然我哪能认错啊。” 裴若延急了一下，脱口而出，“那你有他的联系方式吗？” 唐赼：“啊？” “额，是这样的。” 戚晨出来打圆场，想着唐贏跟谢敛关系也没有特别亲近，干脆睁着眼睛现场胡编，“我朋友跟他弟弟因为一些事，小时候不住一起。几年前吵了个架，一气之下删了联系方式，后来就后悔了，但是怎么联系人都联系不上。” “额……”唐贏张了张嘴，刚想说些什么，耳朵里的微型耳麦便传来一句难掩笑意的声音，“别，听他继续。” 这声音只有唐贏自己能听到，他抬手揉了一下耳朵，心想这都是什么事啊，一边配合着戚晨的瞎编，“嗯，然后呢？” 戚晨：“然后我这朋友就后悔啊，回国一直想着跟人道歉呢。” 裴若延：“……对。” 戚晨：“所以如果唐哥你有他的联系方式的话，能不能帮我朋友联系一下，他真的特别诚心想道歉。” 唐贏嘴角微抽，借着喝水掩饰过去，照着耳机里的话念道：“那行吧，我帮你跟我朋友问问。不过他最近挺忙的，不一定有空见你们。” 裴若延：“挺忙的？” “具体的我也不清楚。”唐贏说的有些含糊，“就是好像他家里安排让他出国什么的，我也是听人说的，不太了解。” 裴若延微微蹙眉，神情焦虑，“那唐哥你能帮我传个话给他吗？或者给我个联系方式，我自己联系他也可以。” “额……”唐贏卡了个壳才接着道：“你等我先跟朋友问问吧，问到了再说。” 说罢，唐赼迅速起身，逃也似的上了楼。 戚晨托腮停着他的背影，抬手揉了揉脑壳，“有点困了。” 裴若延：“那不然等他下来，我们就先回去？” “没事。”戚晨摇了摇头，“还能撑一会儿。” 等了大概十多分钟，唐贏下楼，“我从朋友那问到的他的电话，还有一个他以前在市区里的住所。电话我打了，没人接。房子的话，他下个月就出国了，不清楚还在不在那住，你要是不介意白跑一趟，我带你过去看看？” 裴若延下意识起身，又想起戚晨的状况，垂眸看过去，“你……” “你们俩去吧。”戚晨道：“我在这等你们吧。” “那不然带你去三楼？”唐贏提议道：“上面有休息室，比这边能安静一点。” 三人一起上楼，唐贏又额外叫了内呼，让服务生给他拿了杯蜂蜜水上来。 如唐贏所说，三楼的确很安静，几乎一点噪音都没有。戚晨在沙发上坐下，朝两人摆了摆手，“你们去吧，快点回来就行。” 裴若延看着他的状态，还是有点不放心，“不然你还是跟我们一起吧。” “不要。”戚晨摇头。 他看过剧情，知道原著里裴若延此行没见到谢敛，跑这一趟也是白瞎。就算瞎猫碰上死耗子，谢敛刚好在那，他也并不太想碰见对方。 不知道为什么，从始至终，谢敛这个人给戚晨的感觉都是十分危险。 “你赶紧去吧，早点去还能早点回来。”戚晨打了个哈欠，抬手揉了揉眼睛，“有事我会给你打电话的。” 裴若延这才跟着唐贏下楼，坐到车里，还有些不放心地回头看了一眼。 唐贏边发动车子边随口问道：“你们是什么关系啊？” 裴若延系安全带的动作一顿，想了想才道：“……朋友。” 唐赼挑眉，“真是朋友？” 裴若延：“……不然还能是什么？” “哈哈。”唐贏笑开，“我还以为他喜欢你呢，不然哪那么费心思帮你呢，是他给你出主意来这边刷脸找认识你弟弟的人的吧？” 裴若延张了张嘴，一时不知该反驳那句喜欢还是该震惊于对方猜出戚晨的计划。 唐贏“哇”了一声，“我瞎猜的，真对了？” 裴若延破罐子破摔地“嗯”了一声，终于想起来解释，“我们不是那种关系。” “哦，哦，我明白。”唐贏比了OK的手势，扯回话题，“不过你们来刷脸是怎么回事啊？” “就差不多是他之前说的那样。”裴若延想着都被猜出来了，也没必要再瞒，便将事情大致说了一遍，末了歉意道：“对不起，唐哥。” “这有啥的，我又没什么损失。”唐贏安慰他一句，听到耳麦对面谢敛轻啧了一声，知道自己的任务算是差不多可以结束了。 果然，谢敛很快便道：“你带着他跑一趟吧，辛苦了。” 说罢，谢敛便切断了通讯。 谢敛并不打算见裴若延，虽然他们很小就不在一起生活了，他却大概知道自己这位双胞胎哥哥的性格，也能猜出来对方想见自己是为了什么。 会停下耗这么久，纯粹是因为他对另一个人的出现很感兴趣罢了。 事情弄明白，谢敛收拾好自己的东西，正准备离开，动作一顿，又折回到电脑面前，连上内网，打开监控，找到戚晨所在的休息室。 屏幕跳转，映出休息室的画面，谢敛神情微怔，眉梢缓缓扬起 居然睡着了。 屏幕上，戚晨整个人窝在沙发上团着，看上去居然有几分可怜。从监控的角度看过去，只能斜斜地看到他毛绒绒的发顶和一点通红的鼻尖。 谢敛看到桌上那杯没动过的蜂蜜水，右手在内呼电话上悬空片刻，又收了回去。 ＊ 迷迷糊糊间，戚晨感觉自己好像又做梦了。 但和以前的预知梦不太一样，戚晨梦见自己在一张陌生的大床上醒来，有人坐在他床边，低头用手中的玻璃杯碰他的脸。 “醒了？”见他睁眼，那人挑眉问。 “裴……不对，谢敛？”戚晨大脑迟钝地转了一圈，搜索出一个名字，恍惚道：“你怎么在这？” 醉成这样了居然还能认得出他，谢敛有些意外，把手里的杯子递过去，声音不自觉地柔和许多，“把这个喝了。” 戚晨下意识接过来，喝了一口，差点没吐出来，“这什么玩意儿？” 谢敛难得的好脾气，“蜂蜜水，解酒用的。” “我没醉！”戚晨条件反射回答，而后又皱起眉，自言自语道：“不对，谢敛怎么会好心给我送蜂蜜水？” 什么叫怎么会好心，谢敛正要问，便见对方抬头，神情恍然大悟，“哦，我知道了，我在做梦。” 接着又一脸嫌弃，“我怎么会梦见你！” 谢敛：“……” 谢敛默然盯了醉鬼几秒，伸手，准确无误地捏住醉鬼的鼻子，“不想梦到我？” 醉鬼用空着的另外一只爪子拍他的手，气鼓鼓道：“不想。” 谢敛挑了挑眉，声音放低，似蛊惑一般，“嗯？为什么不想梦到我？” 也许是因为做梦，戚晨的警惕性降低不少，挣扎了半天挣不开，哼哼唧唧道：“你太危险了。” 说完，他眉心突然皱起，拽着人的手往外拉，“你捏我干嘛？” 谢敛语气似笑非笑，“谁让你说我坏话。” “我在梦里说还不行，又没让你听见。”戚晨拽着他的手使劲挣开，揉着自己通红的鼻尖道：“你这人怎么这么烦。” 谢敛简直给气笑了，他生平头一次好脾气来伺候人，居然是这么个结果，“你才见过我几次，就知道我烦了，还知道我危险？” 戚晨有点生气，“你怎么知道我不知道。” “来，你说。”谢敛道：“你怎么知道的？” “我……”戚晨习惯性想刹车，又想起是做梦，没什么好怕的，便继续道：“我在梦里知道的。” “哦？”谢敛微微眯起眼睛，“就像这样的梦？” “当然不是。”戚晨皱眉，“哎我跟你说这个干嘛，你又不懂。” 谢敛审视性地看了他一会儿，没再说话，垂在身侧的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轻扣着床面，是他习惯性思考时的动作。 情绪平静下来，谢敛又觉得自己刚才跟中邪了似得，明明是想试着来套话的，怎么话题走向全然不受控制。 起身想走，余光瞄见被子里缩成一团的鼓包，谢敛叹了口气，认命地把人拉起来，将刚才那杯没喝完的蜂蜜水塞过去，“喝完再睡。” “你家住海边啊。”戚晨挣扎了几下挣不开，只好苦着脸捏着鼻子一饮而尽，“好了吧？” 谢敛把空了的杯子接回来，看人又钻回到被子里，鬼使神差地伸手把人从被子里刨出来，低声问，“你梦到我的时候在做什么？” “嗯？”戚晨一半意识睡着，一半残留着开始思考。 严格来说，戚晨并没有真正意义上的梦到过谢敛。唯一算得上的一次，是在学校那次午休，他梦见 “我梦到……”戚晨在半梦半醒间睁开眼，抬手抚上他的侧脸，不由自主倾身过去，贴在他的耳边轻声道：“你在对我这样。” 第9章 次日醒来，戚晨只觉头昏脑涨，耳朵旁像是飞了一百只蚊子。从床上爬起来，筋骨里也泛着酸意。 墙上的挂钟指向十点半，戚晨光着脚踩在地上，神情茫然，脑子里只剩下三句话，我是谁，我在哪，我要干什么？ 正巧房门被从外打开，裴若延拎着几个袋子从外进来。 “你醒了啊。”裴若延见他醒着后松了口气，顺手把门合上，“我上来的时候还想该怎么叫你，幸好你自己醒了。” 戚晨问，“这是哪？” “酒吧上面的卧室。”裴若延道：“我昨天看你回来后睡得很死，就没挪地方。” 记忆逐渐回笼，戚晨隐约记起他们昨天来这的目的，也记起他们见到了唐贏，接着唐贏带裴若延去找谢敛，他留在三楼的休息室等他们回来，然后…… 记忆断档在裴若延跟着唐贏离开之后，戚晨只记得自己坐着坐着感觉有点冷，想关空调又找不到遥控器，只好往背对出风口的沙发里缩了缩，再然后…… 戚晨全想不起来了，便问裴若延道：“你给我弄上来的吗？” “不是。”裴若延把手里的袋子随手搁在床边，倒了杯水递给他，“我回来的时候你就在这了，唐哥说应该是服务员看你睡着了给你弄上来的，他以前也有朋友喝醉后住在这，服务员都习惯了。” 戚晨“哦”了一声，喝了两口就把杯子放下，坐在床沿，神情恹恹，“我头疼。” 宿醉使得他的嗓音变哑了一些，落在裴若延耳中莫名多了几分别的意味，像是在撒娇。 没来由的，裴若延突然想起昨天在车上时唐贏问他的那句话，顿时觉得浑身不自在。余光瞥见床脚处自己拿来的袋子，伸手拎起来，“你要洗澡吗？” 裴若延把袋子里的衣服拿出来，“我刚跟唐哥一块去旁边的商场买了点衣服，按你昨天的尺码来的。” 不提还好，一提起来，戚晨瞬间觉得浑身不自在，更别提还有满身的酒味儿。他见一共有两套，明白有一套是裴若延的，便问，“你要不要先洗？” “……不用。”裴若延道：“你先吧，我不急。” 戚晨没再客气，抱着衣服进了浴室。考虑到有人排队，他没太墨迹，快速洗完擦干净，在浴室里就把衣服换好，擦着头发出来，“可以了。” 没听到回声，戚晨把毛巾撩起来一看，发现裴若延不知何时出去了。等了大概十多分钟，人才又回来。 戚晨正坐在飘窗外的阳台上晒着太阳玩手机，头发都干了一半，听见动静后抬头，“你干嘛去了？” “去吃了点东西。”裴若延瞄了他一眼就收回目光，抱着衣服匆匆钻进浴室，“我去洗。” 戚晨放下手机，摸了把头发，觉得干得差不多了，便也起身出门。 外面是类似客厅一样的房间，区别是桌架上摆着的都是各种各样的酒品，厨房是半开放式，唐贏正坐在桌边吃东西，跟他打招呼，“醒了。” 戚晨“嗯”了一声，“昨天打扰唐哥了。” “这有啥的，你们不也都叫我哥了么。”唐贏帮他拿了双筷子，“也来吃点。” 戚晨在他对面坐下，“本来还想中午请哥吃个饭的，看来是没机会了。” 唐赼笑，“这次没机会就下次呗。” 两人吃得差不多，唐贏道：“怎么小裴还没好？” “好像是有点慢。”戚晨算了算时间，“有快半个小时了吧。” 他这个喝了酒的也就洗了十多分钟而已，裴若延这半个小时着实有点超标，戚晨正准备回去问问情况，里间的房门便开了。 裴若延出来，“看我做什么？” “看你怎么那么慢。”戚晨好奇道：“你是不是有洁癖？” 裴若延面上闪过一丝不自在，“要你管。” 戚晨语气奇怪，“我只是问一句，又没有要管你。” 裴若延：“……” 其实他刚下意识答完那一句便有点后悔，觉得自己语气太冲了，但现在反悔也来不及，只好僵着语气解释，“我吹头发了。” 戚晨看他神情不自在，干脆转移话题道：“对了，你们昨天见到人了吗？” “那房子上半个月就已经被转手了。”唐贏道：“新户主给的联系方式是个中介，我们打了电话，他们那边说客户的联系方式属于隐私，会帮我们转达，但不能直接给我们。” 这倒是跟原著里的剧情一样，戚晨又看向裴若延，后者抿了抿唇，“我按唐哥给的号码给他发了短信，希望能看到吧。” 吃完饭，三人各留了联系方式，戚晨便和裴若延启程回M市。飞机定的下午三点，两人到酒店取行李，再到机场，时间刚刚好。 戚晨找好位置坐下，翻出眼罩想睡觉，便听到旁边的裴若延叫他，询问道：“嗯？” “还没跟你说。”裴若延别开目光看别处，抬手摸了一下鼻子，声音轻得几乎淹没在机舱的嘈杂声中，“……谢谢。” 戚晨笑，故意逗他，“就谢谢？” 裴若延：“……不然呢？” 戚晨：“你不该叫我哥？” “……不叫。”裴若延一口回绝，“你比我矮。” 戚晨：“……不可能，你站起来！” 裴若延：“谁要跟你比这个。” 这会儿飞机还没起飞，戚晨坚持要比，裴若延只好站起来。但他错估了这里的空间，即便是头等舱的座椅，两个人站起来也几乎把座椅间的空间占完了，中间的距离便几乎只剩下一点。 两人面对面地挨在一起，戚晨抬手在头顶比划，嘴里还念念有词，“也没有多少啊，就这么一点，根本看不出来好么。” 余光瞥见空乘似乎注意到他们这边，戚晨嗖地一下坐回去，裴若延比他反应慢了一瞬，被空乘逮着好一顿教育。 等空乘放过他离开，戚晨早已经把眼罩带好，全副武装，满身写满勿cue。裴若延盯着他眼罩上张牙舞爪的猫咪头像磨了磨牙，认命地坐回到位置上。 飞机起飞，惯性力把人往位置上压。裴若延抬手摸到自己的耳后，温度烫得惊人。 他闭上眼，脑中还是戚晨刚才凑到他面前的样子，近在咫尺，连呼吸都纠缠在一起，甚至能让他清楚地看到戚晨眼中自己的倒影。 奇怪，他的心为什么跳得这样快。 ＊ b市。 却说唐贏把戚晨二人送走后，摸出手机播了个号码。对面很快接起，谢敛的声音传了出来，“喂？” “是我。”唐贏的语气有些八卦，“我听说你昨天……” “如果你是想问监控的事情的话，是我改的。”谢敛道：“怎么，他去查了？” “没。”唐贏道：“我看他是喝断片了，压根没提这事，就小裴问了我一次，我说是服务生把他弄上去的。” 谢敛无可无不可地应了一声，“还行，省事了。” “不够意思啊兄弟。”唐贏半开玩笑道：“我昨天带着你哥围着B市跑了一圈，结果你目标在后面这个？” “什么目标不目标的。”谢敛道：“你说的跟我图他什么一样，你们出去的时候，我还没确认主意是他出的好么。” 经此一役，两人间的关系也拉近不少，谢敛对他的态度也就更随意了些，“你打电话来找我就问这事？” “我就好奇么。”唐贏问，“你到底对人家干啥了，都到改监控的地步了。” “我改监控是因为他以为是做梦，我顺水推舟省点麻烦罢了。”谢敛语气微顿，“再说他毕竟算我半个法律意义上的哥哥，我能对他做什么？” “等会儿。”唐贏没弄明白，“什么叫半个，还法律意义上，你哥不是小裴么？” “你就当他俩都是吧。”谢敛道：“想不通就别想了。” “行吧。”唐贏听出他不想说，便没再问，“对了，你具体啥时候出国，我到时候去送你。” 谢敛道：“不走了。” “嗯，那我到时候……嗯？？？”唐贏惊讶道：“为什么又不走了？” “你不是说我应该反抗一下么？”谢敛在电话里很轻地笑了一声，“突然觉得你说的话有点道理。” 唐赼：“？？？” “好了，不说了。” 听到房门被敲响，谢敛回头看了一眼，“我这边有事，先挂了。” 挂完电话，谢敛走到房门处开门，“林叔。” “小少爷。”门外的管家微微躬身，语气温和，“老爷子说他在书房等您。” 谢敛微微颔首，跟在他身后朝书房的方向走去。 管家只到书房外便停下，谢敛自己推门进去，对书桌后的老人道：“爷爷。” “阿敛。”老人招手，“来。” 谢敛走过去，目光顺势落在桌上的文件。 “这些是你之前跟爷爷提过的那几家医院的档案，都在这了。”老爷子握着他的手，目光担忧中夹杂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愧疚，“你真的想好了么？” 谢敛轻声问，“爷爷希望我去吗？” 老爷子沉默半晌，缓缓叹了口气，“阿敛，爷爷希望你能理解爷爷，谢家需要传递下去。” 这是很委婉的说法了，谢敛毫不意外，“好，我答应爷爷，离开B市。” “不过我不想去E国了。”谢敛垂眸，指尖在文件夹冰冷的表面上缓缓抚过，再又收起握紧，“我想去S市。” 第10章 从机场坐车回家，进市区时快到七点，天将将擦黑。即便已经在飞机上睡了一路，戚晨的那股困劲儿也一直没过去，靠着车窗，脑袋有一下没一下的往下点。 车子拐弯，身体带着惯性往前，眼看就要撞上椅背，旁边忽然伸出手，在他前面挡了一下。 意识回神，戚晨坐直身体，嗓音含混不清，“谢谢。” “不用。”兴许是看他这么杵着难受，裴若延难得多说了一句，“你如果还困，可以靠着我一点。” “没事儿。”戚晨揉着眼睛，“就快到了。” 方才拐过的那道弯是最后一个，进入住宅区，车子行驶速度放慢。 “咦，那边是不是小顾。”开车的司机小方瞄见一处，跟后座的戚晨道：“他下午来找过你两趟，我说你跟人出去了，还没回来。” 顾明野回来了？ 戚晨抬眼看去，在夜色中远远看见自家的大门，还有一蓬白白的东西。他先认出顾明野养的那只叫茵茵的萨摩，再认出旁边握着牵引绳在他家门口来回溜达的人。 想到人可能找自己有事，戚晨便道：“在门口停一下吧，我跟他说几句话，你们先回去。” 许是认出了车牌，顾明野停下脚步，站在道旁等他。 戚晨下车走过去，“找我？” “我给你发了好多消息。”顾明野语气幽幽，“你没回。” 戚晨摸出手机，这才想起自己在飞机上关了机，后面一直困成狗，连坐车都是裴若延扯着他找的路，根本忘了手机这回事。 “下飞机的时候忘了。”戚晨解释了一句，边按开机键边问，“你这是在等我？” “我都知道了。”顾明野答非所问，“阿晨，你别难过。” “嗯？”戚晨有点莫名其妙，正想问他都知道什么了，便看到了手机上跳出的消息，“哦，你见到裴阿姨了啊。” “没事的，阿晨。”顾明野似乎是想安慰他，弯腰把旁边仰着脖子看他们的萨摩抱起来，塞到戚晨怀里，“你还有我，还有茵茵，我们都会陪着你的。” 成年萨摩有快二十公斤重，戚晨没防备被塞怀里，差点给坠下去，对着一张无辜的狗脸哭笑不得，“你这是都脑补什么了？” 戚晨把狗放下，顺着聊天记录往上一翻，才知道顾明野是以为他在家中受气，借着出去玩的名义离家出走。 “……恕我直言，你想的有点多。”戚晨收起手机，“方叔叔他们没告诉你我是跟裴阿姨的儿子一起去的吗？” “额……”顾明野还真没想那么多，“那你们这算是联络感情去了吗？感觉怎么样。他好相处吗？你们俩谁大？” “算是吧，感觉还行，我大。”戚晨一个接一个回答，“对了，你也认识他。” 顾明野：“？？？” 戚晨瞄见门内往这边走的人影，抬手指了指，“喏，就在你后面。” 顾明野回头，惊得差点没蹦起来，“裴若延？？？” 被叫到名义的人在他们几步之外停下，瞥了他一眼，目光落在戚晨身上，语气没什么起伏，“胡姨让我来叫你回去吃饭。” 戚晨道声马上，问顾明野道：“对了，奶奶身体还好么？” “没什么大事。”顾明野道：“我爸把奶奶接过来了，就在我家，对了，她还问我你什么时候有空过去，她好久没见你了。” “那我吃完饭就去。” 戚晨跟他说了再见，往裴若延的方向追去。后者似乎是不耐烦在门口等他们，落下话就直接转身走了。 戚晨追到跟他并肩，暗自纳闷怎么明明他没搞事情，这两人的关系看起来却还是这么差。 “他也住这附近？”裴若延忽然问。 “嗯。”戚晨抬手跟他指了一下，“就在那边，中间隔了两三家。你等会儿去不，我带你认认门。” “不去。” 裴若延回得很快，态度十分高冷，然而不到半个小时，高冷就被迫打脸，不得不提着果篮跟在戚晨身后去串门。 原因在于顾明野的奶奶，后者曾经任职音协会长，近年才刚刚退休。裴若延自小学小提琴，戚父便让戚晨带着他一起去问个好。 到达顾家，顾奶奶正坐着轮椅在庭院里听广播。戚晨上去问好，连带着介绍裴若延给对方认识。 应该是已经听顾明野说过裴若延的事情，顾奶奶对后者的出现并不惊讶，还摸了条手工编织的手绳送给他们，“原来是你跟小野一人一条的，这条先给小裴吧，小野的等奶奶下次再给他。” 两人接过道谢，戚晨帮忙推着她的轮椅往回走，“顾明野呢？” “楼上琴房呢。”顾奶奶道：“子铭在抽查他。” 临近楼下，钢琴的声音也就愈发清晰，悠扬悦耳。顾奶奶略有感慨，“记得你们小的时候，小野在琴凳上坐不够十分钟就要往下跳，还是你陪着他才肯练。” 戚晨道：“他现在弹得挺好的。” 两人又陪着老人家说了会儿话，看时间差不多了，便起身告辞。 回程路上，戚晨问裴若延道：“你的小提琴带来了吗？” “带了。”裴若延道：“怎么了？” “下个月新生开学，军训完会有新生欢迎典礼，正好挨着校庆。文艺委员可能会找你报名表演节目，钢琴合奏，可能再加个女生唱歌。”戚晨道：“你可以提前准备一下。” 裴若延：“……没兴趣。” “别啊。”戚晨劝他，“为班级争光呢，能给老夏加分。” 裴若延语气有些奇怪，“你很希望我参加？” “对啊。”戚晨毫不犹豫，“你才刚转过来，正好有个机会让大家都认识你一下。” 话虽如此，却还有个更重要的原因。原著里，正是经过这次欢迎晚会上的合奏，主角攻受才从彼此看不顺眼开始慢慢改观的。 为了让这两人的剧情尽快走上正轨解决后顾之忧，戚晨自然是竭力促成此事。 回到戚家，裴若延终于松口，“你先弹给我听一下，听完我再考虑。” “……我都两年没碰过了。”戚晨没办法，带着他到二楼的琴房。 虽然已经很久没有使用，却还是有人在一直保养。戚晨试了几个音，看向另一边坐着的人，“你真的要听我弹？我当初就陪顾明野考了个十级，有两年没碰过了。” “你怎么老提他。”裴若延脸拉得老长，“随便弹一下就行，我想知道一下合奏对象的水平也不行吗？” 跟你合奏的人又不是我，戚晨忍不住腹诽。只当裴若延是想从自己的底估算着摸一下顾明野的水平，便不再推辞。 将注意力集中到琴键上，循着记忆里的节奏按下。初时滞涩，但只要进入状态，手指便会随着肌肉记忆自发跳动。 一曲结束，连戚晨自己都有些意外，“还可以嘛。” “凑合吧，多熟练一下能更好。”裴若延语气总算好了点，“你报名的时候帮我填上就行。” 戚晨：“……我不参加。” “那你跟我说那么多做什么。”裴若延立刻改口，语气很凶，“那我也不参加了。” “我不参加是因为有别的事。”戚晨道：“九月化竞初赛，我要准备这个。” 裴若延神情一怔，惊讶地看着他，“你要参加竞赛？” “三月就报名了。”戚晨道。这是原著里也提到过的剧情，只是有一点点偏差。 原著里的戚晨为了和顾明野一起表演节目，占用了一些准备竞赛的时间，最后几分之差无缘复赛。虽然多了那几天他也未必能进复赛，但既然有了警醒，戚晨自然不会再因小失大。 次日去学校，裴若延果然被文艺委员找上，他的入学单上填的有特长，一查就知道。 七班的文艺委员是个眼睛很大的小姑娘，任谁被那双水汪汪的大眼睛盯着，都说不出太绝的话。被当尾巴似得跟了一下午，裴若延到底还是被迫点头，并于当天放学开始和顾明野几个人一起去音乐教室排练。 戚晨过了一个星期自己回家的日子，快活似神仙。 时间很快到周五，戚晨去化学组办公室领资料，路过年级办公室，意外看到了一个不该出现在这里的人。 “学长。”戚晨跟人打招呼，“你怎么在这？高三不是已经搬到北教学楼了吗？” “帮朋友来送一下资料。”沈凌川回头看到他，扬了一下手中的一沓打印纸，“你呢？” 戚晨道：“我来领化竞要用的资料。” “化竞啊。”沈凌川若有所思，像是要说什么，正巧办公室门被打开，里面有人喊他进去，便匆匆跟戚晨摆了摆手，进了办公室。 戚晨探头看了一眼，隐约听出是老夏的声音。 奇怪，沈凌川这时候来找老夏递什么资料。这念头在戚晨脑中转了个来回，很快便被他抛之脑后。 过完周末，步入九月，附中正式开学。 周一，戚晨受托到办公室帮忙抱作业，敲开门，恰好碰见老夏在跟一个学生说着什么。 那人穿着校服，背影却不像是班上的哪个人。戚晨正想着，便听老夏叫他的名字。 “戚晨，你来的正好。”老夏道：“这是咱们班新来的转校生，你旁边那个位置还空着是吧，先让他坐你那吧。我这边还有点事，你先带他进班熟悉一下……” 老夏后面还说了几句什么，戚晨愣是一个字都没听进去。他盯着眼前的人，脑子里只剩下一句话。 活见鬼，谁能告诉他为什么谢敛会出现在这个地方？ 第11章 高中娱乐方式少，丁大点消息都能传得飞快。只短短两节课时间，几乎高二整个年级都知道七班又来一个转学生，跟前面那个还是双胞胎。 帅哥不常见，双胞胎帅哥更不常见，性格风格迥异的双胞胎那就更不常见了。 校园被军训的新生占据，课间操暂时取消。二十分钟的下课时间，路过七班门口来观光的女生几乎是以前的几倍。 戚晨坐在景点旁边，觉得自己跟动物园里的猴也没差多少了。 自来熟的体委凑到近前，一秒挑中外表看起来更好说话的谢敛，好奇道：“你们谁是哥哥谁是弟弟啊？” 谢敛态度温和，很好脾气地回答，“若延是哥哥。” 他的声音不高不低，刚好够隔着一排的裴若延听见。戚晨注意到裴若延的肩膀动了一下，似乎是想转过来，又硬生生止住了。 体委接连问了几个问题，谢敛基本都答了。即使是有些不太好回答的问题，也都被他迂回得滴水不漏，丝毫没让提问者发觉自己被敷衍。 就拿他们一个姓裴一个姓谢这个问题来说，谢敛只说是父母商量过的，巧妙地避开了离异的话题，旁人被这句话引导，又看他态度不避讳，便自然而然地以为他们是自小如此。 看看被引导着把话题拐到八百里外的众人，再看看成功脱离话题中心但笑不语的谢敛，戚晨实属佩服。 好不容易挨到上课，周围的人终于散开。戚晨微不可查地松了口气，忽然听身边的人道：“你不喜欢被人围着。” 戚晨反问，“难道你喜欢。” 谢敛道：“习惯了。” 自打办公室出来，这还是两人说的第一句话。戚晨疑惑于他为何没出国而是到了这里，有心想问，又怕被看出什么。 反倒是谢敛淡定自若，泰然处之，甚至还主动伸手问戚晨借卷子。 后两节课是英语，讲的是前几天发下来的练习卷，谢敛没有，自然只能跟戚晨合看。 戚晨没有理由拒绝，只能跟他坐得近了一点，又觉得别扭，索性掏出之前没做完的化竞习题一心二用打发时间。 他们这边勉强算得上友好，前面那对便没有这般和谐了。顾明野从第一节 课开始就在偷偷关注后面，瞄一眼戚晨，再瞄一眼谢敛。 瞧见那两人似乎坐近了一点，顾明野心中警铃大作，还没来得及细想，裴若延忽然冷声开口，“你小儿多动症？” 顾明野：“……” 虽然是自己不应该，但想到自己跟戚晨被迫分开有大半的原因都归咎于这两兄弟，顾明野还是有点生气，“关你什么事。” 裴若延并不看他，声音却依旧很冷，“你影响到我了。” 顾明野反唇相讥道：“你要是自己够专心，怎么可能被我影响到。” 两人你来我往拌过几句，裴若延忽然收声，顾明野以为他是被自己堵得说不出话，轻哼一声，正想着可以大度一点，就刚才自己做错的地方道个歉，便听台上的老师点他的名字，“顾明野。” “你来回答一下，刚才这道题选哪个。” 顾明野：“……” 听到顾明野被点名，戚晨从题海中抬头，觉得顾明野多半要糟。 带他们英语课的女老师姓严，叫严莉，人如其名，却不是严厉的严厉，而是言辞犀利的言利，特别毒舌。但凡敢在她的课上走神，就要做好被她怼得说不出话的准备。 台下一阵骚动，有人想出声提示，却被严莉提声制止，“都不许说。” 根本没听课的顾明野只好随口胡诌，“c。” 众人：“……” 戚晨：“……” 严莉把手里的卷子放下，叫顾明野的名字，语气甚至可以说得上温柔，“裴若延脸上有字吗？” 顾明野：“……没有。” 严莉：“那是他比我长得好看？” 裴若延：“……” 顾明野：“……不是。” “那你一直盯着人家看什么呢？”严莉刚才的温柔转瞬消失，劈头盖脸一顿怼，“上课不好好听课，盯着你同桌看什么看。之前跟戚晨坐同桌的时候更过分，你老看人家干什么，又不是小姑娘。” 男生们轰地笑开，教室里活像鹅厂，到处都是鹅鹅鹅。 戚晨：“……” 怎么他躺着也能中枪。 “就知道你不好好听，学学你同桌。”连着怼了几句，严莉暂时停下，拧开杯盖喝了一口水，“裴若延，你来告诉他这道题选什么。” 裴若延：“……” 教室里死一般的寂静。 严莉嘴角微抽，杯盖合了两次才成功拧上，似乎很是心累，“行了，都拿着卷子去后面站着，这节课你们俩都给我站着听。” 戚晨有些诧异，顾明野也就算了，裴若延居然也会走神。 谢敛忽然出声，“想知道他俩刚才在做什么吗？” 戚晨偏头看他，不知为何，虽然谢敛此时唇角带笑，语气温和，是一个再友好不过的姿态，戚晨却总觉得他这个问题的用意非常不怀好意。 “不想知道，谢谢。” “可是我想说怎么办。” 谢敛语气十足无辜，不等戚晨再开口拒绝，便往他这边微微倾身，几乎是贴在他耳边道：“他们在看你。” 不用谢敛说明，戚晨也感觉到了对方偏向自己时，身后那两道陡然灼热的视线。 戚晨想揍人，可偏偏谢敛说完那句便退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他又不可能像谢敛那样追过去在耳朵旁边说话，只能用眼神控诉，然而…… “戚晨。” 严莉点名的时候似乎都佛了，“哎呦你们现在的小男生怎么回事，都不盯着小女生看了改盯着小男生看了是吧。你又盯着你同桌看什么呢？” 这次不止是男生在鹅鹅鹅，连女生也开始捂着嘴吃吃的笑，胆子大的还趁机回头偷瞄。 戚晨只觉自己这辈子都没这么丢脸过，另一位当事人却没有半点不好意思，甚至还跟着弯了弯眼睛。 “哎也别说我冤枉你。”严莉低头看了一眼卷子，“来你回答一下，刚才这道题选什么。” 根本不知道第几题的戚晨当然答不出来，正当他想虾兵点将随便编一个时，罪魁祸首忽然出声，“老师。” “我刚转过来没有卷子，戚晨跟我合看一张。”谢敛站起来，“刚才他是在跟我讨论这道题的解题思路。” 说着，谢敛还当真念了一段解题思路出来。戚晨自己做过卷子，很快从他念的这一小段里回忆起现在正在讲哪道题，忙道：“选D。” “行吧。”严莉将信将疑，到底还是让他们俩都坐下了。 “谢敛是吧。”严莉低头看了一眼座次表，“同桌之间友好互助是好事，你们又都是男生，大大方方的不好么，偷偷摸摸的干啥，整得跟……似得，对吧。” 她话中有一处诡异的停顿，不用细想，也知道那个停顿里省略掉了什么。 全班又一次笑开，戚晨只觉自己跳河里也洗不清了，还不如去后面站着。 第12章 正式开学后，不止周末少放一天假，晚自习也要一直上到九点。 开学是除考试外最后一天不用上晚自习的日子，几个班委商量过后，一致决定到校外的烧烤店聚餐，美名其曰最后的狂欢。 虽然说是这样说，大家却都明白这是为了欢迎新人，帮助尽快融入集体。所以除了实在有事来不了的，剩下的同学基本上都来了。 几个晚会排练的要耽误一会儿，其他人先到场。菜单从第一个人手里往后轮，喜欢什么自己点。 戚晨看还有几个人就轮到自己，摸出手机给顾明野发消息，问他要吃什么，顺便再让对方把一起排练的其他人也问一遍。 为了图省事，戚晨这次发的是语音，刚把手从按键上松开，身边的人忽然开口，“你很习惯照顾他？” 是谢敛。 戚晨划屏幕的指尖微顿。 母亲去世的早，戚晨小时候住在姥爷家。等老人去世，他便被戚父接到S市。说是和戚父一起生活，但后者工作实在太忙。大部分时间里，他是住在顾明野家的。 像一只寄居蟹。 顾父顾母都待他很好，从未让他感到过半分不适，只是到底不是亲人。 戚晨明白别人的好心不是理所当然，便尽可能地在与顾明野相处时多照顾对方一些，久而久之便成了习惯，即便后来脱离顾家也未能改掉。 男生桌普遍很吵，戚晨若无其事地划了一下屏幕，偏头看向对方，装作没听清，“你说什么？” 谢敛看着他，唇角弧度很淡，说不清是笑还是什么。 正巧这时顾明野的消息回了过来，长达一分多钟的语音，戚晨借着听消息收回视线，接过菜单和笔在上面挨个画勾。 按着语音上的要求勾完，戚晨自己随便添了几笔，便把菜单往谢敛那边递，对方却道：“帮我选吧。” 戚晨：“？” “我没来过这边。”谢敛转了一下手中的杯子，“看你好像挺熟练的，想请你代个劳。” 戚晨扫了一眼菜单，“我选什么你吃什么？” 看人点头，戚晨微微一笑，“那你可千万吃完。” 说完，戚晨毫不犹豫地在菜单上打下几个对勾，并在顶上的魔鬼辣那里重重地画下一笔。 第一批烤串端上来的时候，看到其中那盘红澄澄的辣串，在场的人几乎都惊了，目光齐刷刷地跟着盘子挪动。 看到盘子最终被放到他们桌上，班长语气满含敬畏，“这是哪位勇士？” S市的人口味大都偏甜，很少有特别能吃辣的，火锅也撑死了点个鸳鸯，另一边还得是微辣。 戚晨没遮过菜单，谢敛扫一眼旁人的表情便知道这群人里没一个能吃辣的，挑了挑眉，“我的。” “果然是北边来的勇士。”班长麻溜地把盘子转到了他面前，还附赠一罐冰可，“您请。” 动静太大，女生那桌有人注意到这边，也拉着人往这边看。 谢敛顶着众人的目光拿起一串，淡定自若地咬下去，脸色都没变一下。 班长见状问，“辣不？” “还可以。”谢敛把口中的食物咽完才开口，“你可以试一下。” 班长蠢蠢欲动，后面的体委一巴掌糊他脑袋上，“别想了，那可是特辣，辣着了等会儿没人能救你。” “可是他脸都没红啊。”班长还是有点不信邪。 戚晨也瞥一眼过去，确实，不止脸没红，谢敛甚至都没有喝水，就好像那真的只是一串普通的烤串，而不是被他特意勾选的魔鬼辣一样。 就在班长跟体委三两句的功夫，谢敛已经把第一串完整吃完了，正拿着餐巾纸擦嘴。 “难不成这家店真的不辣？”体委摸了摸下巴，猜测道：“毕竟开在咱们这，可能提前调查过了吧。” 班长：“也不是不可能。” 男生们听完都觉得有理，纷纷试探着拿起一串，你推我搡地试图让对方先咬。没人肯先当小白鼠，最后一致决定一起咬，为了公平，还让戚晨负责给他们数三二一。 戚晨：“……三、二、一。” 一声落下，男生们一起咬下一口，同时沉默。班长最先没撑住，“草”了一声后奔回位置拿饮料猛灌，其余人紧随其后。 一边灌还一边笑骂，“卧槽你也太能忍了，眉毛都不动一下的。卧槽这怎么是常温的，还有没有冰的给我倒一杯。” 谢敛单手开着冰可，语气很是无辜，“对我来说的话，这点辣度确实还可以。” 男生们又骂他不要脸，纷纷扬言要给他再来几盘。经过这么一闹，刚坐下来时众人间那股互相客套的客气劲儿很快就没了。 戚晨喝了一口饮料，忽然发现不对。 虽然他给谢敛点魔鬼辣确实是想整对方，到底是留了一手，数量上并不太多。但经过男生一人一串的消耗，还有谢敛最开始吃掉的那串，盘子已经空了。 也就是说，谢敛答应他的一定会吃完的那盘已经没了。至于其他男生为了“报复”而故意给谢敛点的那些，谢敛只象征性地赔罪吃了几口，就没再动了。 而男生们本来就只是开个玩笑，自然不会非逼着他让吃掉。 这人早就算好了吧？ 难怪最开始强撑着不喝水，戚晨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偏头看向身边的人。 谢敛刚喝完水，薄唇上多了一点湿痕，倒衬得有了点鲜艳的绯色，像是被辣过的。 戚晨低声问，“真的还可以？” 谢敛唇角仍旧是浅笑的弧度，“你猜？” 戚晨淡定道：“还可以的话，我再给你来点？” “我是没问题。”谢敛换了副语气，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不过这次既然是你主动，我是不是也可以提点要求？” 戚晨果断刹车，正巧这时文艺委员给班长打电话问地址，戚晨便主动下去接他们。 等他们再回去，包间里面的气氛已经又升级过一波，男女生也不再像开始那样拘谨着分席，而是互相混坐。 戚晨发现自己的位置已经被人占了，索性便没回原来的位置，跟顾明野随便找了一处空座坐下。 班长见他们过来，“你们排练的怎么样？” “还行吧，只是校园演出，磨合几天就能上。”顾明野四下找了一圈，“我的柠檬虾尾呢？” “谁让你们来晚的。”体委已经喝过几瓶，大着舌头道：“就不给你留。” “我下去给你重新要吧。”戚晨又看了一眼其他排练回来的人，“你们呢，还有要的吗？” 几个人连忙报出菜名，戚晨一一记下，没听到裴若延的声音，抬头一看，却发现对方并不在屋内。他四下找了一圈，发现谢敛不知何时也出去了。 找不到就算了，戚晨下楼去点菜，再上楼时，不经意往外看了一眼，从窗户看到外面路灯下有两个穿着校服的人影。 尽管只是侧影，戚晨也认出那是裴若延和谢敛。两人不知是在说什么，从表情上看，并不像是吵架，但也并没有兄弟间的亲密。 别人家的私事，戚晨很快收回目光，上楼去了。 包间里的男生已经玩嗨了，旁边摆着冰啤，开始猜大小对数字。菜重新上来的时候，谢敛跟裴若延也一前一后的回来。 这次聚餐大半的原因都是为了他俩，人刚一回来，便被拉到最中间的那桌上。 谢敛挑了挑眉，“这是要灌我？” “这怎么能说是灌呢。”不少男生都想着报之前的辣串之仇，“男子汉大丈夫，猜大小还是对数字，选一个吧。” 谢敛笑，“那就猜大小吧，运气上的事，谁输了也不冤。” 戚晨不喝酒，早早退出游戏。裴若延说自己酒量不行，意思性地喝了一小杯，也从桌上起来。 顾明野跟谢敛都留在桌上没动，骰子转过几轮，旁人都或多或少喝过几杯，就他俩一次没中。 谢敛没中戚晨不意外，他早想到对方敢玩骰子肯定是有一手。但顾明野不中他还真有点没想到，今天运气这么好的吗。 除了个别天赋异禀的，高中生的酒量普遍都在那个水平，玩过几圈就都差不多到底。体委更是早就已经趴在桌上。 “你俩开挂了吧。”班长有点不信邪，“不行，这把让我来摇。” 原本摇骰子的女生把位置让给他，班长接过来，边晃边道：“这把你们要是输了，得double喝啊，不许反悔。” 谢敛没有异议，顾明野看着班长摇骰子的手，忽然道：“也别光喝酒，这把我们玩个特别的吧。” 原本跟班长他们玩的时候，顾明野喝过一点，说话的语气里含着点醉意。真正算下来，这桌上一杯酒都没沾的也就只有谢敛。 后者看他一眼，语气里听不出什么情绪，“玩什么？” “我突然想到，把你们兄弟俩拆开挺不好意思的。” 顾明野语气真挚，偏黑的眸色使他的态度看起来实打实的诚恳，“不然这样吧，这把如果还是你赢的话，咱们换同桌怎么样？” 第13章 这话说出来其实有些不妥，但此时众人的大脑都或多或少地被酒精麻痹，顾明野的口吻又与开玩笑无异，一时也就没人觉得不对。 有的男生甚至跟着起哄，“扯人家兄弟干啥呢，你就是离不开人家戚晨呗。” “是啊。”顾明野笑嘻嘻的，“我本来就离不开我家阿晨。” “这不认个干爹说不过去啊。”男生笑喷了，“你以后得给人家养老。” “就是。”班长也跟着道：“恭喜戚晨白捡一儿子。” 顾明野骂着让他滚，几人乱成一团。 “干爹就算了。”戚晨倒了杯热水给顾明野让他醒酒，“等会儿回家路上少闹腾点就行。” 两人家住的近不是什么秘密，班上的人几乎都知道，也没人觉得不对。 顾明野捧着杯子喝掉一半，问谢敛道：“怎么说啊，答不答应？” 谢敛目光在他和戚晨身上绕过一个来回，忽然道：“若延觉得呢？” 裴若延坐在窗边的位置，握着手机正在神游，闻言道：“什么？” 众人把赌约一说，裴若延看他们三人一眼，“为什么不叫我？” 戚晨道：“你不是不喝酒么。” 裴若延道：“又不是不能喝。” 看他收了手机，似乎真要过来的架势，戚晨有点头疼，“别了吧，他俩玩也就一局定胜负了，加你一个怎么算。” 看现在的状况顾明野怕是已经醉了一半，还能勉强扛回去。再加一个裴若延的话，他一个人怎么给这两人弄回家，套麻袋么。 戚晨拼命给裴若延使眼色，做口型。后者动弹了一下，到底是被劝着坐了回去，低头继续摆弄手机，“随便吧，我都行。” “那就玩吧。”谢敛抬手开了瓶酒，把自己面前的杯子倒满了，看向班长，“开始么？” “来来。”班长早就蓄势待发了，骰盅摇得哗哗响，拉足了时间才停下，“买定离手啊。” 顾明野骰盅没停就押道：“小。” 谢敛：“那我就大吧。” 桌上的两人态度一个比一个随便，旁边围着的人倒是一个赛一个的兴奋，班长道：“都确定了是吧，那我可开了啊。” 有男生骂他，“你还学会吊胃口了，卧槽……” 不止一个人卧槽出声，戚晨看一眼，神情也有些意外。 “卧槽居然是豹子。”班长自己都有点不信，低头看了好几遍才确认，“哈哈哈庄家通杀，你俩都给我喝。” “班长牛批。”其他男生跟着起哄，“让你们俩刚才开挂，快喝。” 谢敛挑了挑眉，端起杯子一饮而尽。 戚晨忽然之间意识到，这是这人第一次给自己倒酒，就好像早想过会输一样。 “怎么还能摇出来豹子。”顾明野盯着骰盅嘀咕两句，拧着眉喝完，放下杯子道：“再来……” “不来。”戚晨把他的手按下去，“九点半了，明天还早自习呢。” “卧槽都九点半了？” 众人拿出手机一看，发现还真是，纷纷表示不能玩了。 喝过酒的男生们组团去上厕所，戚晨剩下跟几个没喝酒的男生分别送女生们到路口打车，看她们一个个都坐上车，再重新拐回去。 这条小吃街的店内都不设洗手间，而是统一立在街尾。道旁的路灯坏了半边，戚晨边给顾明野发消息边往那边走，进到阴影中，正准备把手机自带的照明打开，旁边忽然伸出一只手拍了一下他的肩膀。 戚晨条件反射向后用了一个肘击，被人抬手格挡住。 那人轻啧一声，“反应这么大？” “谢敛？”戚晨回头，借着模糊的月色看清对方，往后退一步拉开距离，“你在这干嘛？” 戚晨对这人满怀戒备，谢敛却跟他完全相反，毫不介意他的回避，弯着眸子倾身过来，语气带笑，“我在等你啊。” 都说灯下窥人更添三分美貌，其实月色也不遑多让。 夜风送着笑闹声由远及近，听到班上熟悉的几个男生的声音，戚晨回过神，发现他刚才居然因为谢敛的脸而短暂地发了个呆。 有够邪门。 戚晨瘫着脸，“找我有事？” “也没什么事。”谢敛道：“就是有点好奇。” 戚晨：“什么？” “除了第一次撞到我，你好像从来没有认错过我和若延。”谢敛饶有兴致地盯着他，“为什么？” 戚晨：“……” 猝不及防被他提到第一次见面的事，戚晨表情险些没绷住，心想谢敛这时候问他这句话的用意是什么，各种猜测一个接一个不断往外冒。 “我知道你和若延现在的关系。”谢敛说完刻意停顿了一下，又道：“也知道你知道我知道这件事。” 这话说的有点绕，戚晨在几个知道里绕回来，已经错过了最佳的装傻时间。身后的人声越来越近，他干脆瘫着脸不回答，打算耗到大部队过来。 “还有件事情我很好奇。”谢敛忽然抬手在他后颈的位置碰了一下，低声道：“做个实验。” 他的手很凉，戚晨没来得及避开，被冰了一下，没听清他说的内容，“什么？” “没什么。”谢敛收回手，目光越过他在身后人群中停了一下，转身朝另一边走去，“明天见。” 戚晨觉得莫名其妙，他抬手摸了一下颈后被碰过的地方，隐约能摸到一点冰凉，像是水迹。 班长远远看见他，挥手叫他的名字。戚晨回神，转身过去，在人群里找到顾明野，却没见裴若延的身影。 众人似乎都当他和谢敛一起走了，剩下的男生各自分组回家，班长扶着体委道：“那我们回去了啊，你跟顾明野到家也在群里说一声。” 戚晨应声，摸出手机叫车，然后给裴若延发消息问人在哪，裴若延隔了好一会儿才回，“我找谢敛有点事，你先回去吧，不用等我一起。” 戚晨：“阿姨问起来怎么说？” 裴若延：“我等会儿给她打电话。” 戚晨没再多问，切回叫车界面想看看车到哪了，肩膀忽得一沉——顾明野把下巴搁在了他肩上。 “别动。”顾明野小声哼哼“我头疼。” 戚晨本来想动，闻言停住，“真喝醉了？叔叔看见怕是要生气。” “他跟我妈今天都不在家。”顾明野得意道：“奶奶心疼我，不会跟他说的。” 戚晨服气，“你还挺能。” 顾明野环着他的脖颈嘻嘻哈哈地笑，动作忽然顿住，埋头在他颈侧蹭了蹭，“阿晨，你身上为什么有酒味？” “嗯？”戚晨不以为意，看到屏幕上显示叫的车快到了，便拖着顾明野往路边走，“包间里坐那么久，沾上酒味儿不是很正常么。” “是么？”顾明野的声音很轻，跟他一贯的活泼声线不太一样。 他抬手在戚晨颈后碰了一下。可能是因为喝过酒，他的指尖很烫，戚晨不自觉往后躲，“怎么你也摸我脖子。” 顾明野：“也？” 定位不准，戚晨正在找车停在哪了，闻言没细听，心不在焉地嗯了一声。 好不容易坐上车，顾明野又好像后劲儿上来了，戚晨原本只打算把他送到家门口，见状不得不改成把人送到屋里。 然而醉鬼抱着他不撒手，“阿晨，你今天住我家吧，我们都好几个月没一起睡了，我想跟你说话。” 戚晨无语，“你都喝醉了还怎么跟我说话？” 醉鬼眼睛亮晶晶的，“我们可以意念交流。” 戚晨：“……” 阿姨端着蜂蜜水上来，刚好听见这一句，忍不住被逗乐，跟着劝道：“小晨是好久没住这了，一晚上没事的，旁边有客房。” 戚晨原本并不打算住这，但怕顾明野折腾下去把顾奶奶吵醒，只好答应下来。 他到阳台去跟家里的胡姨打电话说明情况，转身却见阿姨把被子抱进了顾明野的房间，“不是旁边的客房吗？” 阿姨小声道：“小野非要放在这。” 戚晨：“……” 永远不要试着去跟一个醉鬼讲道理，戚晨今晚算是深刻体会到了这句话，连顾明野给他拿的睡衣上印着兔子都懒得理论了，直接去洗澡。 脱上衣的时候，戚晨隐约闻到一股果酒的味道，很淡，几乎可以忽略。他顺着找了一下，发现是在后颈领口，差不多就是谢敛碰过的地方。 所以谢敛那一下在他脖子上抹的是酒？ 什么毛病？ 戚晨洗完澡出去，恰好看到阳台上的顾明野。 后者已经在隔壁间洗完，发尖还在滴水。正坐在沙发上，单手支着下颌，垂着眸子在翻手机。他很少有这样面无表情的时候，跟平常气质迥然不同。 戚晨愣了一下才走过去，把手里的毛巾给他，“怎么不擦干再出来。” “不想动。”顾明野放下手机，可怜巴巴地看着他，“阿晨……” 戚晨道：“你自己擦。” 顾明野扁了扁嘴，把毛巾盖在头上胡乱擦了擦，“这个给你。”他把桌上的杯子端起来给戚晨：“刚才林姨送上来的，牛奶，说可以安眠。” 戚晨接过来，“你的蜂蜜水喝完了吗？” 顾明野：“……喝完了。” 戚晨：“杯子呢？” 顾明野：“……” 十分钟后，戚晨把两个空杯送下楼，跟林姨道了谢，再回到楼上。 顾明野已经躺到床上，只留了一盏台灯。戚晨过去将灯关上，躺在另半边。 一时无声，不知是否是那杯牛奶的作用，戚晨困得很快，顾明野叫他的时候，戚晨一时间还分不清梦境现实，含糊出声：“什么？” “没什么。”顾明野在黑暗中睁开眼，声音轻到几不可闻，“晚安，做个好梦。” 第14章 戚晨做了噩梦。 梦里他不知为何到了海中，拼命上游，却被什么东西坠着不断下沉。有鱼甩着尾巴从他面前游过，又折返回来，嘲他吐了个泡泡。 没来由的，戚晨从那张鱼脸上读出了微讽的表情。动作一滞，彻底沉了下去。 海水没顶，窒息感骤然来袭，戚晨猛然惊醒，呼吸急促，心跳如鼓，好一会儿才从梦中缓过来。他睡的位置正对窗户，窗帘拉着，隐约从底沿透出点光，能分辨出还不到起床的时候。 怕继续睡会再入梦魇，戚晨想起床喝杯水缓一会儿，动了一下却没能坐起来。 回头一看，顾明野不知何时从床的另一边挪到了他身后，双臂环着他的腰抱得死紧。难怪他会梦到被沉海，还怎么游都游不上来，这人的睡相还是一如既往的差。 顾明野从小就有睡觉一定要抱着什么东西的习惯，戚晨小时候刚来顾家的时候，顾母怕他一个人睡觉害怕，便让他和顾明野一起睡，结果戚晨几乎天天做噩梦。 后来顾母看他白天总是困才发现不对，给两人分了房，又给顾明野买了只等人高的兔子让他抱。 然而并没有什么卵用，顾明野还是习惯找他蹭床，只是被顾母教育过后，知道每次来都要带着自己的兔子。直到戚晨再大一点，被戚父接回自己家住。 原本顾明野床上是摆着兔子玩偶的，几乎有正常人那么大，只是昨晚因为戚晨要住下来，林姨怕他们两个大男生再加个玩偶睡不下，才暂时把兔子拿走放到了床头柜。 戚晨也没想到顾明野都这么大了还没改过来这习惯，便没阻拦，现在只剩下后悔。 原本戚晨想在不惊动人的情况下起来，但顾明野睡着了手劲儿也大得出奇，戚晨没办法，只能把人叫醒。 “……对不起。”顾明野也是知道自己的毛病的，醒了第一件事就是道歉，“阿晨，我是不是把你弄醒了。” “没事。”戚晨坐起来拿手机看时间，刚过五点。 这时间有点尴尬，起床太早，再睡又不够。 “你再睡一会儿吧。”戚晨下床，顺手把那只兔子拎回来塞给顾明野，“我去洗个脸，然后回家一趟。” 顾明野困意未消，扒着兔子脑袋垫下巴，“回家干什么？” 戚晨道：“拿校服。” 他昨天虽然没喝酒，但到底衣服上是沾了点味道，被林姨拿去洗了，这会儿肯定没干，他得回家拿新的。 “你穿我的不就好了。”顾明野习惯性道：“高一的应该还在，问林姨找一下。” 戚晨：“……不要。” 虽然身高差的不多，但他们体型上还是有点差距，戚晨虽然也有运动，跟顾明野那种习惯跑跑跳跳的还是不太能比。 看顾明野还要开口，戚晨警觉道：“问为什么就揍你。” “……哦。”顾明野乖乖闭嘴。 戚晨进卫生间洗漱，擦脸时瞄见旁边淋浴间的瓷砖上沾着些水汽，算算时间，不像是他昨晚留下的。 顾明野半夜还起来洗澡了？他怎么半点动静也没听到。 从卫生间出去，戚晨见顾明野躺在床上似乎已经是睡着了，便没问他，关了灯出门下楼。 回到戚家，胡姨才刚起，戚晨跟她打了个招呼，回房间换衣服。他是穿着顾明野那套睡衣回来的，想到做噩梦出汗，索性又冲了个澡。 收拾完已经快五点四十，戚晨把换下来的衣服抱起来，想下楼跟胡姨交代一下洗好送到顾家。没想到一开门就看见裴若延站在外面，看模样似乎还是在等他。 这个时间还不到他们平常起床的时候，戚晨有点意外，“我吵到你了？” 裴若延答非所问，“你昨晚去哪了？” “在顾明野家住了一晚。”戚晨合上门解释道：“他喝的有点多，林姨劝不住他。” “他喝多了你就住他家？”裴若延不知为何更生气了，语气里透着浓浓的不爽，“你还不跟我说一声。” 戚晨这才想起来自己似乎确实只给胡姨打了电话，戚父不在家。他有事只记得要跟胡姨说，没太习惯于其他人，这事算他理亏，“抱歉。” 他道歉道得这么干脆，裴若延反倒不好再说什么，冷哼一声下楼。 早饭还要再等一会儿，戚晨跟胡姨交代好衣服的事情，回到客厅里等，裴若延在他旁边的位置玩手机，戚晨想起昨晚的事情，问他道：“对了，你昨天找到谢敛了吗？” 裴若延点头。 “然后呢？你好像没说过找他是干什么。”戚晨问完连忙补充，“我就是有点好奇，不方便可以不用回答。” “也没什么。”裴若延放下手机，“就是我想让他有机会和妈一起吃顿饭，说点事情。” 戚晨：“他答应了？” 裴若延点头。 戚晨道：“那你们打算什么时候去吃？” “最近应该不行。”裴若延道：“我妈回M国了。” 戚晨有点意外，“出什么事了吗？” “不清楚。”裴若延拧眉，“我也是昨晚打电话的时候才知道的，我妈说是产权移交的手续出了点问题，可能要耽误一个月左右，我都没来得及跟她提谢敛的事情。” 这事乍一看挺巧的，但戚晨莫名却并不这么觉得。毕竟原著里谢敛这个时候早就出国了。说起来，他似乎还没搞清楚，谢敛究竟是为什么会突然来S市的。 总不可能是因为他吧。 胡思乱想了一会儿，听到厨房里的胡姨叫他们吃饭，戚晨应了一声起身，刚走两步，裴若延却突然叫住他，声音听起来有些迟疑，“你脖子后面怎么红了一小块？” “脖子？”戚晨抬手向后摸了一下，拧眉轻嘶一声，拉下后领转过身，“好像有点疼，你帮我看看是不是过敏了。” 刚才洗澡的时候戚晨就注意到自己后颈有块皮肤格外敏感，热水浇上去有隐约的刺痛。但他自己又看不到，想着应该没多大事，听裴若延说才知道红了，摸上去还格外疼，感觉有点像是过敏，又像是破皮。 校服的领口大都宽松，稍微一扯就能拉下半个肩膀。早上温度还没上来，冷风顺着领口灌入，戚晨觉得有点冷，等了一会儿没听到回答，正想转过去看看，后颈处却突然被人抬手碰了一下。 “我……”戚晨差点疼出声来，本能地缩了下脖子，“你光看就行，别动手啊。” 裴若延并未回答，反问他道：“你昨晚是跟顾明野一间房睡的？” “你怎么知道？”戚晨拉着领子转过身，看他神色不对，“是过敏吗？” 裴若延沉着脸，好一会儿才开口，“……是。” “是你脸色这么难看干嘛。”戚晨问他不答，干脆不等了，转身去厨房，结果没走两步又被拉住，整个人都无奈了，“……你有事吗？” 裴若延问，“你去干嘛？” 戚晨理所当然道：“问胡姨拿药啊。” “我去跟胡姨说。”裴若延把他按回到沙发上，“你在这等着，别动。” 戚晨：“？？？” 裴若延说完便起身去厨房找胡姨，戚晨留在沙发上，被他的态度搞得愈发好奇，打开手机的照相机往后瞄，试图看清究竟是不是过敏。但因为位置的关系，试了几次都看不清楚，只好作罢。 “怎么突然过敏了？”胡姨跟在裴若延身后回来，看样子似乎是想帮忙，“要不让我先看看。” “不用了。”裴若延不着痕迹地坐下，把戚晨后领拎起来一点挡住，“我帮他弄就好。” 胡姨没再坚持，转身回厨房。戚晨回头看到裴若延直接把药箱都搬了过来，愣了一下，“没必要吧？” “管那么多，坐好你的。”裴若延把他转过去，“别动。” 尽管已经有过心理准备，药膏涂上的时候，戚晨还是没忍住躲了一下。 “现在知道疼了？”裴若延语气很凶，“你昨晚是不是睡得跟猪一样。” 戚晨下意识想反驳，转念一想又发现他确实睡得很死，连顾明野半夜起来洗澡都没醒，只好忍气吞声，“你能轻点吗？” 裴若延冷哼一声，到底下手没那么重了。涂完药，还剪了块纱布给他贴上。 戚晨抬手摸了摸，“还用得着贴这个？” 裴若延头也不抬道：“贴着好的快。” 因为起得早，两人到学校的时间比平时早很多，班里其他人都还没来。裴若延放下书包便出去了，戚晨当他有事便没问，随便抽了本习题出来写。 做到一半，有人进来，拉开椅子在他旁边坐下，“来这么早？” 听见是谢敛的声音，戚晨抬头，“你昨天在我脖子上抹的是什么酒？” 谢敛挑眉，“酒？” “别装傻。”戚晨皱眉道：“我过敏了。” “过敏？”谢敛侧过头看了一眼，找到他后颈上贴着的东西，“你转过去我看看。” “骗你干嘛。”戚晨以为他不信，转过去给他看，“你赶紧把名字告诉我，我还要排查过敏源……” 他在这边说了半天，谢敛一声没吭。若不是肩上按着的手愈发用力，戚晨险些都要怀疑身后的人还在不在了。 “你看完了没？” 戚晨说着想转回去，却被肩上的手按住，“别动。” 谢敛语气低沉，像是压着什么情绪，“谁给你涂的药？” “你哥。”戚晨耐着性子道：“你看完了吗？能松手了吗？” 拇指在后颈上重重碾过，戚晨疼得差点没骂出声，这两兄弟真是一个比一个下手不知轻重，“我……你知不知道疼？” 就该让你疼，谢敛在心里冷笑，垂眸盯着那块明眼人都知道是怎么回事的红痕，和其中若隐若现，摸不出，却看得清晰的齿印。压着语气问，“他跟你说的过敏？” 问题三番两次被无视，戚晨没脾气都快有脾气了，“不是过敏还能是什么？” 谢敛微笑起来，眸光渐冷，嗓音却愈发柔和，“是吗？” 第15章 因为成长环境的关系，戚晨几乎很少有生气的时候，但现在，他觉得他是真的快压不住自己的脾气了。 戚晨挣开谢敛的手站起来，刚转过身，还没来得及发火，人先愣住了 谢敛的眼睛红了。 积蓄的怒气像胀满的气球被戳破般瞬间宣泄，戚晨大脑一片空白，手足无措，原本要说的话忘了个干干净净，神思茫然，“你……” 他刚开了个口，便被谢敛出声打断。“我做过什么伤害你的事情吗？” 戚晨被问懵了，下意识回答，“没……” 谢敛撩起眼皮看他，“那是你讨厌我？” “……不是。” “你从第一次见到我就在有意回避，以为我感觉不到么？” 谢敛音色很淡，没有半点咄咄逼人的语气，戚晨却莫名感到心虚，从表象的平静下中品出些许受伤的意味。 客观来说，现在的谢敛的确还没对他做过什么。他从梦里发生过的事情对现实的人做评判，实在是有些没道理。 如果要说防范于未然，似乎也并不是，毕竟他梦到过的原著跟现在的情况已经有很多处都对不上，他不是梦里的戚晨，谢敛……也就不一定是梦里的谢敛。 见他沉默，谢敛似乎毫不意外，轻声问，“你知道过敏后，第一反应就是我做的对吗？你想过其他可能吗？想过别人吗？” 没有证据就怀疑对方，开口直接质问要酒的名字，完全没想过会是其他原因。 戚晨哑口无言，脑中依次列数出自己犯下的几条罪状，愧疚之感油然而生，“我……” “查吧。”谢敛低头扯下他的草稿纸，在空白处写下一行字，拉过他的手塞进去，“查清楚后记得告诉我。” 说罢，谢敛便头也不回地出了教室。 戚晨望着他的背影动了动唇，想叫住他，又不知该说些什么。低头看掌心的纸条，眼前浮现的却是谢敛刚才微红着眼眶的模样，心底似乎有什么地方被猛戳了一下。 明明早知道这人性格表里不一，惯会用假象骗人，却还是不由自主被他的话影响而为其开脱。戚晨试图回想梦里的景象，却发觉已经在现实的映衬之下变得模糊。 事到如今，戚晨已经完全忘记他一开始是要跟谢敛生气这回事，好一会儿过去才逐渐记起，却已经被带偏着想了半天该不该对其心怀偏见，答案还是不该。 “……” 活到十六岁，戚晨头一次发觉自己居然还有做昏君的潜质。 ＊ 刚离开教室，谢敛脸上隐约的落寞便一扫而空，瞬间转为漠然。指节反复捏紧，间接发出轻微的脆声，让人联想到绷紧的弦被强行拨动时的嗡响。 如果说吻痕还可能是巧合，那枚齿印却让谢敛清楚明白，这是给他的还击。有人发现了他刻意留在戚晨身上的酒液，知晓他的意图，便反过来回敬他一枚齿印。 会有反击谢敛并不意外，毕竟如果是他发现自己的人被觊觎，他只会比这做的更过分。他只是没想到戚晨居然能够迟钝到这个地步，被人咬了还能毫无所觉，只以为是过敏。 愈生气，谢敛反而愈发冷静下来，开始分析情况。 虽然从现状看起来是裴若延的可能性最大，谢敛却并不那么觉得。 首先如果是裴若延做的，他没必要再多此一举给戚晨遮上。再是那痕迹留的位置恰到好处，衣领拉上能遮住大半，只会露出最上方的一丁点红印。即便被旁人看到，也只会当成是夏季蚊虫叮咬。 只有关系更亲密的才有可能看到更深的位置，进而发现底下故意留下的齿印。 谢敛推测对方大概率没有从戚晨那里知道留下酒液的人是谁，才选用了这样隐秘又大胆的方式宣示主权。 而裴若延既然会选择帮忙遮掩，不管是站在戚晨的角度还是另一个人，一定知道什么。 谢敛拿出手机，找到裴若延的号码给他发消息，“你现在在哪？” 裴若延隔了一会儿才回复，“南门。” 这个时候去校门口，堵人么。 谢敛边往南门的方向走边低头敲字，“我进班看到戚晨，他说他过敏了。” 谢敛：“他好像以为是我昨天弄上去的酒造成的，问我要名字去排查过敏源。” 裴若延这次回得很快，“什么酒？” “就是普通的果酒。”谢敛继续输入，“昨天回去的时候看见他在等人，想跟他开个玩笑，顺手在他脖子后面抹了一下。” 不说男生，就连女生之间偶尔也会在洗手后用水弹对方，说是开玩笑的话，这个行为并不算出格。 裴若延发了一串句号。 谢敛微微眯起眼睛，用手指在屏幕上摩挲片刻，继续输入，“我听他说过敏，就让他揭开给我看了一眼。” 裴若延又发了一串句号，顶着正在输入的状态好一会儿才发过来新消息，“你看见了？” “虽然不知道别人过敏什么样。”谢敛慢吞吞地打字，“但我觉得应该很少会有人会对牙印过敏吧。” 这次连正在输入的状态都没了，谢敛等了一会儿没有回复，便将手机收了起来。 离早自习开始还有十分钟左右，正是学生大批进校的时候，一众朝教学楼走的学生中，逆流而行的谢敛就显得格外凸出。 听到有人叫他的名字，谢敛本打算装作没听到，对方却已经朝他走了过来，装看不见太刻意，只好停下脚步打招呼，“班长。” 班长问，“快上课了，你怎么也往外走呢。” “有点事。”谢敛礼貌性地回答一下，正准备走，却忽然注意到他的用词，“也？” “昂，你哥啊，还有顾明野。”班长道：“我刚还在校门口看见他俩。” 顾明野。 这个结果还真是不意外。昨晚顾明野借着酒局以开玩笑的方式提出跟他换同桌时，谢敛便觉得这人并不像旁人认为的那样是个傻白甜。 会想要在戚晨颈后抹果酒，有大半的原因都是想试探顾明野对戚晨的意思，结果还真像他想的那样，唯一没想到的就是戚晨还真的就对顾明野一点戒心都没有。 谢敛垂眸敛去眸中冷意，再抬眼时已经笑容和煦，“是吗，那你知道他们去哪了吗？” 第16章 裴若延盯着屏幕上的牙印两个字，指节绷紧，好一会儿才控制着自己移开目光，将屏幕按灭。 一闭上眼，那截白皙的后颈便再次浮现在他眼前，挥之不去。 刚看到那块红印的时候，裴若延其实并没有认出那是怎么留下的，他甚至还在心慌自己的视线刚停在哪里，那块痕迹的出现便如一盆冷水般兜头浇下来，从头到脚凉得彻底。 说不清是什么心理，裴若延顺着戚晨的误解隐瞒了真相。但看到戚晨真的毫无怀疑就相信时，他又觉得有股无名火在心底开始沸腾。 他知道自己在生气。 可他也知道自己根本没有足够的立场去生气。 他甚至想不清楚自己为什么要生气，又或者是潜意识里不敢去想明白。 从校门步行到教学楼要五分钟左右，临近早自习开始的十多分钟是人流量最大的时候。旁人都往里进，只有他一个人特立独行地在校门口杵着，不知不觉间便吸引了不少人的注意。 因为是双胞胎，长相又过分出众的关系，裴若延虽然是刚转过来没多久，却已经在年级里有了一小部分的知名度。 不少人在路过他时都放慢脚步，投过好奇的目光，若不是穿着校服，恐怕门卫也要来过来问上两句。 最后十分钟，顾明野抵达校门。 自从戚晨改成司机接送之后，顾明野也放弃了单车。他很快注意到校门外的裴若延投在自己身上的目光，不动声色地挑了挑眉，调转方向走过去，“找我有事？” 裴若延冷着脸道：“对。” 顾明野略低了低头，目光在他捏紧的指节上停了停，“好啊。” “那边有打印店。”顾明野指了指校门左边的小巷，微笑着邀请，“我有份资料需要打印一下，不如我们去那边说吧。” 说是要打印东西，其实不过是换个人少好说话的地方罢了。 离开众人视线，裴若延积蓄了一个早上的火彻底爆发，捏着拳头揍过去。然而顾明野也同样在防备着他，立刻开始还手。 几次缠斗过后，两人谁也没讨到好。而不知是哪里来的默契，他们都选中了在对方被衣服遮住的地方下手。 裴若延压着顾明野的肩膀将人抵在墙上，“你咬的是不是？” “是又怎么样。”顾明野干脆利落地承认，收肩躲过他一拳，语气十足挑衅，“他本来就是我的。” “你做梦。”裴若延忍不住骂。 “你用什么立场说这句话。”顾明野故意挑中痛点刺他，“弟弟？” “你……”裴若延身形一僵，手上力气一松，被顾明野抓住机会反制回去，形式瞬间调转。 “我知道你喜欢他，但你别想了。” 顾明野靠近他，笑容明灿，嗓音却冰冷，“阿晨最看重的就是亲人关系，你以现在这个身份跟他认识，他就永远不会跟你有其他关系。不管戚叔叔和你妈妈将来能不能走到一起，都、不、可、能。” 最后四个字，顾明野刻意放慢了语速，加重强调，几乎是一个字一个字地往裴若延心上砸过去。 裴若延捏紧了拳，咬紧牙关，说不出是前半句还是后半句给他的冲击更大，“就算我不行，你也……” “至于我就更不用你操心了。”顾明野打断他，松开他的衣领，退后几步拉开距离，朝他灿然一笑，“放心，我们很快就会在一起的。” 裴若延内心一惊，“你要做什么？” “本来我打算等高考后再告诉他的，阿晨想专心学习，我当然不会去影响他。可谁让你惹我生气。” 顾明野前半句话语气甜蜜，后半句却骤然变冷，“我最讨厌阿晨身上有别人的味道。” 【昨天回去的时候看见他在等人，想跟他开个玩笑，顺手在他脖子后面抹了一下。】裴若延想起刚才跟谢敛的对话，反应过来顾明野是把他当成在戚晨后颈上抹酒液的人了。 虽然谢敛的行为是有些奇怪，但理由也勉强能说得过去，顾明野这样，裴若延只觉得他当真是太过偏激且不可理喻。 早自习前五分钟的预备铃响起，将两人的对峙打断，顾明野低头把刚才随手丢在一边的书包捡起来，拍着上面的浮土朝巷外走。 “你站住。”裴若延追出两步，张口欲言，巷外却突然传来另一道人声。 “若延。” 谢敛走进来，目光在二人身上依次扫过，最后落在裴若延身上，“要上课了。” 虽然二人表面上都没什么受伤的痕迹，却也不难从周围的环境和气氛上窥探出一二。裴若延不知道谢敛猜到了多少，略不自然地别开眼，“知道了。” 有了“外人”，裴若延和顾明野自然不会再继续之前的话题，彼此都保持沉默。 谢敛也没有说话，只是若有所思地垂眸，心道裴若延对戚晨的态度，似乎也并不像他开始以为的那样单纯。 对这个结果，谢敛既意外又不意外，毕竟从小时候起他们就总是会喜欢上同样的东西。 至于顾明野…… 谢敛来的时间正巧，刚好听到了对方准备告白的那句话。他思考一番，暂时放弃了先前的打算，决定换个方式。 三人进班的时间比正常晚了两分钟，运气好没撞上教导主任，带早读的纪律委员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放他们进来了。 戚晨有些好奇他们三个人是怎么回事，等谢敛坐下后小声问，“你们去哪了？” 谢敛正在默文言文，没理他。 以为是自己音量太小被背书声压了过去，戚晨略抬高音量又问了一遍 谢敛翻过一页，还是不理他。 戚晨眨了眨眼，忽然明悟过来，谢敛大概是在生气。 至于为什么生气……大概是因为他误会了对方，却还没道歉。 早自习前，戚晨其实已经按名字在网上搜到了那份果酒的成分表，证明了其中的确没有含有使他过敏的成分。虽然现在还不能确定他到底是为什么过敏，但至少能证实谢敛确实是被冤枉的。 戚晨略有些纠结，一方面想趁着这次误会跟谢敛拉开距离以避免麻烦，另一方面又觉得一码事归一码事，虽然他不打算和谢敛建立什么太亲近的朋友关系，但该道歉还是应该要道歉的。 到底是原则占了上风，戚晨决定道歉，他压了压声音，用确保两人能够听见的音量小声说了句对不起。 等了一会儿没有答复，戚晨转过头一看，谢敛不知何时给对着他的这只耳朵塞上了耳塞。 戚晨：“……” 整整一个白天，戚晨都没再试图跟谢敛说话，气的。 吃过晚饭，戚晨收到通知去化竞办公室领下周集训的报名表，到了之后却被发了两份。 “老师，是不是发错了。”戚晨记得清楚，他们班只有他一个人通过报名入了初赛，“这有两份。” “没错啊，七班两个人。”化学组老师低头看了一眼电脑，“我帮你看看另一个人的名字啊，哦找到了，叫谢敛。” 谢敛？ 戚晨愣了一下，低头看手中的表格。 “对啊。”化竞老师道：“他是转校生是吧，之前报名是在B市的。” “报告。” 身后传来熟悉的人声，戚晨回头，见谢敛正站在门口，对方一只手维持着扣门的动作，目光全不在他的身上，“我来拿报名表。” “喏，在这呢。”化学组老师指向戚晨，“我看你们班有人来了，寻思让他直接帮你带回去。” 谢敛的目光顺势落在戚晨身上。 戚晨摸了摸鼻子，把手里的报名表分出一份递过去，犹豫着说点什么，谢敛便接过去，礼貌性地说了句谢谢，转身就走。 戚晨：“……” 有必要这么躲着他么。 戚晨心底生出些郁闷的情绪，跟着离开办公室。 看着前方的背影，戚晨下意识叫了一声，“谢敛。” 意料之外，谢敛这次停了下来，转过身看他，“有事？” 戚晨本来就是冲动才叫住他的，一时也不知该说些什么，看到手里的报名表才灵机一动，“你也参加化竞啊？” “报名是三月跟着学校一起报的。”谢敛看了他一眼，“那时候我还不认识你。” 戚晨：“……我不是那个意思。” 谢敛语气平静，“嗯，我也就是解释一下。” 戚晨：“……” “还有事么？”谢敛礼貌询问，“没事的话我就先回去了。” 戚晨：“……” 看人转身要走，戚晨只好追上两步拉住他，“我就是想跟你说声对不起，我已经查过了，过敏的事情跟你没关系，抱歉。” 谢敛没说话，垂眸向下看。 没得到回声，戚晨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发现自己一时情急拉了他的手腕，连忙松开，“我是认真道歉的，抱歉。” “那你知道你为什么过敏了吗？”谢敛反问他。 戚晨：“……还没来得及去看。” 谢敛看了他一眼，没说什么，下楼走了。 戚晨盯着他的背影，莫名感觉对方似乎还是在生气。 排练的学生比正常放学要晚一会儿，戚晨在房间里听到裴若延上楼的动静，想到谢敛说过的话，摸了摸后颈上的纱布。 戚晨下楼拿了药箱，上楼去敲裴若延的门，对方隔了一会儿才开，“怎么了？” 戚晨道：“帮我换个药？” 裴若延：“……嗯。” 戚晨进屋，背对着他坐到沙发上，试探着问，“你能帮我拍一下脖子的照片吗？” 裴若延：“……” 戚晨等了一会儿没等到回应，转过去看，却不小心跟恰好起身的裴若延撞了一下。 后者捂着肩膀发出一声闷哼，脸色发白。 这反应怎么这么奇怪，戚晨心底疑虑丛生，联想到什么，不由分说地上手去扒他的衣服，看到大片的青紫淤痕。 戚晨愣了一下，不可思议地看向他，“你跟人打架了？” 第17章 “没有。”裴若延迅速反驳，把衣服从他手里扯回来，怕他不信，还多解释了一句，“晚上排练的时候搬器材，不小心磕的。” 戚晨：“……” 骗鬼呢，你家磕能磕的东一块西一块的。 看裴若延这态度是摆明了不会告诉他，戚晨没再逼问，低头把药箱里的外用药膏翻出来，吩咐道：“把衣服脱了。” 裴若延：“……我自己来就可以。” “后面的你也自己来？”戚晨抢在他前面道：“别说没有，我都看见了。” 裴若延只好闭嘴，脱了上衣闷声转过去，坐在沙发上。戚晨站在他身后，先挤了药膏在手指上，再涂上去。刚触碰到皮肤，戚晨便感觉到了掌下身躯颤了一颤，瞬间变得紧绷。 很疼？ 将力度稍微放轻了点，戚晨边涂边思考，学校里有摄像头，基本可以排除是在白天打架的可能。晚自习在排练教室，放学回家的时间跟平常一样，时间不够。 一番排除下来，就只剩下早上的时间了。 戚晨想起早自习三人迟到的事情，又觉得对不上，毕竟三人没什么打架的契机。就算是有，看他们三人回来的模样也不像是二打一哪边输了。 所以是跟别人打的？ 可裴若延跟谢敛都是刚转学过来，人都没认全，哪来的打架人选？顾明野一向人缘好，也没听他最近跟谁关系不对啊。 戚晨在脑内搜索了一圈人选，挨个排查一遍，毫无所得。他从思绪中回神，低头看到裴若延背上被走神时无意识画出的数个圈圈，顿觉心虚，干咳一声收回手，“好了。前面你自己来？” 裴若延“嗯”了一声，坐着没动。 戚晨没太在意，把药膏拧好盖子递过去，余光瞥见裴若延不知何时抓了个抱枕盖在腿上，手里还捏着其中一角。 有这么疼吗？他都很轻了啊。 戚晨迟疑了下问，“你要不还是去医院看看？” “不用。”裴若延抬手接过药膏，音色不知为何比初时哑了几分，“我自己知道分寸，明天就好了。” 戚晨：“……哦。” 一时无人说话，气氛僵硬，戚晨莫名觉出几分尴尬，“那我先回去了？你等会儿好了记得把药箱送下去。” 见裴若延点头，戚晨便没再停留，起身离开。 直到听到房门合上的声音，裴若延紧绷的身体才终于放松下来，深吸几口气，他把盖在腿上的抱枕移开，起身进了浴室。 【我知道你喜欢他，但你别想了。】 【阿晨最看重的就是亲人关系，你以现在这个身份跟他认识，他就永远不会跟你有其他关系。不管戚叔叔和你妈妈将来能不能走到一起，都、不、可、能。】裴若延站在淋浴头下，耳边不断回荡着顾明野早上说过的话，间断着插进戚晨的声音。 裴若延无比清楚地认识到，戚晨不喜欢他。 戚晨能直言让他脱衣服，能毫无顾忌地触碰他的身体，能对他表达关心，都只是因为，戚晨把他定位成弟弟。又或者再差一点，是即将成为弟弟的人。 戚晨或许对顾明野无意，但一定不会对他有意。 至于他自己。 之前或许不懂，但现在…… 裴若延垂眸，动手将淋浴开关朝右边旋转半圈，停在蓝色区域。 夜里下了场雨，一直到早上也没停下。 戚晨下楼时没穿外套，觉得有点冷，又折返回去拿，恰好碰到旁边的裴若延出门。 “今天好像降温了。”戚晨正想提醒他把外套带上，便见对方不仅已经穿上了外套，甚至还把拉链拉到了最顶上，“诶，你知道降温了啊？” “嗯。”裴若延低声应了，合上门往下走。 声音好像不太对，戚晨微微蹙眉，伸手拉住他，“你感冒了？” “有一点。”裴若延把领子拉高了一点，往后退了半步，似乎是怕跟他传染，“昨天忘记关窗户了。” “那你记得跟胡姨要点药吃。”戚晨嘱咐他，“别不当回事，万一拖成重感冒了，到时候还是自己难受。” “嗯，我知道。”裴若延微垂着眸子，将袖子从他手里拽出来，“谢谢哥。” 戚晨下意识嗯了一声，回房拿衣服，手都放在门把上了，忽然觉得不对，刚才裴若延叫他什么？ 哥？ 戚晨诧异回头，想问一声，却见裴若延已经下楼去了，只好作罢。 转性了么？ 戚晨想着，进屋拿上外套下楼，却没在一楼看到裴若延的身影，“胡姨，裴……他人呢？” “走了呀。”胡姨从厨房里探出头来，“小裴说有作业没写完，赶着去学校补，我就给他装了点放饭盒让他带着走了。” 昨天的作业很多？ 戚晨回忆了一下，觉得似乎并没有多到要赶这几分钟的地步。但想到裴若延他们要排练，又觉得也不是不能理解。他又问了一句，知道裴若延拿了药走的才放心。 吃过早饭，戚晨拿上伞出门，正准备叫车，却意外看到司机的车还停在庭院里。 “方叔叔。”戚晨上车后问，“您没去送他吗？” “小裴没让我送。”司机小方边开车边解释道：“他说他出门早打车没事，雨天路滑车多，你晚出门再打车的话可能会迟到。” 明明解释都很合理，但戚晨还是觉得哪里有些奇怪。 下雨天车确实多，校门口更是堵得厉害。戚晨干脆让司机在距离校门还有一段距离的时候就停了车，步行过去。 进班的时间离早自习开始只差几分钟，班里的人大都来齐了。戚晨到位置坐下，抬头看了一眼裴若延的方向，对方一直埋着头，确实是一副正在赶作业的样子。然而旁边的顾明野却很闲，对比十分明显。 他俩不是一样的排练时间吗？ 戚晨略微疑惑，想到昨天的事情，低声问旁边的谢敛，“你们昨天早上去哪了？” 谢敛正在做题，闻言笔尖微顿，抬头看他，“他们怎么跟你说的？” 戚晨原本想诈他一下，顶着他的目光却没说出口，到底选择实话实说，“你哥没告诉我，顾明野我还没问。” “你们是不是跟别人打架了？”戚晨问，“我看裴若延身上有伤。” “不是‘我们’，是‘他们’。至于他们为什么打架……”谢敛语气微顿，瞥他一眼收回目光，“你去问他们自己。” 戚晨：“？？？” 看人低头继续做题，戚晨不好再打扰，借着遮掩摸出手机，找到顾明野的头像戳进去，“你昨天早上跟裴若延打架了？” 后者一开始没回，戚晨抬头看到他似乎跟旁边的裴若延说了什么，接着手机一震。戚晨低头，恰好看到调出来的消息。 顾明野：“没有啊。” 戚晨：“……” 很好，还学会串供了。 戚晨正想着该怎么继续问，手机又震了一下。 顾明野：“阿晨，我们中午一起吃饭好不好，我有事想跟你说。” 因为顾明野要排练，戚晨要准备化竟，两人这几天的休息时间几乎很少在一起。 戚晨琢磨了一下，觉得面对面也好问事，便答应下来。 中午放学，戚晨去化竟办公室交完作业，又到餐厅二楼等了一会儿，顾明野才过来。 “阿晨。”顾明野伸臂环住他的肩膀，“我有喜欢的人了。” 戚晨还没反应过来，顾明野又凑近他一些，眨着眼睛问，“你觉得我校庆后去跟他告白怎么样？” 第18章 你们昨天刚打完架，今天就告白？ 戚晨觉得自己有点跟不上这脑回路，想了一下才迟疑着道：“会不会太急了？” “我想快点跟他在一起嘛。”顾明野边推着他往前走边看旁边的窗口，“我们今天吃什么？” “都行。” 戚晨随便应了声，脑子里还在思考剧情怎么歪成了现在这样。殊不知自己现在这副心不在焉的模样完全印证了一个暗恋者在得知心上人心有所属后的反应。 顾明野用余光小觑着他的神色，心下大定。 虽然在裴若延面前装出了一副笃定的模样，但对于告白这件事，顾明野其实并没有十足的把握。 无他，戚晨实在是太迟钝了。 十六岁的年纪，早恋已经不再是一件非常稀罕的事情，但戚晨却没有，又或者说他不关心这个。 戚晨也不是“直男”属性，相反，对比大多数男生来说，每次集体活动，他都会观察女孩子的感受并照顾她们。再加上几乎满分的外貌，在学校里的人气简直不要太高。之所以这么多年没有谈恋爱，除了顾明野在暗地里偷偷掐桃花之外，有很大一部分原因都是因为他压根没发现有女生在跟他示好。 这个年纪的女生大都害羞且内敛，即便是喜欢什么人，也很少会搞得人尽皆知。大都会采用暗示或者一些更加隐晦的表达，然而戚晨根本听不懂…… 他经常和顾明野一起出入，相对而言就会显得比较“高冷”。有人曲线从顾明野那边接近他，戚晨也只会把对方当成是顾明野的追求者，顾明野也不会告诉他。次数多了，即便有女生来找他，戚晨也会下意识以为对方是想通过自己和顾明野示好，主动表示可以帮忙牵线，更加方便了顾明野掐桃花的进程。 对于戚晨过于迟钝这件事，顾明野掐桃花的时候有多庆幸，轮到自己的时候就有多发愁。 还好，从戚晨现在的反应来看，绝不是对他无意。这么苦恼的思考，是在猜测他会告白的对象是谁吗？ 最后一丝疑虑也被打消，顾明野心下大喜，“阿晨。” 戚晨从沉思中回神，“嗯？” “你别担心，即使我跟他在一起了，我也不会忽视你的。”顾明野难得温柔，“我们还和以前一样。” 这话里其实已经包含了一部分暗示，然而戚晨的思考方向与他完全不同，根本没g到。你们谈恋爱，我要担心什么？ 但看顾明野一副郑重允诺的模样，戚晨没好意思询问，只好含糊应下，“嗯，好的。” “那你到时候来帮我一起好吗？”顾明野再接再厉，“祝我成功。” 戚晨问，“校庆结束后吗？” 得到肯定的答复后，戚晨算了一下时间，化竞初赛是整个S市一起，集训要去其他学校，目前通知的时间是周日下午集合，而校庆是在周六晚上。 从时间上看，似乎也并没有多大影响，即使熬夜了，周日一个上午也够他收拾行李。 戚晨算好日程安排，点头答应。 时间很快到周六。 刚进班，班长就从前排绕了过来，“戚晨，你的演讲稿准备写完了吗？” 戚晨点了点头，从书包里拿出两张草稿纸。 附中的校庆在九月，恰好跟开学相差不远。因此每年的入学典礼都会挪后几天，移到军训结束后与校庆一同举办。 而作为年级第一，戚晨自然是需要在开学典礼上去发言的，跟他一样的还有高三的年级代表。 下完早读，各班一起到会堂集合。 戚晨没跟班级一起，绕到后场，不出意外见到了沈凌川，相应的还有一个穿着军训服装的男生，皮肤白净，个子相比他们有些瘦小。 从现状看，今年的三个学生代表就是他们了。 几人互相打了招呼，新生叫易弦，性格似乎有些腼腆，又跟他们是初识，报了名字便没再说话，戚晨便跟沈凌川闲聊了一会儿。 高三搬到北教学楼后，两人见面的机会就很少了。而怕影响对方学习，戚晨也一直没有在网上打扰过对方，这次见面才终于有机会。 “学长。”戚晨略压低了一些声音，“你知道谢敛为什么转校吗？” 作为帮谢敛办过转学手续的人，沈凌川自然是知道谢敛和戚晨同班，也间接知道戚晨和裴若延的关系，但他却不知道，戚晨是怎么知道他和谢敛认识的？ 上次在办公室门口遇见，戚晨应该也不知道他是给谢敛交的手续啊。 沈凌川想着，嘴上答道：“具体的我不太清楚，应该是因为他哥吧。” 果然是因为裴若延？可是原著里为什么谢敛没有转学。 戚晨还在思考，沈凌川又问他道：“对了，你和顾明野是怎么回事？” 戚晨莫名其妙，“什么我们怎么回事？” “他不是要告白吗？”沈凌川语气中带着几分促狭，“你想好了吗？” 对于顾明野要告白这件事，不说人尽皆知，至少是这一圈的朋友都清楚的，沈凌川知道也不奇怪。 但戚晨还是不太明白，顾明野要告白，跟他想没想好有什么关系。 戚晨正要问，典礼却已经开始了。领导讲话的声音顺着话筒传遍全场，将他的疑惑盖了下去。 看到前面负责老师回头的眼神，戚晨做了个抱歉的手势，暂时将话题咽了下去。 开学典礼这种事，一回生二回熟。从小到大不知道上过几次，戚晨早已经过了紧张的年纪，更何况这流程他高一就走过一次，简直熟的不要再熟。 上场顺序按年级从高到低，戚晨排在沈凌川后面，候场的功夫里，看旁边的易弦红着脸，似乎是紧张，还帮老师捎带着安慰了一下。 “紧张的话，就把下面的人想象成萝卜。”戚晨道：“想象自己在开萝卜大会，喜欢吃萝卜吗？” 易弦抱着演讲稿，瞄了一眼台上的身影，掩饰性地垂首，声音很低，“我喜欢菠萝。” “那你就他们想成菠萝就好了。”戚晨半开玩笑道：“他们不会怪你的。” 谈话间，沈凌川的演讲结束，戚晨上台，易弦目光追随着他，看到戚晨接过沈凌川的话筒时低声跟后者说了句话。 看到沈凌川的目光紧接着落到自己身上，易弦心脏漏跳一拍，下意识想，戚晨是在跟他说自己的事情吗？ 易弦匆忙收回目光，思绪不可抑制地乱飘，听到有脚步声靠近，方才平静下来的心跳似乎又有了加速的趋势。 “喏，这个给你。” 旁边忽然伸出一只手来，是沈凌川。看清对方手中躺着的糖果，易弦迟疑着接过来，“这是……” “阿晨说你紧张，让我开导你一下。”沈凌川收回手，“他说你喜欢菠萝？这个口味还挺难找的。” 易弦甚至都没听清他说什么，胡乱“嗯”了一声，下意识攥紧了手中的包装纸，感受着近在咫尺的气息，心跳再次加快。 戚晨下台的时候，感觉易弦的脸似乎比之前更红了。 “我怎么觉得他比之前更紧张了。”戚晨问身边的沈凌川，“不是让你开导他一下吗？” “开导了啊，我还给了他糖呢。”沈凌川说着从口袋里拿出一颗，依旧是菠萝味的，“你要么？” “不用了。”戚晨摇头，他不喜欢吃甜的。 “那算了。”沈凌川收回手，瞧着台上的人若有所思道：“不过我还真的挺少碰到跟我一样喜欢菠萝的，平常不都是什么草莓薄荷巧克力。” 戚晨顺着他的目光望过去，不知是否是错觉，总觉得在他们看过去后，易弦原本就紧绷的背挺得更直了。 讲话后是新生军训汇演，高二高三不用参与，高三强制回班自习，高二可以自由选择是否要回班上自习，又或者跟着一起去操场看汇演。 大部分同学都选择了去操场看演出，戚晨没去，选择回教室刷题。 跟戚晨一样选择的还有几个学生，裴若延似乎原本也是往班里走的，但看戚晨同样回班后，裴若延又拐了回去。 戚晨看着他的背影微微蹙眉，如果说前几次的事情还能说是巧合的话，这次就太明显了。 裴若延在躲他。 似乎是从下雨那天开始的，裴若延找了借口不再与他一起来学校。虽然两人之前在学校里说话的次数也不多，但也保持在一个正常的范围内，而不是像现在这样，私下毫无交集。 在家里则情况更甚，裴若延似乎很少离开自己的房间，戚晨几乎在公共区域里见不到他。偶尔有几次撞见，也是说不过两句对方便会回房。 最稀奇的是，裴若延开始叫他哥了。 不是道谢时才叫，是每一次。连跟胡姨方叔他们说话时提到他，也是用“哥”来代替。 为此戚晨也不得不在胡姨和方叔面前改称裴若延名字里的后两个字，几次险些在学校里叫错。 戚晨刷题时也在想这件事，忍不住问旁边的谢敛，“你哥最近是不是有什么心事？” 谢敛似乎心情不好，闻言看也没看他，语气冷淡，“有空想别人，你不如先关心下自己。” 戚晨疑惑，“我怎么了？” 谢敛不理他了，戚晨还想追问，桌兜里的手机忽然震了一下。他拿出来一看，见是一条好友申请。 一般情况下，戚晨很少会去理会陌生人的好友申请，他正打算无视，对方却又发过来一条，并在验证消息栏里加了一个网址。 认出网址的前缀来自学校论坛，戚晨迟疑片刻，动手点下通过。几乎是刚加上好友，对方的消息便发了过来，是几张论坛的截图。 戚晨点开第一张，先看清了最上面的标题。 【吃瓜不信瓜，天降vs竹马。】 第19章 经过上次对网文的恶补进修，戚晨自然是知道天降和竹马的意思的。所以，这是一个CP楼？ 贴子是匿名模式，楼内的回复也大都用代词代替人名，身份和事件也相应做了一些模糊处理。截图不全，戚晨大致扫了个来回，只能隐约感觉出里面讨论的人跟他们有关。 有恶毒炮灰，自然便有助攻。同大多数校园网文一样，原著里也是有过校内CP的桥段，也为两人的关系进展起到了一个助攻的作用。但在戚晨的印象里，顾明野和裴若延的CP楼应该是在校庆后才开始盖的，怎么会现在就跑出来了，加他的这个人又是谁？ 戚晨退回到聊天窗口，质问的话才刚敲一半，对面的头像便灰了下去。点进个人资料，是个干净得不能再干净的小号。 没来由的，戚晨下意识抬眼往身边的人看了一眼，谢敛正在刷题，神情专注，两只手都占着，显然是没有第三只手来偷摸着扮演这个小号。 意识到自己又开始怀疑对方，戚晨心虚收回目光，切屏到浏览器，输入论坛网址。 截图显示匿名贴发布的板块是空山新雨，戚晨在论坛里找了好一会儿都没找到相应的板块，最后还是在一个极其隐蔽的三级标题才终于发现了入口。 不止入口隐蔽，点进论坛后，界面上又跳出了一个问卷调查。 问题一，强攻对 选项a：智取 选项b：弱受 戚晨：“……” 难怪搞得这么神秘，还一层层的，原来是个耽美论坛。 如果是个不小心误入的直男，没耐心的估计这里就已经点击退出了，即便是闲着无聊不明所以做下去，也很难拿到能够进入的及格分。 戚晨耐着性子做了十多分钟，勉强凭着前段时间的恶补得了六十分，虽然还是不能发言，但好歹是有了一个游客的身份，获得了浏览的资格。 并没有花太多功夫，戚晨很快就找到了那个天降VS竹马的贴。无他，这贴热度不低，已经有了几页的回复。 戚晨点进去，从第一页开始看。跟他原来猜测的一样，这的确是个CP楼。而从事件上看，楼内讨论的也的确是他和顾明野以及裴若延三个人。他将自己代入竹马，裴若延代入天降，往下翻了一会儿，渐渐觉出不对。 怎么好像哪里出了问题？ 事件没错，关系没错，人物没错，但怎么好像哪里对不上？ 戚晨迟疑着翻过一页。 №623 前排放瓜，竹马档BE预警，听说这届校庆竹马档不在一起。 xx:xx:xx №624 卧槽真的假的？去年校庆四手联弹简直不要太帅好吗，有多少姐妹是那个时候就入坑的。 xx:xx:xx №625 排楼上。 xx:xx:xx №626 排楼上。 xx:xx:xx …… №657 竹马档be，可以期待一个天降he吗？ xx:xx:xx …… №689 623呢，放完瓜就跑了？所以到底是哪边有糖。 xx:xx:xx №690 回楼上，两边都没糖。这瓜我也吃了，听说是C有别的安排所以今年不参加，所以今年是竹马和天降一组。 xx:xx:xx №691 ？？？ xx:xx:xx №692 ？？？ xx:xx:xx …… 到这一步，戚晨再看不出来他搞错人设就是真智商不够了。所以这居然是他的CP楼？ 原著里也有过竹马VS天降的桥段，只是那时戚晨站的是竹马的位置，而且支持者甚少，不少人都选择嗑相爱相杀欢喜冤家互怼的天降CP。然而从现在楼里的情况来看，两边的支持率居然相差无几。 楼内倒也不是没有嗑顾明野和裴若延的，只是刚一冒头，就被当成邪·教CP掐灭。放眼望去，就只剩下了竹马股和天降股互掐。 一边说竹马股多年陪伴情真意切，另一边也不甘示弱地晒出天降党早晚同出同归。 如果戚晨不是当事人，他都快信他们之间是真的有什么了。 原本没把自己当主角的时候，戚晨还能当旁观者那么看，但一旦认清自己是主角了，很多剧情就变得特别尴尬，看得戚晨头皮发麻，不自觉地加快了翻页的速度。 №1043 在校门口看见天降了，看表情感觉他好像心情不好？ xx:xx:xx №1045 我也看见了，绕路去他们班看了一眼，意外撞见了弟弟，有没有姐妹发现弟弟XC也挺好嗑的。 xx:xx:xx №1046 楼上你这邪·教比竹马X天降还狠，但是我为什么觉得有点好嗑。 xx:xx:xx …… №1074 卧槽你们别嗑邪·教了，我看到竹马了，两人在说话，卧槽他们一起往东边走了。 xx:xx:xx 是那天打架的事？ 戚晨连忙往下翻，楼里的人也有几个问1074后续情况的，但1074表示再跟就要迟到，并不知道他们具体发生了什么。 除了一小部分邪·教党在狂欢，还有几个层主跳出来，猜测顾明野是在清除异己。 №1145 真的假的，竹马看起来就不像有心机的样子啊，这对难道不是傻白甜少女攻x好脾气□□受吗？ xx:xx:xx №1146 楼上一看就是新人，这对明显是绿茶攻x迟钝受啊。 xx:xx:xx …… 很快又有几个层主出来科普，讲述自己当年追C的过程是怎么被竹马掐的桃花。不止楼里的新人表示刷新认识，戚晨自己都看愣了。 嗯？有这回事？ 有人追过他？他怎么不知道？ 戚晨仔细回想了一下，但由于时间久远，只能记得有一段时间是有几个隔壁班的女生来找过他，手里也拿着情书或者礼物之类的东西。 但戚晨当时习惯性以为是要给顾明野，为了表示礼貌，拿到手后看都没看就转给后者了。 可就算是这样，也不代表顾明野就是喜欢他吧？而且顾明野不是都要和裴若延告白了吗，如果顾明野喜欢他，怎么可能会跟他说。 虽然楼里都分析的有鼻子有眼，但也大都是她们的主观臆测的想法，没有什么实质性的依据。 这样一想，戚晨方才那点疑虑又瞬间被打消。 想到现在流行的套路就是自己掰弯自己，担心再看下去会受到影响，戚晨果断点了退出。 下午会堂彩排，安排了节目的人都没回教室，剩下的人有的跟着去会堂帮忙顺便看彩排，有的留在班里自习。戚晨早知道排练的节目是什么，便没报名。跟他一样没去的还有谢敛，两人差不多一直坐到快六点，才起身去会堂。 想到晚上顾明野有安排，戚晨便没有吃晚饭，只在路过小超市的时候进去买了瓶水。然而奇怪的是谢敛也没有吃饭的打算，跟他一样拿了瓶水就结账了。 到达会场时刚好六点，校庆开始，灯光暗下，戚晨摸黑往七班的方向走，路过哪排座椅时不小心被绊了一下，所幸谢敛伸手拉了他一把，才没摔到别人身上。 “你小心点。”谢敛拉着他的手没松开，跟座位上的人道了歉，带着他继续往里走。 然而一到位置上坐下，谢敛又立刻把手松开了。 戚晨下意识摸了一下自己的手腕，觉得谢敛的手似乎出乎意料的凉。 自从那天早上的事情过后，谢敛对他的态度便直转急下，除非戚晨主动搭话，不然必不会先搭理他。然而在对待别人时，这人又依旧是温和有礼，非常好脾气的样子。 几次被这番差别待遇，饶是戚晨原本没什么想法，渐渐也有些在意了。 原本照戚晨的想法，对谢敛这个人，他是能离多远就想离多远，能不产生交集就不要产生交集的。 但这么几天下来，戚晨又觉得对方也没做什么，而且谢敛那天早上说的话也多多少少对他产生了些影响。 再加上他们都要参加化竞，又是一个班的，很可能集训的宿舍就会分到一起。为了避免到时候尴尬，戚晨觉得还是有必要提前缓和一下关系。 之前他也曾经试过几次，只是后者的态度一直不冷不热，但这次却是谢敛先主动拉了他的。戚晨自认得到了释放友好的信号，低声道了谢后，又叫了他的名字，“谢敛。” 戚晨试探着问，“你今天心情怎么样？” 如果心情能够实质化的话，戚晨也许就能在谢敛头顶上看到一个大写的-999，可惜并不能。 所以在听到后者还可以的答复后，戚晨继续询问，“那你今天晚上有什么安排吗？” “没有。”谢敛转过眸子看他，“你有什么话可以一次性说完。” 戚晨：“……” 如果不是手腕上残留的触感还在，戚晨简直要怀疑刚才谢敛拉他回来这件事究竟有没有发生过。 “也没什么。”戚晨缓了一下才开口，“就是想问你，如果晚上没什么事的话，要不要和我们一起去吃饭？” 第20章 有一瞬间，戚晨觉得谢敛看他的目光似乎变得非常奇怪，但等他细看时，谢敛已经恢复了他一惯用以迷惑他人的温柔假笑，“好啊。” 是错觉吗？ 戚晨有点不太肯定，但看谢敛已经将目光投回到看台上，他也只好将自己那点疑虑收了起来。 七班的节目靠后，是倒数第五个才出场的。观众们已经坐了快两个小时，早已不像刚开场时那么热情，但等到报幕员将七班的参演节目报出时，会堂内的气氛还是达到了一个小高潮。 不少开小差的男生被这架势惊到，抬头看着兴奋的女生一脸懵逼。戚晨坐在最右侧，隔着过道就是隔壁班的女生，耳朵被震得嗡嗡响，身体本能地往另一侧移动，直到手臂碰到另一份不同于自己的体温。 会场开了空调，但架不住人多，温度相对来说还是有点高。戚晨早把校服外套脱了，这一碰触，他才发现谢敛不知何时也脱了外套。 只是与他是因为热不同，谢敛的体表温度并不高，让戚晨一下回忆起谢敛拉他时的手。 虽然并未求证过，但戚晨本能觉得，谢敛应该是不太喜欢与人身体接触的，可能还有一点小洁癖。第一次见面时，戚晨看他不断翻折那副棒球帽，却没再往头上戴的时候就怀疑了。这几天同桌坐下来，戚晨基本可以肯定自己这一猜测。 “抱歉。”戚晨移开点距离，正打算挪回到自己的位置上，谢敛却忽然道：“你如果怕吵的话，我们可以换一下位置。” “你没关系？” “还可以。” 两人起来换了位置，戚晨主动把座椅中间的格挡移开，往另一侧挪了一点，“你可以往这边坐一点。” 谢敛没拒绝，往他的方向稍微移动了一点。虽然没像之前那样贴在一起，但距离也缩短了许多。 差不多是这个时间，台上的人也已经从幕后走了出来，会场慢慢安静。七班这次一共报了两个节目，另一个已经在前面参演过，这一个合奏是他们班的最后一个节目。 顾明野刚从幕后出来便顶着强光在台下寻找，他视力好，又早在后台观察过七班的方向，很快就在一众人头里找到了自己想找的人，脸色一僵。 椅子那么大，有必要坐得那么近么？ 到底还是控制住了自己，顾明野在钢琴前坐下，瞥了一眼前面拿着小提琴的身影，这两兄弟还真是一个赛一个的讨厌。 裴若延并没有看台下，抬手将小提琴架在肩上，随着琴声拉动琴弦。 都说音乐可以传递心声，戚晨好歹受过顾奶奶几年教育，几乎是曲声刚合到一起，他便能感觉到，合作者的心情并不是一致的。虽然在外行人听起来还是很标准，但在专业者耳中，乐曲中传达的情绪却是天差地别。 两人一个欢快一个压抑，就算是个人习惯不同，经过这么多天的磨合也早该统一风格了。原著里这两人因排练而互相交心，可从这次演奏的成果来看，却明显不是这样。 事到如今，戚晨心底总算生出了一些隐约的违和感，觉得他似乎把某些事情想岔了。 散场时差不多九点，顾明野订了KTV的包间。娱乐场所不好穿着校服进出，众人便先回家换衣服。 仗着自己不是主角，戚晨随便换了件常服便下楼，在客厅坐着等了一会儿，却不见裴若延下来。手机上顾明野在催，戚晨只好上楼去敲门。 连敲了几下里面都没动静，戚晨拨了个电话过去，又很快被按掉。 “有事？” 人声从门后传递过来，隐约发闷。 戚晨问，“你还没好吗？” “我不去了。”裴若延道：“困了，想睡觉。” 手机忽然震动起来，戚晨连忙接起，原是顾明野见他一直不回复，直接打电话来催。戚晨胡乱应了声马上就到，挂了电话下楼出了别墅门才猛地想起，主角人都不来，这聚会还怎么开。 顾家的车已经在外面等了有一会儿，顾明野瞧见他出来，打开车门下车过来。 戚晨委婉道：“裴若延说他困了，不想出门。” “他不来就不来呗。”顾明野毫不在意，拉着他坐进后座，示意司机开车，“你来就够了。” 戚晨：“？？？” 心底的违和感越来越浓，戚晨试探着问，“你打算跟谁告白？” 顾明野伸臂向后揽了一下他的腰，把他往自己的方向带了一点，靠近他耳边小声道：“等会儿你就知道了。” 戚晨：“……” 以前顾明野虽然也经常和他有肢体接触，但都是像兄弟之间一样揽着肩膀等等，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充满亲密性的暗示性的动作。 不好说是皮肤陌生的触感还是顾明野的话给他的刺激更大一些，戚晨头皮发麻，借着开车窗的动作往外挪了一点，心里开始拼命回想这段时间和顾明野以及裴若延相处时的情节。 跳出那层滤镜，以前被他忽视的那些细节也就渐渐显现出来。 比如没有开始校庆排练前，顾明野和裴若延虽然会一起吃午饭，但是每次都是他也在场的情况下，而且过程中也总是脱离不了互呛的环节。戚晨过去只当他俩是像原剧情那样互相嫌弃，压根没想过有别的可能。 所以，顾明野真的是喜欢他？ 还要跟他告白？ 戚晨整个人都斯巴达了，他虽然和顾明野关系好，但却从来没有有过那方面的想法，他甚至不清楚自己究竟算不算gay，万一他对同性没感觉怎么办。 两人到的晚，包间里人已经来了大半，戚晨瞄了一眼，心底一阵窒息。 学校里的人其实并不多，只来了几个，但却有几个是跟戚晨和顾明野从小就认识的，只是高中不在一起，而是去了其他学校。 如果顾明野的告白对象真的是他，戚晨根本没法当着这么多熟人的面拒绝。 两人进去打招呼，几乎每个人都用那种暧昧的目光看他们，起哄说着罚酒之类。戚晨挡不住，扯了借口逃进洗手间。 手机震了一下，戚晨拿出来一看，见是沈凌川发来的。 沈凌川：事情多，就不过去了，提前恭喜一下。 戚晨发了一串点点点过去，敲字回复。 戚晨：沈哥，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 沈凌川：知道什么？ 戚晨：顾明野的告白对象是不是我？ 沈凌川：……你不知道？ 他应该知道吗？ 戚晨一阵头疼，摁灭屏幕，开始思考接下来该怎么办。 答应？ 还是不答应？ 他对顾明野根本毫无想法，纵使感情能够培养，可万一培养不出来怎么办。难道要他再去厚着脸皮跟顾明野说，对不起，我努力过了，但我还是不喜欢你。 这不是更伤人吗…… 可若是不答应，当着那么多熟人的面，顾明野要怎么办。而且顾明野早试探过他的态度，是他误会又想歪，没有及时拒绝，对方才招呼了这么多人过来。 如果他能找个合适的借口离场就好了…… 戚晨正满脑子搜刮借口，手里的手机忽然震动起来，屏幕自动亮起，显示出一个人名——谢敛。 第21章 刚才在包间里戚晨便注意过，谢敛并没有在那些人中，似乎是还没到。 果然，电话刚接起，谢敛便问，“房间号多少？” 戚晨问，“你在哪？” 谢敛：“大厅。” “你在那等我一会儿。”戚晨挂了电话，离开洗手间出去找人。 音乐顺着墙壁泻出一点，路过顾明野的包间时，房门没关紧，恰好听到里面有人在跟顾明野说话，听到他们想来找自己，戚晨下意识加快了脚步，迅速绕过尽头拐角。 外面四四方方，里面却好似迷宫。戚晨连绕了几个拐角，又临时抓了个服务员才找到大厅。 谢敛正等在那里，看到他后走过来，“怎么这么慢？” “这里面太绕了。”戚晨解释完一句，看他似乎要往里走，挣扎片刻还是停下来，“不然我把包间号告诉你，你自己进去吧。” 谢敛略垂了眸子看他，“怎么？” 戚晨：“……突然有点事。” 谢敛直接道：“我看你不是有事，是想躲什么人吧。” 戚晨：“……你有必要这么直接吗？” 谢敛微笑，“不直接我怕你听不懂。” 戚晨：“……” 如果是以前碰到这句话，戚晨大概还会反驳两句，但现在他不得不承认，他的确是很迟钝，没有去思考别人话中的意思。若非当时顾明野暗示时他没有深究含义及时拒绝，现在也不会处于这样两难的局面。 谢敛问，“不想进去？” 戚晨迟疑一瞬，点了点头。 “好办。”谢敛伸出手，“手机给我。” “你要怎么弄？”戚晨询问着把手机递过去，又帮着解了锁。 谢敛没答，低头在屏幕上点了几下，很快还给他，“行了。” 说罢，谢敛便直接拉着他朝电梯处走去，正巧电梯空闲，两人便直接进去。 电梯门关闭，开始向下。 戚晨还在低头看手机，想弄清楚谢敛做了什么，连着摁了几下屏幕，没亮。 正怀疑是不是坏了，旁边的谢敛出声道：“关机了。” 戚晨：“……” 刚把手指移动到开机键，谢敛又道：“我劝你别开机。” 心思被看破，戚晨索性直接问他，“你做了什么？” 谢敛道：“你猜。” 电梯停下，进来两个女生。 有外人在，戚晨暂时止住了话题。那两个原本正在说笑，其中一人却忽然拉了另一人一下，两人同时噤声，表情却突然兴奋。 戚晨后知后觉地感到她们似乎在看自己，低头一看，发现谢敛拉着他的手还没松开。 难怪会一直盯着他们看，戚晨心下微囧，试着把手往后拽了一下，纹丝不动。想到闹出动静可能会更尴尬，戚晨只好装作没发觉的样子，挨到电梯停下。 好在出了电梯后，那对女生跟他们走的方向就不一样了。 脱离视线后，戚晨连忙把手抽了出来，随便起了个话题掩饰，“你怎么跟我一起下来了？不去玩么？” “我跟他们又不认识，过去做什么。”谢敛似乎并未注意他转移话题时的僵硬，带着他一直走到路边，伸手拦下一辆出租，打开后座车门，示意戚晨进去。 戚晨没动，问道：“去哪？” 按戚晨现在的想法，自然是不想继续在外停留，迅速回家比较好。 谢敛盯着他道：“我还没吃饭。” 戚晨：“……” 是了，请人家帮了忙，怎么说也要还个人情。况且也是因为他的邀请，谢敛才会大晚上不回家跑来这里。 “那我请你吃饭吧。”戚晨坐进后座，看着人在自己旁边坐下，主动询问，“你想吃什么？” 谢敛道：“到了你就知道了。” 半个小时候，戚晨站在上次和谢敛第一次见面说请客后又放了对方鸽子的那家餐厅前，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 谢敛晚他一步下车，走到他旁边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这次你应该不会突然有事吧？” 戚晨：“……不会。” 时间已经超过十点半，校门外的餐厅大都不会营业到很晚，一般这个时间就已经开始收拾谢客了。也不知道谢敛用了什么办法，硬是让人家继续开门。 看谢敛点了一堆和上次一模一样的菜，戚晨默默喝了口水，心道这人记仇这一点倒是和原剧情里没差。 想到歪掉的剧情，就不可避免地想到了顾明野。戚晨禁不住有些担心，放在桌上的手动了动，下意识想去摸兜里的手机。 “担心顾明野？” 戚晨动作一顿，看向说话的人。 谢敛正在用热水烫杯子，垂落的眼睫被灯光在脸上铺下一小块阴影，看不清楚表情。 戚晨：“……你也知道？” “只有你不知道。”谢敛淡淡道。 连谢敛这个刚转学过来不到一星期的人都知道顾明野喜欢他，他却没有半点发觉。戚晨心情更加复杂，禁不住郁闷，“你怎么知道的？” “那天班上聚餐的时候。”谢敛道：“他跟我打赌换同桌。” “那不是开玩笑么？”戚晨回忆了一下，“他小孩子心性，以前也……” 谢敛抬眸，似笑非笑地看着他，“是么？” “他十六岁了，看月份还比你大一个月，你把他当小孩子？”谢敛将烫好的杯子放下，“我倒是不知道，原来你有当爹的爱好？” 戚晨：“……” 每一句话都无法反驳，但是…… 戚晨疑惑道：“你怎么知道他比我大一个月？” 谢敛道：“微信上看的。” 微信？ 戚晨记得自己好像没有在社交软件上填过这种隐私问题，但不等他问，谢敛又道：“还有你上次过敏的事情。” “过敏怎么了？” “你没问过他？” 戚晨抬手摸向自己的后颈，几天过去，那种刺痛感已经完全消退，完全恢复成了最初的模样。 “没。”戚晨不太明白，“过敏跟顾明野有什么关系？” 谢敛盯着他看了一会儿，面无表情地移开目光，“你说没有就没有吧。” 正巧这时包间门被敲响，服务员端着餐盘进来，打断了两人的对话。 戚晨没再深究，一晚上没吃饭，他其实早就饿了，见状止住话题，认真填肚子。 这家店在学校外这条街上并不算是最好吃的一家，但胜在干净，服务态度也好，没什么可挑刺的。吃过饭，戚晨拿出手机正准备结账，又忽然想起自己被关机了的事情。 旁边的谢敛先一步付了钱，“这次先欠着。” 戚晨：“那上次？” 谢敛收了手机，“上次也算。” 那他不就等于是欠了两顿？ 别人都是讨债的找不到欠债的，他们这是欠债的找不到机会还钱。戚晨心情复杂地把手机收起来，跟着他一起下楼。 快到十一点的时间，街上已经没什么人了。昏暗的路灯将两人的影子斜映着拉长，亲密地靠在一起。 戚晨跟着他走到路口，终于想起来问，“对了，你到底是怎么跟顾明野说的？” 谢敛道：“我说我有些化竞的材料弄不清楚，明天就要交，找你来学校帮我核对一下。” 这话乍一听似乎有理有据，细想却是漏洞百出，谁家资料拖到最后一天才开始准备，还在这个时间找人帮忙。 戚晨勉强忽视这个问题，“那关机的事情怎么解释？” 谢敛道：“没电。” 戚晨：“……这个理由会不会太敷衍了点。” “敷不敷衍有什么关系，我帮你作证不就好了。”谢敛伸手拦下一辆出租，“带现金了吗？” 戚晨下意识答，“没。” “那上车。”谢敛道：“先送你回去。” 两人坐进后座，车子启动。 戚晨望着窗外倒退的街景神游，思绪控制不住发散。 谢敛问，“又在想他？” 戚晨：“……” 为什么会有一种精神出轨被抓包的感觉，气氛一时变得有些微妙，前座的司机似乎都从后视镜里看了他们一眼。 戚晨撇开自己胡思乱想的念头，解释道：“我只是在想回去之后该怎么跟他解释，又不可能一直拖着回避。” “为什么不可以。”谢敛道：“明天集合去集训，半个月见不到面，他发什么消息你都别回，两个星期的时间，够他想清楚了。” 戚晨：“……” 你怎么这么熟练。 这么一扯，两人间的关系也算是熟了一点，戚晨干脆直接问他，“谢敛，你为什么要转学？” 他没再避讳之前和裴若延去过B市的事情，“我之前见到唐赢时，他说你家里是打算安排你出国的。” “嗯，原本上个星期就该走的。”谢敛应声，“但我不想去了。” 戚晨好奇道：“为什么？” 谢敛偏头看他，似笑非笑道：“问我这么多问题，我是不是也该问你一个？” 戚晨想了想，发觉也的确是自己一直在提问，便道：“那你问吧。” 似乎没预料到他会这么直接，谢敛被打了个措手不及，停了片刻才道：“我暂时没有什么想问的。” 以为谢敛是找借口回避，戚晨正想带过这个话题，谢敛又突然开口，直视着他的眼睛，“至于我为什么没有出国……” “是因为我有了其他更想做的事情。” 第22章 戚晨下了车，脑中还在不断思考谢敛那句话的意思。 想做的事情，是说他原本计划出国是有别的打算？只是出现了一个其他更想做的事，所以改变了计划？ 事情发展到现在，戚晨基本上已经不能用梦中的原剧情来推导现在的情况了。他想了半天，也想不出谢敛说的更想做的事情是什么。 其实他当时就问了出来，只是谢敛并没有回答。戚晨想了一路，到家时才猛然惊觉，自己居然在惦记别人的私事，还惦记了这么久。 一楼的挂钟指向十一点，戚晨换了鞋进客厅，准备上楼，却见胡姨欲言又止地看着他，“怎么了？” “小裴的状态好像不太好。”胡姨道：“回来后就没出门，我刚才上楼，听他好像在房间里拉曲子。我听不懂，但是觉得他心情好像不太好。” 二楼有专门开设乐房，隔音很好。为了避免打扰别人，裴若延练习时都会到那里，很少会在自己房间。 戚晨问，“去敲过门吗？” “去过，他没开，隔着门跟我说没事，然后就没再拉了。”胡姨犹豫了一下，又道：“不过我好像闻到了一点酒味，不太确定。” 还喝酒了？ 戚晨瞬间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差点忘了，原剧情里裴若延和顾明野是一对，现在顾明野跑偏了剧情来找他告白，那裴若延不就被落下了？ 回忆起来，裴若延也就是从这几天开始刻意躲着他，还改了称呼开始叫他哥。 所以，裴若延是喜欢顾明野？ 那也难怪他会这样，戚晨试着代入了一下，如果是自己喜欢的人喜欢上自己朋友，恐怕一时也没办法接受。 从思绪中回神，戚晨看着一脸担忧的胡姨，安慰她道：“先别担心，我上去看看他。” 进厨房冲了杯蜂蜜水以备万一，戚晨上楼，走到裴若延的房门外，停下嗅了嗅。 是有一股隐隐约约的酒味，不重。但隔着门都能闻到，里面情况可见一斑。 戚晨微微蹙眉，抬手敲门。 连敲几下都没得到回音，戚晨犹豫着停下，正想着是不是已经睡了，里面忽然有脚步声响起，停到门前。 裴若延的声音从门内传过来，带着几分沙哑，“谁？” 戚晨道：“是我。” 门内立刻变得安静，好一会儿没人说话，戚晨等了一会儿，试探着道：“不然你先开下门？” 话音刚落，门开了。裴若延站在门后，微垂着眸子看他。 房内没有开灯，夜风带着未散的酒气倾泻，戚晨瞄了一眼一眼手中的杯子，心想还好带上了。 都说酒后吐真言，按裴若延平日的傲娇属性，什么问题从他口中出来都会变得很难。戚晨决心趁这个机会跟他好好谈谈，主动询问道：“我能进去吗？” 裴若延动了动唇，似乎是想说什么，但最终是咽了回去。身体向后退了一步，让出供人通过的距离。 戚晨进屋，顺手把旁边的灯打开，看清了室内的情况。 琴盒半敞，造价不菲的小提琴被随意搁置在沙发上，阳台的门开着，能看到几个散落的酒瓶。 这是喝了多少啊。 “你……”戚晨看了一眼身边的人，不确定这人醉的程度，决定还是先不说他，把手里的杯子递过去，“你先把这个喝了。” 裴若延垂眸，迟疑了半晌，伸手接过。 戚晨把沙发上的小提琴收回到琴盒放好，又到阳台简单收拾了一下，转身却险些被惊了一下，“你怎么在这？” 裴若延不知何时到了他身后，几乎是紧挨着，抿着唇一言不发。 这人走路一点声音都没有的吗？ 看人不说话，戚晨试着从旁边绕过去，却又被裴若延平移着挡住。一两次下来，戚晨几乎可以确认，这人是真的喝醉了。 “你先让我过去行不？”戚晨无奈道：“你不觉得外面风有点大吗？” 这次裴若延停顿片刻，终于让开了。 戚晨带着他一起从阳台出来，把门拉上，又绕到书桌的另一面把窗户打开通风，最后回到沙发，“坐。” 等裴若延在他旁边坐下，戚晨问，“你最近是不是心情不好？” 裴若延只盯着他看，并不回答。戚晨又问了一遍，依旧没有回声。 该不会是醉得听不懂人话吧？ 正犹豫着要不要算了，裴若延忽然开口，“你怎么回来了？” 戚晨莫名其妙，“我不能回来吗？” 裴若延问，“那你还走吗？” 这问题怎么这么奇怪，戚晨迟疑了一瞬，裴若延突然伸手握住他，眼眶微红，声音似乎也软了几分，“你不走好不好？” 戚晨：“啊？” 不知是不是这句疑问让裴若延误会了什么，他的眸光迅速变得黯淡，视线向下垂落，握着他的手逐渐放松，“你是不是已经答应他了？” 可算有能听懂的话了，戚晨连忙撇清，“我没答应他。” 裴若延的眼睛瞬间亮起来，又似乎有些不确定，“真的？” 戚晨道：“真的。” 裴若延紧盯着他，握着他的手重新收紧，又松开，反复几次，像是终于下定决心，破釜沉舟一般，别扭着移开视线，看他一眼又飞速移开，“那你答应我好不好？” 戚晨下意识以为裴若延问的是那句走不走的问题，迟疑了一下，觉得先答应了也没什么事，便道：“好啊。” 似乎没想到他会答应，裴若延睁大眼睛，反复确认了好几遍。 “我骗你做什么。”察觉到裴若延握着自己的手又开始收紧，戚晨无奈道：“你能不能先松开我。” 裴若延几乎是立刻就松了手，耳垂在白炽灯下红的显眼。 戚晨揉了一下手腕，以为他是喝多了酒开始上脸，瞄见桌上明显没动过的蜂蜜水，“你先把这个喝了。” 裴若延拧了拧眉，像是想拒绝，看他一眼又咽回去，皱着眉端起来喝了。 戚晨去接杯子，动作间指尖相触，裴若延手一松，杯子险些没掉地上，还好被戚晨接住了。 把杯子放回到桌面，戚晨发现裴若延脸红得更厉害了，“你是不是不太舒服？” 裴若延：“……还，还行。” 墙上的挂钟指向十二，戚晨犹豫了一下，觉得还是等明天再问，便起身道：“那你先休息吧，我们明天再说。” 戚晨说着就想从他旁边过去，却被裴若延伸手拉住。 “你要走？” “嗯？” 想起自己刚才答应过不走的事情，戚晨道：“你不是要睡觉吗？” 裴若延眉心拧紧，发脾气一般，“顾明野喝醉了你都哄着他睡，你都答应跟我……为什么不能陪我？” 戚晨：“……” 说这话的人顶多三岁，戚晨深刻怀疑裴若延是不是把他当成他妈了，无奈道：“那我下去把杯子送过去再上来行不行。” “不行。”裴若延十分警觉，“你走了肯定就不回来了。” 被说中心思的戚晨：“……” 想着等人睡着自己再回房间，戚晨关了灯，和衣陪着她躺下。 而裴若延自认戚晨已经答应自己，理所当然地长臂一伸，把人捞到了自己怀里。 怎么一个二个都有抱东西睡觉的习惯，戚晨正想把人推开，却忽然觉得颈侧一热，有什么温软湿热的东西从那里蹭了过去。 意识到那是什么后，戚晨浑身一个激灵，立刻就想坐起来，却被裴若延抱得死紧。后者在他挣扎的时候从侧方挪到后侧，用鼻尖挨着那一小块皮肤轻蹭。 挣扎间碰到床边矮柜，有什么东西从上面滚落，在寂静空间中“啪”得一声脆响。 担心动静会把人引来，戚晨下意识停住动作，压着声音低喝，“裴若延！” “顾明野咬了你这里。”裴若延低声喃喃，像是赌气又像是委屈，“我也想咬。” 顾明野？ 戚晨在黑暗中睁大眼睛，一时间有点没反应过来，所以他上次是被顾明野咬的，而不是过敏？ 难怪谢敛看到后被怀疑时那么生气，又难怪今天会问他有没有问过顾明野。戚晨脑子里乱成一团，紧接着又想起，那裴若延是怎么回事？ 最开始咬定说是过敏，帮他涂了药又遮起来的人就是裴若延啊。 刚想到这里，后颈便是一痛，戚晨毛都炸了，险些没骂出声来。 当初顾明野咬那一下其实并未使力，只是起到了一个留下印子又不深的痕迹。摸上去会疼，其实更多是被含吮多次而引起的表面破皮。 但裴若延这一下就完全没留力道，戚晨都怀疑自己是不是被咬出血了，因为裴若延咬了过后，还在那块伤处反复舔了好几次。 趁着裴若延注意力都在后面，戚晨正想挣扎，房门却突然被敲响。 “小裴？”胡姨的声音从外传进来，“是打碎什么东西了吗？要不要我帮忙？” 听到有人叫自己的名字，裴若延动作一顿，戚晨怕他说什么把胡姨招进来看到他们现在的状态，连忙抢在他前面开口，“已经收拾好了。” “晨晨？”胡姨疑惑道：“你还在里面？” 顾不得胡姨会不会想多，戚晨飞快道：“他喝醉了，我帮他收拾一下，这边没事。” 一番话过去，胡姨总算是没再说要进来，嘱咐了两句便下楼了。听着脚步声逐渐远离，戚晨吊着的心刚刚放下，裴若延又动了，把背对着他的戚晨扳到了正面。 意识到对方要做什么，戚晨本能地偏过头，堪堪让这个吻擦过侧脸。他心跳得扑腾扑腾响，竟隐约有种劫后余生之感。 搞什么……戚晨快崩溃了，该不会裴若延也喜欢他吧。 这剧情崩成这样真的没关系吗？ 也不知裴若延是不是醉迷糊了，没再折腾，只挨着他的耳侧有一下没一下地轻啄，“顾明野说他想跟你告白，我也想跟你告白。” 戚晨头皮发麻，想制止他已经来不及，下一秒，他清楚地听到裴若延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 “我喜欢你。” 第23章 戚晨跑了。 连夜收拾行李打车去了酒店,没有带现金的习惯，在返程和开机之间犹豫片刻，最终还是选了开机。 过完开机动画,屏幕上方接二连三跳出各种推送通知。戚晨切成静音模式，点了一键清除，切了屏扫码付款,下车到后备箱拿行李。 为了避免再碰到裴若延和顾明野二人,戚晨这次干脆把化竞集训要用的材料和这两周穿的衣服全都带了出来，还特意换了件连帽衫才出来。 夜风很凉，戚晨把连帽衫的帽子拉起来戴上，拖着行李箱走进酒店。 大堂里人不多,前台的小姑娘原本正在摸鱼,见有人过来连忙放下手机坐正。 戚晨走过去,“请问还有空房吗？” “有的。”前台小姑娘敲电脑的速度很快,“但是没有单人间,只有标准间和大床房，您看？” “大床房吧。” 戚晨把身份证递过去,等办入住的空挡,顺便扫了一眼列表的未读消息,大半都来自顾明野。 虽然谢敛告诉过他要冷处理,但戚晨自己却没想拖着，原本是想找个机会冷静下来后跟对方说清楚。只是现在出了裴若延的事，他实在是没心情,全部划了过去。 到最顶端,是谢敛发来的，内容很简单只有一句，让他上线看到后回复。发送时间是十一点多,应该是和他分开之后。 戚晨顺手点进去回了个句号，看到对话框上显示的时间才想起来，现在已经快凌晨一点，谢敛估计已经睡了。 “您好，请问是扫码支付还是现金？” “扫码。” 戚晨从思绪中回神，切屏付款，刚输完支付密码，正要按确认，手机突然有电话进来，他手一抖，误触按了接听。 谢敛的声音从中响起，“你怎么这个点还没睡？” “出了点事，你不也没睡么。”戚晨抬手捏了捏眉心，一时间竟然有些庆幸这个电话不是顾明野打来的，不然他还真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他边接电话边切回到付款界面按下确认，“你打电话过来有什么事吗？” 也许是这话中敷衍的意味太重，谢敛沉默片刻后反问，“没事就不能给你打电话了？” “不是。”戚晨解释，“只是这么晚了，我以为你已经睡了。” “同学，您的房卡，房间号是a1581……” “谢谢。” 戚晨伸手接过房卡，正要跟谢敛说没什么事就明天再说，对面先出声问他，“你在外面？” “嗯。”戚晨单手拿着手机，另一手捏着房卡拉着行李箱到电梯旁按下按钮，“你是有什么急事吗？如果没有的话我就……” 谢敛打断他问，“你在哪个酒店？” 半分钟后，戚晨盯着被挂断的电话沉思，谢敛要来找他，找他干什么？ “叮”的一声，电梯门打开，戚晨暂时将疑问放下，拖着行李走进去。 房间在十五层，戚晨刷卡进门，拉着箱子搁到床边，走进卫生间，拉下帽子，扭着脖子向后看，试图看清自己后颈被咬的那块到底怎么样了。 然而并没有什么用，裴若延几乎是复刻着顾明野留下的痕迹咬的，戚晨上次都找不到，这次自然也是白费力气，想用手摸一下看看情况，又怕引起发炎，只能无奈作罢。 来回折腾了一天，戚晨抱了换洗衣服进浴室，因为要注意着伤口不能沾到水，几乎费了比平日多一倍的时间才洗完，从浴室出来，恰逢门铃被按响。 “谁？” “我。” 听出谢敛的声音，戚晨有些意外，套好衣服拐过去开门，“你怎么真的过来了？” 他身上还沾着未尽的水汽，额发微湿，裸露的肌肤被热水氤氲得白皙里透着淡粉。没想过戚晨会这样来给他开门，谢敛停顿了一瞬才道：“不让我进去？” 戚晨这才反应过来，连忙后退了点距离让他进来。 房间是普通的大床房，一眼可望到底，行李箱摊开着在床边还没收起，谢敛扫了一眼心里就大概有数，回头问他，“你回去后出什么事了？” 想到这人的敏锐程度，戚晨纠结了一下，干脆破罐子破摔地转了过去，“你自己看吧。” 白炽灯下，黑发掩映着白皙的后颈，一点咬痕异常惹眼，因为过深，隐约还能窥见一点血迹。 谢敛沉默，抬手抚上去，声音很轻，辨不出喜怒，“这次又是谁咬的？” 他的手一如既往的凉，戚晨原本就刚从浴室出来，体温偏高，被这一下冰了个彻底，下意识想躲，又被按住肩膀不能动弹，语气里不由自主软下来，“还能有谁……” 如果是顾明野，戚晨没必要大晚上从家里跑出来，那就只有…… 谢敛眸色微沉，“裴若延？” 戚晨没说话，显然是默认了。 谢敛微低头凑过去，在酒店沐浴露中闻到了一点隐约的酒气，心念电转，很快猜到了前因后果。 俗话说吃一堑长一智，怎么这人就不知道长点记性，不对，他连上次是被谁咬的都不知道，到现在还以为自己是过敏。 越想越气，压不住的恶念从黑暗探出触角，从心底向外蔓延，想把这块痕迹咬成自己的形状，想把人锁起来只有自己可以见到，想…… “谢敛。” 戚晨忽然叫他，“上次的事情对不起，不该误会你的，我已经知道不是过敏了。” 像阳光从乌云后倾泻，黑暗被一扫而空，压回到最初的箱子里。 谢敛松开手，控制着视线从他身上移开，压抑着心中的怒气，尽可能地平静着自己的声音，“你不是已经道过歉了？” “不一样啊。”戚晨小声嘀咕了一句，摸着鼻子转过来，看谢敛把房间内的电话拿了起来，“怎么了？” “叫人送药。”谢敛不看他，低头按了内线叫客房服务。 虽然已经凌晨，酒店的服务还是快得惊人，没过几分钟就把药送了上来，还附赠了酒精和棉签。 谢敛在房间里唯一的沙发上坐下，倒了点酒精洇湿棉签，头也没抬地道：“过来。” 戚晨没动，踌躇片刻，终于在人抬头看自己时硬着头皮问，“谢敛，你是gay吗？” “额，我是说……”怕他没听懂，戚晨又补充了一句，“你喜欢男人吗？” 虽然这么想可能有点自恋，但主角攻受接二连三地歪到自己身上，戚晨还是控制不住地多想了一点。尽管原剧情已经崩到妈都不认识了，戚晨还是下意识回想了一遍，记起谢敛似乎确实没有表明自己喜欢过什么男生，但同样的，他也没有喜欢过什么女生。 细想一遍，谢敛今天的举动似乎跟平日也不太一样。如果说晚上把他从KTV里带出来还能解释成是因为他的邀请，凌晨一点不睡觉从家里跑过来酒店找他，这就有点说不通了。 至少戚晨自己想不出什么合理的解释。 眼看着戚晨的猜测就要发散到天上去，沙发上的人终于开口，“不是。” 谢敛直视着戚晨的眼睛，语气很淡地重复了一遍，“我不是gay。” 戚晨松了口气，身体自然而然地放松下来，朝他走过去，“那你这么帮我，是有裴若延的关系吗？” 沙发空间狭小，坐不下两个人，戚晨只能半蹲下去，伏在谢敛腿上。也是这个时候，戚晨才偶然发觉，谢敛虽然外表上看起来很瘦，有点文弱的样子，底下的肌肉却是半分不少的，线条漂亮且完美。 “有一部分。”谢敛按下戚晨的后颈，让人往自己怀里贴得更紧一点。 谢敛并没有说谎。 gay喜欢男人，会对男人感兴趣，对女人则无感。他不喜欢男人，对男人不感兴趣，对女人也同样不感兴趣，当然不能算gay。 他只对戚晨一个人感兴趣。 至于第二个问题。 问的倒也没错，只是因果关系要倒过来。是为了接近他才要处理和裴若延有关的事情，而不是为了处理有关裴若延的事情才接近他。 但按戚晨那样的问法，他那样回也完全说得过去。 谢敛垂眸，将药膏挤在手指上，打着圈在戚晨后颈上涂开。 虽然戚晨这人迟钝的可以，但对感情却半点没有将就的打算。顾明野和裴若延的事情让他苦恼，但他苦恼的原因都在于要怎么拒绝对方，而从来没想过怎么去试着接受对方。 最后瞄了一眼那块惹眼的咬痕，谢敛最终还是控制着自己将目光移开。虽然他很想把这块咬痕变成自己的，但裴若延的现状就是他的前车之鉴。若是被戚晨发现他的心思，要躲的人里面肯定也会再加他一个。 谢敛打定主意，在戚晨对他动心之前，绝对不能让戚晨先发现他的心思。 戚晨没想他那么多弯弯绕绕，他在回忆原剧情。他知道的后半段剧情很少，只模糊地知道一些大事件，比如谢敛在什么事上出手帮了裴若延一把，又比如他故意没告诉裴若延有坑，看着人往下跳。 反反复复，亦正亦邪，跟抽风似得。戚晨越想越觉得谢敛可能是有什么“恋兄情结”，不都说病娇的爱难以捉摸么。 想清楚这一点，似乎就能理解这人的行事风格了。 自认找到了谢敛亲近自己的理由，戚晨懂了，觉得自己又行了，“我会帮你的。” 谢敛不知道他脑补了什么，但也能从语气中感受出一点情绪，知道他八成又想偏了，懒得纠正，“你别乱动弹就是帮我了。” 戚晨“哦”了一声，乖乖趴好。 这副场景其实很容易令人心猿意马，谢敛忍得辛苦，又控制不住想让人在自己怀里多呆一会儿，勉强到自己的临界点才停下，松手道：“好了。” 时间已经快两点，戚晨站起身，摸出手机打开叫车软件，“你住在哪？” 谢敛报了个地址，戚晨输入地址，跳出的预计路程时间要半个多小时，可能是时间太晚了，一时无人接单。 戚晨点了两下屏幕，问他道：“你带身份证了吗？” “没。”谢敛似乎是听出了他的意思，停顿了片刻后道：“没事，我下去打车，三点前应该可以到家。” 凌晨三点……这个时间折腾回去，也没几个小时能睡了。 戚晨：“……不然你在这凑合一晚上吧。” 谢敛微抬了眸子看他，“不会打扰你吗？” 要说实话，戚晨自然是不太想和人一起睡的，但人家大老远跑过来，这么晚了又让人回去，怎么也有些说不过去。 “……不会。”戚晨开始后悔没有开标准间，但这个时候要改房型就太刻意了，只好硬着头皮道：“没关系，床很大。” 想起之前发生过的事情，戚晨心底又生出些危机感，“你睡相怎么样？” 谢敛道：“还可以。” 戚晨还是不太放心，“没什么抱东西的习惯吧？” 谢敛瞄了一眼大床，“没有。” “那就好。”戚晨放心了，蹲下身去翻自己的箱子，“你要洗澡吗？我借套睡衣给你？” 其实谢敛回家后就已经洗过一次，但既然戚晨都这么说了，他自然不会拒绝，弯唇微笑，“那就麻烦你了。” 他们的体型相差不大，至多是谢敛高几公分，但戚晨家居服习惯买大，因此也刚好合身。 等谢敛出来已经凌晨两点多，戚晨早就困了，但念及自己之前说过的话，硬是强撑着没睡。困意使他的大脑变得迟钝，想到什么就问什么，“谢敛，你父母什么时候离婚的？” “七岁。”谢敛擦干头发，关了灯，绕到床的另一侧躺下。 戚晨“哦”了一声，迷迷糊糊继续问，“那你是跟你爸爸一起生活吗？” “不是。”谢敛语气平静，在夜色中毫无起伏，“跟我爷爷一起。” “为什么？” 戚晨下意识接着问，却没有得到回复。 睡着了么？这么快。 上下眼皮开始打架，戚晨扛不住睡意，终于闭上眼睛。 听到身旁人的呼吸开始变得平稳，确定戚晨彻底睡熟，谢敛终于有了动作，侧身伸手把人捞进怀里。 还从没人敢这么当着他的面问这种问题，谢敛垂眸，拇指在怀中人的唇瓣上轻轻摩挲。 戚晨睡得很死，呼吸轻轻浅浅地在他指尖上拂过，谢敛眸光逐渐幽深，手上力道渐渐加重。似乎是不堪被骚扰，戚晨于睡梦中动了动唇，一口咬在了他的指尖上，察觉不是什么好东西，又用舌尖往外推了推。 谢敛的呼吸不自觉变得粗重，不由自主倾身下去。 问了他那么多问题，让他提前讨一点报酬也不为过吧。 第二天醒来已经快十点，戚晨坐起来，茫茫然睁开眼睛，脑中第一个想法居然是谢敛果然没骗他，睡相的确很好。好到他都没发觉对方是什么时候走的，一觉睡到自然醒。 很长时间没这么熬过夜了，戚晨缓了会儿神才彻底清醒，下床摸进卫生间放水洗漱。 刷牙到一半，戚晨眯着眼睛靠近镜子，抬手摸了摸下唇，怎么感觉像是肿了点。 十五层也会有蚊子吗？ 突然响起的门铃声打断思绪，戚晨回神，吐掉口中的泡沫，“谁？” “我。” 谢敛？ 不是走了么？ 戚晨把口中的泡沫漱干净，折回去开门，“你没走啊？” “下去买早饭。”谢敛提了下手里的东西给他看。 戚晨侧过身让他进来，想起来问，“你没房卡，我如果没醒的话你怎么进来，我手机还是静音。” “有客房电话。”谢敛言简意赅道。 意识到自己问了个蠢问题，戚晨默默住嘴，折回到洗手间继续洗脸，假装自己还没睡醒。 等他出来，谢敛已经把买好的早餐摆到了桌上。 戚晨坐下，“为什么不直接叫客房服务？” 谢敛道：“看评价说这家比较好吃。” “叫什么名字？” 戚晨尝了一口，感觉确实还不错，便把床头的手机拿过来，准备搜一下看看。也是巧了，正好有电话打进来，好在戚晨这次还没开始按屏幕，没有像昨天一样误触接听。 电话是顾明野打来的，屏幕上的三个大字异常显眼，谢敛自然也看到了，没有直接说名字，而是在自己手机上把界面调了出来，递到戚晨面前，“这家。” “嗯……” 戚晨心不在焉地盯着屏幕，电话响了半分多钟自动挂断，退回到主界面，能看到社交软件上鲜红的数字。 这么多年一起长大的感情不是假的，想到顾明野现在可能会有的心情，戚晨心底积攒了一夜的愧疚尽数涌出，下意识想起身。 “你想给他回电话？”谢敛按住他。 戚晨道：“我总得和他说清楚。” 谢敛道：“那你想好怎么说了么？” “我……”戚晨哑然，他的确还没想好。 “人在冲动的情况下很容易作出承诺，却往往不具备兑现它的勇气。”谢敛松开手，“你最好想清楚再决定。” 戚晨看他表情不对，没忍住问，“有什么人对你食言过吗？” 谢敛没答，转过眸子，似笑非笑地看着他，“戚晨，你还记得我说过，你问我这么多问题，是要用相同的问题回答的。” 欠了那么多问题，戚晨觉得自己已经无所谓了，“那你问呗。” “继续欠着吧。”谢敛道：“我现在没有要问你的。” “你看，又不是我不让你问。”戚晨道：“而且是你自己主动提起来的。” 话虽这么说，看出谢敛是真的不想回答，戚晨也没再继续问了。他握着手机踌躇片刻，到底还是放了回去。 还是再想想吧。 如果只有顾明野一人，戚晨完全没有必要这么瞻前顾后。找个机会跟对方开诚布公地好好谈谈，说清楚就是了。 会这么纠结，很大程度都是因为裴若延的关系。毕竟裴母现在已经住进戚家，他们以后就是兄弟，很可能还会上一个户口本。一个处理不好，闹到戚父和裴母面前，大家都会尴尬。 正是因为没有想好该怎么处理裴若延这一块，戚晨才没办法和顾明野交流。毕竟他若是对顾明野一个态度，对裴若延又是另一个态度，未免不太公平，对两个人都不好。 想到这里，戚晨又忍不住想，裴若延为什么会喜欢上他？ 细想起来，他似乎也没做过什么越界的事情，除了陪裴若延去过一次B市外，其他的关系跟普通同学也没什么区别。 难道就是那次去b市？ 可在B市的时候，他好像也没做什么让人误会的事情啊。 戚晨禁不住陷入沉思。 正当他开始思考自己是不是有一种特殊的招gay体质时，谢敛问，“你下午有什么打算？” “下午？”戚晨不明所以，“不是去学校集合么？” 按照学校的安排，所有参加化竟的学生都会在下午统一到学校集合，再一起坐车去隔壁市的研究院参加两周的集训，最后再统一参加考试。 按戚晨原本的计划，是打算等到时间后直接拖着行李箱去学校集合坐车。 谢敛问，“如果他们去学校找你呢？” 戚晨：“……不至于吧。” 他还真没想过，但设想一下，如果他一直不回消息，顾明野还真有可能来学校找他，毕竟他要去化竟集训这件事，顾明野是早就知道的。 “我问过负责老师，有条件的话可以自己去隔壁市，到研究院统一时间集合就好。”谢敛搅着粥碗，状似不经意道：“你要不要和我一起？” 戚晨短暂考虑片刻，答应了。 吃完饭接近十一点，戚晨把行李箱收拾好，下楼退房，跟谢敛一起打车回家。 早知道谢家在B市富贵非常，但戚晨也没想到谢敛在S市的住所会是高档小区内的大平层。 从专属电梯上去，戚晨环顾一圈，没忍住问，“你租这么大房子？” “不是租的，家里的。这间离学校最近，我也就占个卧室。”谢敛解释一句，给戚晨倒了杯水，让他随便看，自己回屋收拾行李。 集训用的材料是早就准备好的，也就是找几件衣服，很快便收拾完了。 谢敛出来的时候，戚晨正在看客厅展柜里的奖杯。 虽然主人说可以随便看，但毕竟是做客，戚晨也没乱跑，只是在客厅小范围地活动了一下。 如谢敛所说，这座房子确实是没什么人气，虽然被打扫得一尘不染，却到处都透着股冷清的味道。戚晨原本只是想意思意思转转就坐回去，目光却在扫过展柜时不经意被吸引住。 只见里面堆满了各式各样的获奖证明，细数下去无一重复，大都是文书类的，都是化学奖项。所有人那里也都写着同样的一个名字——谢执。 是谢敛的爸爸吗？ 戚晨扫了一眼，没有看到照片。 而展柜里的获奖证明最近的也是停留在十年前，且无一例外都是打印的复制品。 想到谢敛说的这房子之前没人住的事情，戚晨心底不由得升起一丝古怪的感觉。没人住的房子还要摆上自己的获奖证明，就好像是故意要显露给什么人看一样。 “怎么到这里来了？” 戚晨回神，见是谢敛出来了，站在离他几步远的位置，并没有过来。 午后的阳光从落地窗照进来，将偌大的客厅斜斜分割成两半，谢敛站在阳面，展柜在阴面，而他恰好就在明暗交界之处。 明明身处阳光之下，戚晨却觉得谢敛身上透着股难以言喻的冷意，却不是对他的，而是对他身前的展柜。 “随便走就到这里了。” 戚晨不困的时候，情商平均还是稳定在及格线上。他看出谢敛似乎不喜欢展柜里的东西，便没问起，顺势走过去，“收拾好了吗？我们走？” “走吧。”谢敛转身，“约的车已经到了。” 其实这个时间出发是比预计的时间早上一些的，但谢敛显然都没有在这房间里待下去的打算，戚晨也没什么想看的，便都拉着箱子下楼。 步行到小区门口，恰逢车停下，两人放好箱子，先后坐进去。 谢敛明显情绪不高，坐下后就闭着眼睛假寐。戚晨没打扰他，望着两侧飞速倒退的街景发了会儿呆，拿出手机。 列表里塞满未读，戚晨从上到下看了一眼，跟顾明野发了许多不同，裴若延的对话框空空荡荡，一条消息都没有。 点进顾明野的对话框，最新几条是询问他有没有事。 避免看多了会心软，戚晨没往上滑，直接敲字回复，“我没事。” 几乎是消息刚发出去，顾明野便打了电话过来。戚晨狠了狠心按了挂断，继续敲字，“这边有点事，不方便接电话。” 戚晨没等他回复，一鼓作气接着发，“我要去集训了，等初赛结束后回去，我们再谈。” 发完最后一句，戚晨直接切出对话框，摁灭屏幕。 做完这一切，戚晨心里像放下一块巨石般，整个人轻松不少。他望着窗外倒退的街景，不自觉长出一口气。 “跟顾明野说清楚了？” 旁边的谢敛忽然出声，戚晨回眸望去，微微睁大眼睛，“你怎么知道？” “猜的。”谢敛停顿片刻，“所以你怎么说的？” “没说清楚。”戚晨摩挲了一下手机外壳，“就是跟他说等回去后找个机会谈谈。” 谢敛淡淡扫他一眼，评价道：“心软。” 戚晨摸了摸鼻子，没有反驳。 知道最好的处理办法是等做好万全准备再开始着手解决，但想到要让顾明野在各种猜测中煎熬那么久，戚晨还是觉得有些于心不忍。 还有至今没有联系过他的裴若延…… 戚晨动了动手指，最终还是放了下来。还是等裴若延那边先想清楚，他再做决定吧。 到达隔壁市不过两点，离学校定好的时间早一个多小时，两人先把箱子寄存，找地方吃了顿饭，再慢悠悠晃回去，本来是刚好踩点，谁知其他人早来了一会儿，反倒是他们晚了十多分钟。 负责带队的老师瞧见他们，招着手让人过去，分过来一把钥匙，“二人间，419。” 看过一段时间的小说的戚晨听到这个数字就联想到什么，下意识瞄了一眼身旁人的表情，然而谢敛似乎没有g到这个梗，神色如常接过钥匙，跟负责老师道谢。 把他们带到楼下，指明房间的方向和近期的注意事项，带队老师就匆匆走了。 两人拉着箱子进去，意外发现居然有电梯。 “不愧是研究院的家属楼呢。”戚晨按下电梯，“比去年物竞沈哥他们去的市一中条件好多了。” 电梯正好空闲，门打开，两人拉着箱子进去。 谢敛问，“沈凌川？” 戚晨“嗯”了一声，“我之前还跟他问过你。” 谢敛道：“问我什么？” “问你之前的事情啊，为什么没转学什么的。”反正已经熟了，戚晨便没瞒着，直接告诉他了。 谢敛“哦”了一声，“那他怎么跟你说的？” “他说……”戚晨习惯性开了个头，却想不起来沈凌川怎么答的了，“好像是被打断了，不记得了。” 正好电梯停下，两人便拉着箱子出去。楼道里的男生正乱成一团，听到声音后齐齐回头。 “新来的？你们哪个学校的？” 周日，在场的人几乎都没穿校服，认人只能靠脸。戚晨好歹在附中有点名气，很快就有人认出他，低声道：“好像是附中的。” “我们学校的？”有人听见动静，回头认出他，“戚晨？” 虽然七班只有戚晨和谢敛两个人，年级里却还是有几个。戚晨顺着声音的方向看过去，认出是一班的人，叫李永言，便朝对方礼貌性地点了点头。 “卧槽又是附中的，不给人活路啊。” 有人半开玩笑地嚷嚷着，更多的人是好奇地打量他们。毕竟虽然同为重点高中，附中却属于行内龙头的地位，更别提是化学这种天生占优的学科。 “戚晨。”李永言挤过人群过来，热情道：“你们哪个房间？我带你们过去。” 都是一个学校的，互相照应再寻常不过。但想到自己的房号，戚晨正要说他们自己过去就好，谢敛便亮了一下钥匙，淡定道：“419。” 几乎是话音刚落，众人的目光便齐刷刷落在他们身上，气氛瞬间变得微妙。 戚晨：“……” 他错了，看来懂这个梗的人还是有不少的，只是谢敛不知道而已。 李永言干咳一声，“419是吧，来，这边。” 419号在楼层的最末尾，因为是家属楼，即便是两人间宿舍，条件也比学校里的普通宿舍好上许多。不止有客厅有阳台，还有空调和冰箱，甚至还有一个小厨房。 只可惜两人一不会做菜二没有带吃的，有厨房也只能白瞎。 李永言跟他们大致介绍了一下环境和时间表就回去收拾自己的东西了，戚晨关上门，问谢敛道：“你刚才怎么就直接把房号报出来了？” 谢敛正在收拾行李，闻言抬头看他，“这个数字怎么了吗？” 戚晨被他理所当然的语气梗了一下，“……没怎么。” 谢敛盯着他看了一会儿，把手机拿了出来。 戚晨：“……” “419，ForOneNight——”谢敛挑了挑眉，“你居然还知道这个？” 戚晨：“……你也没必要念出来吧。” “是你想多了。”谢敛把手机收起来，“不过是个房间号罢了，床又不是。” 确实，虽然里面的布置整体比普通宿舍高级很多，床却还是传统的上下铺，只是从铁质爬架改成了木制楼梯，可以坐着。 戚晨过去看了一眼，“你睡上面还是下面？” 谢敛道：“都可以。” “那我睡上面吧。” 戚晨没忘记自己比谢敛大几个月这回事，习惯性地谦让了一把。 收拾到一半，房门被从外敲响，戚晨下去开门，见是之前带他们过来的李永言。 “助教说可以带我们去参观实验室，你们去吗？” 实验室啊。 没有一个学化学的不想自己动手操作实验台，更何况他们这些来参加竞赛的。虽然初赛只有笔试不考实验，但万一能进复试，就肯定要考实验的。 虽然只是参观，但能看看也好啊。 戚晨立刻就心动了，回头问房间里的人，“谢敛，你去吗？” “不去。” 与他相反，谢敛几乎是立刻就拒绝了，“我还要收拾东西，你去吧。” 东西回来后也可以收拾，集训第一天并没有什么安排。 戚晨觉得有点奇怪，正要问他为什么，房门外的李永言又催了一句，“还没好么？” “马上。”戚晨应了一声，回屋拿了手机，走到门边又鬼使神差地停下来，回头瞄了一眼屋里的人。 谢敛正在往柜子里挂衣服，似乎并未注意到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他半张脸藏在阴影中，看不清楚表情，却莫名让戚晨想到了中午在客厅里的景象。 “晚上一起吃饭吗？”戚晨问。 “嗯？”谢敛回头，“你那边完事后打电话叫我就好。” 一直到跟李永言下楼，戚晨都止不住在回忆谢敛的表情。他隐约觉得谢敛不是不想去实验室，而是不想见到里面的什么东西。 可实验室里除了仪器还能有什么呢？ 带他们参观实验室的助教有两人，一男一女，男的是附中的学长，女的则是其他学校。两人都是今年刚研究生毕业，性格可亲，没什么架子，很快就跟学生们打成一片。 说是参观，其实也就是带他们在外围看看，并不会让他们上手碰什么器材。但即便如此，也已经够这群没见过市面的学生开眼界了。连着过了几间实验室，中间经过一处回廊。 学长道：“两边的照片看见没，这都是在世界上取得过奖项的，都是你们的前辈，要把他们当成你们心目中的目标知道吗。” “学长，你说话一股鸡汤味。” 有学生起哄，人群很快笑开。 戚晨没笑，他正盯着其中的一张照片。 那张照片和周围的人没什么区别，都是极普通的证件照，若非要区分，则只能是他实在过于帅气，又过于年轻了。周围的人大都须发皆白，好一点也是步入中年，只有他像是什么明星走错片场一样。 照片里的人注视着镜头的方向，唇角含笑，目光专注，恍然间令墙外的人生出错觉，像是正在被他注视着一般。 这表情戚晨很熟，谢敛在别人面前常常也是这样。 只是谢敛给人的感觉是温和中透着疏离，这人却莫名让戚晨浑身生出一股阴冷之感，像是被什么黑暗中的东西窥伺着一般。 戚晨目光向下，落在照片下方的名片上，看清了对方的名字。 ——谢执。 乍一看过去，谢敛和这位照片上这位名叫谢执的年轻教授长得并不如何相像，但仔细分辨时，又似乎也能从中找到些熟悉的影子。 戚晨没控制住想了很多，比如此谢执是否是彼谢执？又比如谢敛不愿意来实验室，是不是因为知道会在这里看到对方的照片？再比如这位谢执如果真的是谢敛的父亲，他们的关系是不是很差？ “戚晨？” 听到有人叫他，戚晨从思绪中抽离，见是那位带他们参观的助教学长。 周围的人不知什么时候都走了，看样子是他看得入神，没注意要离开的事情，学长是发现人少了一个，折回来找他的。 学长走到他旁边，“你在看什么呢？” “在看这个。”戚晨抬手指了指，“学长认识这个教授吗？” “这个啊……” 尽管只有一瞬，戚晨还是敏锐地注意到了学长在抬眼看到照片时面色的细微变化，他装作毫无所觉的样子，“我看他好年轻，跟别人都不太一样。” “是的，确实很年轻。”学长附和了一句，却没解释更多，“走吧，我们要去参观下一个实验室了。” 戚晨没再问，应声跟着他往外走去。 后面的参观戚晨全程都心不在焉，跟在人群中，拿出手机上网搜索谢执的名字。托互联网发达的福，戚晨很快就在一堆重名中搜到了自己想要的消息，点进链接。 单从获得的奖项来看，谢执的确是个人才，而且是十分出众的那种人才。他在化学上达成的成就几乎是不可估量的，戚晨略过一众获得的奖项，滑到最下面，终于看到了谢执的最新消息。 来自十年前，只有短短的一句话。言简意赅地说明了谢执外出时意外车祸，昏迷成植物人，至今未醒。 因为时间久远，资料上并没有写这场车祸更多的原因，只是公式化的有这么一行字。戚晨试着查更多的消息，换了各种名词搜索，却什么也搜不到了。 原来是车祸成了植物人，难怪谢敛说他是和爷爷一起生活的。 等等。 戚晨忽然想起，十年前…… 那不正好是谢敛父母离婚的时候吗？ 未免有些太巧了，戚晨有些拿不定这个离婚是发生在谢执车祸前还是车祸后。如果是车祸后，父亲昏迷成植物人丧失抚养能力，母亲离婚完全可以把两个孩子都带到自己名下，为什么裴母只要了裴若延一个人，还立刻就跨海去了国外？ 而若是车祸前就离了婚，知道孩子父亲出事，裴母完全可以回国把谢敛接到自己身边照顾，但她却没有那么做。 戚晨想不到原因，而他也突然记起，裴母来戚家近一个月，他似乎一次都没有听她提起过自己还有一个孩子。 就好像 谢敛根本不存在于她的生活中一样。 作者有话要说：我日万了！ 我真猛！ 可以求一下营养液吗～ qaq请不要养肥我啊。 第24章 虽然已经同在一个屋檐下生活过近&—zwnj;个月,戚晨却几乎和裴母没什么交集。对对方的了解，也基本只停留在戚父当初的介绍上。 戚晨知道裴母是个画家，却不太清楚她画的是什么流派。少有的几次接触,大都是在餐桌上的几次简短的对话。 两人都是性格平和的人，相处之间都太过于在意照顾对方的感受，反而是另一种疏离。戚晨摸不清她的性格,也就无从猜测她对谢敛究竟会是什么想法。 参观完最后一个实验室,天色已然擦黑。 集训第&—zwnj;天晚上没什么安排，学生们都互相约着去外面聚餐，毕竟过了这个晚上，他们就不能再随意进出了,要开请假条才行。 因为第&—zwnj;天认识,互相之间都不太熟。基本还是痛&—zwnj;个学校的约在一起。附中这次集训一共来了五个人,三男两女,除了戚晨二人和下午见过的李永言外,还有另外两个女生。 三人自发聚在一起来找戚晨，戚晨原本还在想事情,听他们询问自己想吃什么才回过神,“等等,我要问下谢敛。” 出来前约过要&—zwnj;起吃晚饭,戚晨避开人群几步摸去跟谢敛打电话，完全没注意到两个女生陡然兴奋的目光。 电话拨出后被很快接通，谢敛道：“你们那边结束了？” “嗯。”戚晨应了&—zwnj;声,将情况大致解释了&—zwnj;下,“你想出去吃吗？还是去研究院里的餐厅。” “去哪里吃无所谓，但我这边还有些东西没弄完。”谢敛语气微顿，“不然你先跟他们一起去吃吧。” 如果没有之前约好的前提,戚晨可能就答应了。毕竟又不是什么特殊的关系，完全没必要非在一起吃饭。 但想到下午出门前谢敛留在房间里的那个略显落寞的身影，再想到自己先前在网上看到的东西。戚晨心底莫名软了&—zwnj;下，“没关系，我还不饿，等你&—zwnj;起吧。” 挂完电话，戚晨回到李永言三人身边，“谢敛说他那边还没弄好，我得等他&—zwnj;会儿，不然你们先去吧。” 李永言道：“没事啊，你可以和我们先去，等他来不就好了？” 另外两个女生也跟着符合，戚晨略微意动，但想到谢敛的个性，还是摇了摇头，婉拒道：“不了，他没跟我说准确的时间，还是不让你们一起等了。” 李永言见状便没再多劝，两个女生倒是有&—zwnj;个想说什么，被另一个拉了&—zwnj;下，又停住了。 戚晨没注意那么多，跟三人道别后分开后便往宿舍走，他本是想回去看看能不能帮谢敛分担&—zwnj;部分，却没想到才刚到宿舍楼下就碰到了对方。 “这么快？” 戚晨看了&—zwnj;眼时间，离他和谢敛打电话的时间才刚过去十多分钟，“早知道你这么快的话，就让李永言他们等我们一会儿了。” “是有点可惜。” 谢敛嘴上附和，心里却完全不这么想。他无所谓去哪里吃饭，却不太想和别人&—zwnj;起。在学校的时候戚晨身边就总有别人，现在到了集训，没了那么多熟人，他自然想霸占这个这个位置。 戚晨的电话打过来的时候，谢敛其实早就已经收拾好了。只是不想被人打扰单独相处的机会，才会推脱说没有处理好。 &—zwnj;起吃晚饭是戚晨提出的，按照对方一贯的个性，大概率会遵守承诺等他。 即便戚晨真的神经大条到选择跟李永言三人一起去吃饭，谢敛也可以改称自己忙到没空去餐厅，让戚晨回来时帮他外带，至多也就是晚吃&—zwnj;会儿罢了。 至于会那么巧的碰上戚晨回来，则是因为他挂了电话后就&—zwnj;直在窗边等着，从看到戚晨的身影到走下四楼，时间刚刚好。 谢敛藏起心思走到戚晨旁边，神色如常，“想好去哪里吃了吗？” “外面吧。”戚晨回来的路上就想好了，“餐厅什么时间都能去，出去的机会可就这&—zwnj;次了。” 谢敛自无不可，两人便一齐出去。 研究院并不在市中心，但周围也并不偏僻，旁边就有&—zwnj;条小吃街，集训的学生们也大都是来的这里。只是互相都没穿校服，不是熟人也都认不出来。 人生地不熟，戚晨边走边用手机查当地的特色吃食，谢敛提醒了几次避开障碍物后，理所当然地伸手牵着他走。 手腕&—zwnj;冰，戚晨下意识挣了&—zwnj;下。 谢敛握得更紧，“这样比较安全。” 这话也对，戚晨便没再继续挣，只是再低头时把搜索框里的关键字由特色菜改成了暖身养胃。 谢敛的手似乎有些太凉了。 也是凑巧，附近还真有&—zwnj;家主打药膳的粥铺，戚晨便把手机递到谢敛面前，“这家怎么样？” 谢敛扫了&—zwnj;眼屏幕，只当是一家普通的粥店，点头同意。 粥铺的位置并不远，步行大概十分钟就到了。两人进去，谢敛也终于松开了手。 店内装修雅致，前台是个扎着马尾的小姑娘，抬眼时恰好看到这&—zwnj;幕，表情微妙了&—zwnj;瞬，很快恢复职业化的微笑，“请问需要点什么？” 戚晨早在过来的路上便在网上筛选过菜单，直接问，“招牌粥还有吗？” “有的。”前台应声，动作却有些迟疑，“二位是在店内用餐吗？” 戚晨点头，却看前台一脸欲言又止地看着他们，不由得问，“有什么不对吗？” “额……”前台委婉道：“这个招牌粥，&—zwnj;般在我们店都是女士点的比较多。” 戚晨：“……” 谢敛掩唇轻笑&—zwnj;声，“你要喝这个？” “……我是给你点的。”戚晨道：“你的手太凉了。” 谢敛：“……” 前台小姑娘看看这个，看看那个，想起两人进门时的状态，脑中突然灵光&—zwnj;闪，“其实我们这个调解体虚湿寒特别好的，男士也没问题！” 戚晨干咳一声，正想说改成别的，谢敛却道：“那就来两份吧。” 又点了些别的，两人拿着小票上楼，戚晨小声问，“你不介意啊？” “这有什么。”谢敛道：“本质也都是吃的。” 话虽如此，等两人上到二楼的就餐区，还是没克制住沉默了&—zwnj;瞬。 只见堂内坐着的大都是女性，少有几个男性，身边也大都陪着家眷。 戚晨拿出手机找到那家粥铺，之前看的时候他只停留在菜单，完全没看店铺介绍。这次特意看了&—zwnj;眼，才发现这家主打就是为各年龄段的女性调理身体的药膳。 怪只怪戚晨搜的关键词太容易让人误会。 来都来了。 谢敛率先打破沉默，“进去吧。” 正是饭点，店里人很多。两人进去，果不其然招置一些目光。都不是第&—zwnj;次被人看，戚晨淡定自若，搜寻空着的座位，耳边却忽然听到一道惊喜的女声。 “戚晨？” 戚晨循着声音的方向看过去，见是一个瓜子脸的女生在叫自己，面容隐隐有些熟悉。 在记忆里搜索片刻，戚晨略有些不确定道：“林颖？” “是我呀。”女生笑起来，招着手让他们过去。 戚晨在堂内瞄了&—zwnj;眼，也确实没有其他单独的桌椅了，左右都是拼桌，和陌生人拼还不如和熟人，便拉着谢敛&—zwnj;起走过去。 林颖并不是自己来的，边上还有另外&—zwnj;个女生，正好奇地打量着他们。 “你也来参加集训的吗？”戚晨拉着谢敛在她们对面坐下，“刚才参观实验室的时候没看到你。” “下午有点不舒服，就没去。”林颖笑着道：“我来之前还在跟熊思思打赌说能不能见到你呢，还真让我猜中了。” 戚晨礼貌性地笑了&—zwnj;下，没问她赌约是什么，互相给两边介绍道：“这是谢敛，我同桌，也是来参加集训。这是林颖，我初中同学。” 林颖跟谢敛打了招呼，也顺带着介绍了&—zwnj;下自己旁边的女生。 跟林颖的话题都围绕在戚晨身上不同，林颖的同学显然对谢敛更感兴趣，&—zwnj;直在问他问题。谢敛态度礼貌，乍&—zwnj;看全都回答了，仔细深究却什么关键性的问题都没说。 戚晨二人点的餐很快被端上来，林颖二人看清那两碗粥，语气微顿，“你们也喝这个呀？” 谢敛微笑，“是戚戚想喝。” “咳……” 戚晨刚舀了&—zwnj;勺粥准备尝尝，闻言差点没被呛到。 谢敛倒了杯水递给他，动作轻柔地帮他拍了拍背，“慢点喝，别急。” 戚晨：“……谢谢。” 林颖张了张嘴，默默把手里递了&—zwnj;半的纸缩了回去。 后面的用餐环节，两个女生诡异地沉默着，全程只有谢敛的低声问询以及戚晨的点头或者摇头。 吃完饭，不等谢敛开口，林颖便拉着另一个女生告辞了。 戚晨后知后觉，“她们好像有点奇怪。” “是吗？”谢敛不动声色地拉着他往另一边绕路回去，“你跟她很熟？” “也不是很熟，我们是隔壁班。”戚晨回忆片刻，“我对她有印象是因为初中的时候她追过顾明野，很长一段时间都让我帮忙转交早饭。” 谢敛：“……你怎么知道她在追顾明野？” 戚晨理所当然，“顾明野说的啊。” 他说你就信。 谢敛真想敲开戚晨的脑壳看&—zwnj;看。 “不过那个粥好像真的有点用。”戚晨把他的左手拉起来握了&—zwnj;下，“你的手好像没那么凉了。” 谢敛微微&—zwnj;怔，垂眸看向两人交叠的手，半晌后开口，却只是低低地“嗯”了&—zwnj;声。 “那你回去可以查一下配方。”戚晨念叨几句，忽然想起来，“对了，你刚才为什么那么叫我？” 谢敛在他抬眼前整理好心绪，闻言挑眉，“嗯？你说哪个？” “就是……戚戚啊。”戚晨松开他的手，略不自在地摸了下鼻子，“感觉像叫小孩子&—zwnj;样。” “顾明野不也是叫你阿晨么。”谢敛道：“我觉得戚戚挺可爱的，你不喜欢？” “不是不喜欢。”戚晨略沉默了&—zwnj;瞬，“只是这个不太一样。” 谢敛有心想问哪里不&—zwnj;样，但看他的表情，又莫名不忍，“以后不叫了。” “不用。”戚晨从回忆中回过神来，摇了摇头道：“叫什么都一样，只是个称呼罢了。” 戚晨抬手捏了捏耳朵，“就是以前只有我姥爷那一辈的人这么叫我，乍&—zwnj;听我有点不习惯。没事，你叫吧，正好我也能习惯一下。” 谢敛应声，却没再叫他，只道：“回去吧。” 回到宿舍还不到九点，戚晨爬上上铺铺床，谢敛先进浴室洗澡。 铺完床，看谢敛还没出来，戚晨便拿手机上网查改善体寒的各种方法。 第一，睡前泡脚。 戚晨从床上下来，钻进厨房，给热水壶倒水，插上电。 第二，调理饮食。 戚晨顺着链接搜了几个食谱分享给谢敛。 第三…… 第四…… 戚晨一&—zwnj;照做，水烧好了看谢敛还没出来，便拔了插座，折回到上下铺之间的木楼梯上坐着玩手机。 可能是前面搜了太多养生问题，手机自动给他跳转到了&—zwnj;个相关的提问APP。 各种五花八门的问题逛了&—zwnj;圈，戚晨停顿片刻，在搜索框输入，【被同性的兄弟告白了怎么办？】出乎意料，相关问题居然有很多。 戚晨找到排名最高的那个点进去，看到了排第一的高赞回答。 【找个女朋友。】 戚晨：“……” 好像，也不是不可以啊。 可是上哪找女朋友？ 戚晨陷入沉思，他人缘虽然还可以，却好像没有什么私交不错的女生。 浴室的门被从里推开，谢敛擦着头发出来，看他坐在楼梯上发呆，随口问，“在想什么？” 戚晨下意识答，“怎么找到女朋友。” 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戚晨连忙解释，“不是，我是说假的。” 谢敛神色略有缓和，“为什么要找假的？” “因为顾明野。”戚晨老实道：“这样就可以说明我是直男了吧。” 谢敛问，“如果他让你证明给他看呢？” 戚晨不明所以，“怎么证明？” 谢敛：“接吻。” 戚晨：“……” “亲密关系的话，接吻是很正常的吧。”谢敛放下擦头发的毛巾，看他&—zwnj;眼，语气平静道：“如果他让你和那个女生接吻怎么办？” 和&—zwnj;个陌生女孩接吻？ 戚晨设想了&—zwnj;下，瞬间觉得浑身都不自在。 谢敛看着他的反应，忽然开口，“戚晨，你确定你是直的吗？” “啊？”戚晨被问得懵了&—zwnj;下，“应该吧。” 戚晨答完又禁不住想了想，确定自己没对什么男生有过特殊的想法，语气不由得又肯定了些，“我觉得应该是。” 谢敛没再问，转移话题道：“怎么突然想到用这个办法？” 戚晨没瞒他，“网上查的。” “哦？”谢敛闻言挑眉，过来坐到他旁边，“我看看。” 楼梯空间狭小，两人几乎是挨在一起，戚晨隐约闻到他身上的沐浴露的味道，很淡的青草味儿。 戚晨动了动鼻子，“你用的什么沐浴露？” 谢敛随口把牌子报给他，“你喜欢？” 戚晨道：“挺好闻的。” 谢敛：“等下你可以试试。” 戚晨没拒绝，把手机递过去，谢敛看了&—zwnj;眼，伸手按了&—zwnj;下切换下&—zwnj;个高赞回答的快捷键。 界面瞬间跳转，显示出排名第二的高赞回答。 【找个男朋友。】 戚晨：“……” 不用谢敛提及，戚晨自动就开始设想和男生接吻的场景。可能是因为鼻尖的青草气息太重，他脑中浮现出的，竟然是谢敛的面容。 戚晨浑身一个激灵，猛地站起身，但他显然忘了现在楼梯上两人挤在一起的坐姿，动作太猛被绊倒，整个人扑进对方怀里。 手机从他手中滑脱，磕磕绊绊摔过几个台阶，“啪”的&—zwnj;声掉在地上。 这场景有些似曾相识，戚晨恍然一瞬，猛地反应过来，连忙从对方身上起身，“对不起对不起，你没事吧？” “没事。” 谢敛轻嘶一声，皱眉低头。 戚晨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发现他小腿外侧擦伤了&—zwnj;小块，有血迹顺着伤口溢出。 两人回头去看，在谢敛身后的木制挡板上发现了&—zwnj;小块凸出的木刺。 戚晨迟疑道：“这是不是得消下毒？” 谢敛“嗯”了&—zwnj;声，“我箱子里有药箱。” 正准备去宿管借药箱的戚晨略有些意外，“你怎么想到要带这个？” 谢敛道：“你脖子后面那个不是还没好全么，就带上了。” 戚晨微囧，看他说着就要起身，连忙把他按了下去，“你坐着吧，我下去找。” 药箱的位置很显眼，戚晨打开箱子，发现里面除了寻常药箱都会有的酒精和&—zwnj;些普通的常用药外，更多的是一些外文包装的药盒，甚至还有&—zwnj;小部分没有药名，而是用透明盒子装着的不知名药片。 谢敛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找到了么？” 戚晨回神，连忙把要用的酒精和棉签取出来，“找到了。” 用酒精消完毒，戚晨又取了枚创可贴出来给他贴上，“这几天不要碰水了。” 谢敛应了&—zwnj;声，“你转过来我看看。” 戚晨反应了&—zwnj;下，意会过来他是在说自己脖子的事情，转过去背过身。 &—zwnj;天的时间并不够咬痕消退，跟谢敛如今&—zwnj;样，那里贴了&—zwnj;小枚创可贴。 谢敛把创可贴撕下来看了&—zwnj;眼，“好一点了，去洗澡吧，小心别碰到水。” 不属于自己的温度抚过后颈，戚晨垂在身侧的手指略有些不自在地动了动，“嗯。” 经过这&—zwnj;打岔，之前的话题便被自然而然地带过。戚晨从楼梯上下去，终于想起自己摔到地上的手机，连忙捡起来。 屏幕上爬了密密麻麻的蛛网，可见摔得不轻。 戚晨试着开机，手机毫无反应。 谢敛看他不动，“怎么了？” 戚晨木着表情，“好像摔坏了。” “……” 谢敛道：“你先去洗澡吧，我看看能不能修。” 戚晨问，“你会修？” “不会。”谢敛道：“我只能帮你试试多开机几次。” “好吧。”戚晨没再纠结，把手机递过去，“对了，我给你转发的注意事项你别忘了看，还有……” 戚晨这才想起被自己遗忘的电水壶，跑进厨房，好在时间过去不久，里面的水还热着。 “这个温度应该正好。”戚晨把电水壶拿给他，“你记得泡。” 谢敛：“……嗯。” 把事情都交代完，戚晨抱着早就收拾出的换洗衣物进了浴室。这里刚被用过不久，瓷砖上还凝着未尽的水珠，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青草香。 戚晨后知后觉地想起什么，内心&—zwnj;句卧槽。 活了十六年，戚晨头&—zwnj;次发现，他可能真的没有他想象的那么直。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也是猛1。 第25章 很多人喝醉后都会断片,不记得自己酒后做过的事情，但裴若延显然不在此列。 裴若延清楚地记得自己做过什么。 记得自己是怎么把戚晨拉到怀里，怎么吻他的后颈,怎么在那块柔软的皮肤上留下自己的痕迹，又是怎么吻到他的侧脸，怎么剖白自己的心迹。 同样的,裴若延也记得戚晨当时的反应,记得他是如何推开自己，一句话都没说就夺门而去。 等他反应过来追出去的时候，戚晨已经拖着行李箱连夜离开了。 胡姨以为他们闹了别扭，白天委婉地劝过几次,裴若延全都应了。他是知道戚晨周日下午要去学校出发集训的事情的,犹豫过要不要去找对方,到底还是去了。 只是想到戚晨可能不愿意这个时候见到他,裴若延特意带了帽子和口罩,没到近前，只远远看着。 可他一直等到去化竞的学生集合完毕一起出发,也没等到戚晨的身影。问过别人,才知道戚晨和谢敛一起申请了自行出发。 谢敛。 裴若延听到这个名字时有些意外,他知道谢敛要参加化竞,只是不知道戚晨什么时候和谢敛的关系好到可以私下一起出发了。 而且戚晨不是和顾明野在一起了吗？ 发现戚晨连夜从家中离开后，裴若延便理所当然地以为对方是去了顾明野家。直到现在，他才从中觉出不对劲。 周一到学校见到顾明野后,那种不对劲的感觉就更加被放大。 虽然两人基本不说话,但毕竟是同桌。尽管顾明野表面装得与平日无异，裴若延却还是隐隐从他平静的外表下品出一丝焦躁。 裴若延心思一动，又问了几个周六晚上一起去KTV的同学,才知道戚晨周六晚上只在KTV露了个面就很快离开了。至于告白的事情，正主都不在，这个环节自然也被取消。 再联想到那天晚上戚晨跟他说过的话，裴若延便明白，顾明野也被拒绝了。他既庆幸，又觉得自己跟顾明野比起来也没好到哪里去。 都同样是被拒绝的人罢了。 不同的是他说了出来，而顾明野连说出口的机会都没有就被宣告死刑。 辗转从去年参加过集训的学长处要到了集训时的作息表。裴若延放学后困在房间纠结许久，终于第一次拨通戚晨的号码。 但不等信号接通，他又条件反射地把电话挂了。 反复几次，这个电话才被真正拨了出去。 嘟声响起，裴若延不自觉捏紧手机，心跳仿佛也跟着停滞。 每一声信号都漫长得像是重启，不知过了多久，电话终于被接起。裴若延还没来得及放松，心脏又再一次被提起。 “喂？” 电话对面响起一道不属于戚晨的陌生男声，隐隐有些熟悉。但只有短短一个字，裴若延原本就因这道男声而思绪繁乱，完全分不出多余的思绪去分辨这份熟悉从何而来，下意识问，“你是谁？” 对面沉默片刻，语气不确定道：“裴若延？” 这次裴若延认出了这道声音，却比刚才更加诧异，“谢敛？” 对于这个弟弟，裴若延一直比较心情复杂，但他此刻却没心思想更多，追着问，“戚晨的手机为什么在你这里？” 听到自己的声音，裴若延才发觉这句话的语气中有多少质问的情绪，忙又缓和着道：“我看他去集训之后就没和家里联系过，有些担心他。” “你可能还不知道。”裴若延语气微顿，再开口时多了分自己都没察觉的其他意味，“我们现在住一起。” 出乎意料的，谢敛答道：“哦，我知道，他跟我说过。” 说完这句，谢敛微不可查地弯了下唇角，将手中的笔转过一圈，瞄了一眼浴室的方向，维持着一贯的语调平静道：“只是他现在在洗澡，可能没办法给你回电话。” 裴若延僵了一瞬，“你们住一起？” “这边的宿舍都是二人间。”谢敛道：“我们刚好分在一起。” 这点裴若延已经从学长那里知道过了，只是参加集训的男生有三个，怎么就那么巧是谢敛和戚晨住在一起。 等等…… 裴若延忽然想起，戚晨和谢敛并没有和大部队一起出发，带队老师可能是看他们一起来，以为他们关系好，便顺水推舟把他们分在一起了。 所以他们两个为什么会一起出发？ 戚晨从家里走之后是去找谢敛了吗？ 他们什么时候关系变得这么好的？ 诸如此类的问题接二连三在裴若延脑中浮现，到最后，他几乎不记得电话是怎么挂断的，只记得谢敛答应，会把自己打过电话的事情告诉戚晨，提醒对方回电话给自己。 可裴若延一直等到凌晨，都没能等到戚晨回电话给他。 ＊ 谢敛并没有隐瞒裴若延打过电话的事情，等戚晨从浴室出来后就第一时间告诉了他。 “哦……”戚晨擦着头发，“还有别人打过吗？” 谢敛摇了摇头。 戚晨纠结了一下，“算了，先不给他回了吧。” 他的手机昨天摔过后彻底报废了，怎么开机都打不开。这里又没人能修，也不能随意进出，戚晨就干脆打算过两个星期禁网的生活，正好还能专心学习。 问过谢敛的手机能装两个卡后，戚晨便让对方把自己的卡也装进去了。 跟裴若延的事情三两句说不清楚，毕竟是别人的手机，戚晨不太好意思一直拿着，便想着等回去再说。 擦干头发，戚晨拉开椅子在桌前坐下，“你B卷写完了吗？” 谢敛应了一声，把身前的卷子拿起来递给他，“有参考性的题目都用红笔标注了。” 除了每天必要的上课外，集训晚上还会发AB两份套卷，为了节省时间，两人便分开做AB两卷，戚晨做A卷，谢敛做B卷，途中把自己觉得有价值的题目标注，再交换给对方，可以稍微省一点时间。 戚晨拆了笔帽接过卷子，“我自己看就行，你去洗澡吧。” 今天是戚晨排在前面，谢敛没说什么，拿了换洗衣服进了浴室。 把卷子上用红笔标注过的题目刷过大半，戚晨高度集中的精神放松下来，听着浴室的方向隐隐传来的水声，笔尖微顿，思绪禁不住有点飘。 他昨天用了谢敛的沐浴露。 是很好闻，但……后劲儿也很足。 被那股味道包裹着，戚晨几乎做了一晚上和谢敛有关的梦，第二天早上都没缓过来。 也因着这层原因，戚晨今天没再谦让着等谢敛先洗，自己先进了浴室。 其实戚晨也并没有梦到什么乱七八糟的画面，大都比较朦胧，只是梦到一个同性这件事，多少还是让他觉得有些不自在。 听到水声逐渐转小，意识到人要出来了，戚晨忙把跑偏了的思绪拉回来，专心做题。 谢敛很快从浴室里出来，见戚晨在刷题便没出声打扰，拿了戚晨提前放在他桌上的A卷自己做。 两套卷子刷完已经接近十点半，戚晨收拾完桌子上床，刚躺下，谢敛忽然在下面叫他，“群里发了视频，要看吗？” “啊？怎么这个时候发。”戚晨问，“多长时间？” “半个小时。”谢敛道：“好像是下课就发了，我之前没看群。看他们说的应该是每天都会有，今天不看明天也要攒着。” 戚晨短暂挣扎片刻，还是从被窝里爬了出来，妥协道：“那还是看吧。” 下到地上重新开灯，戚晨注意到谢敛还在床上，“不下来吗？” “懒得动了。”谢敛背靠墙坐着，“在床上看吧。” 戚晨随口答应，到他身边坐下才意识到不该答应。 太近了，比昨天还近。 过了一夜，被褥间似乎也染上了沐浴露的味道。淡淡的青草味不断往他鼻子里钻，像是把他整个人都裹住了。 戚晨不自然地挪了一下，感觉像是又回到了昨晚的场景，浑身都不自在。 谢敛问，“看不到吗？” “啊？”戚晨回神，看了一眼屏幕，又默默挪回去，“看得到。” 因为手机屏幕太小，两人几乎要挨在一起才能看得方便。刚沐浴过热水，谢敛身上不再像以前那么凉，温热着，却莫名让戚晨觉得有些烫。 戚晨勉强控制着自己的注意力去看屏幕，殊不知旁边的谢敛也在用余光观察他的反应。 其实在早上的时候，谢敛便注意到了戚晨的不自在，稍加联想便有了猜测，而晚上戚晨要排在他前面去洗澡也从侧面印证了他的这一猜想。 谢敛装作没察觉到戚晨的紧张，将手机递给他，“你先拿着，我下去倒杯水。” “好。” 戚晨应声接过手机，察觉到身旁的热源离开，稍稍放松了些，但他并没能放松太久，谢敛便回来了。 谢敛递过另一个杯子给他，“顺手帮你也接了，要么？” “好，谢谢。” 戚晨边道谢边伸手去接，但谢敛正好也上床过来，屈膝碰到他的，戚晨浑身一个激灵，手上一抖，没接住水杯，而谢敛也刚好在这时松手，杯子外翻，整杯水洒了出来。 “烫到了吗？”谢敛最先反应过来，拉着戚晨从床上起来。 “没。”戚晨摇头。 水温不烫，是温的，但是…… “你的床怎么办？”戚晨拉开被子看了一眼，“这好像没办法睡了。” 因为姿势的关系，除了一小部分水洒到他衣服上了之外，剩余的大部分都洒在了谢敛的床上。 谢敛微微蹙眉，神情也有些为难。 戚晨略有些过意不去，毕竟若不是他突然手抖了一下没接住杯子，水也不会全洒出来。 一时间也想不出其他办法，戚晨便道：“不然你跟我到上铺睡吧，先凑合一晚上，明天再把被子晒出去。” 谢敛瞄了一眼上铺，“可是这床很小。” “挤一挤可以的。”戚晨摸了摸鼻子，“你要是介意的话，就只能我们换床睡了，毕竟杯子是我打翻的，总不能让你睡下面。” “不介意。”谢敛道：“挤一挤吧。” 经过这一打岔，两人没再在床上看视频，换到书桌把剩余的十多分钟看完，便关灯回上铺。 虽然话说得很满，但真正躺下的时候，戚晨还是浑身不自在。在他的坚持要求下，他躺在了外侧，谢敛在里侧。 床宽一米，两个大男生平躺着几乎就是肩膀挨着肩膀，戚晨动了动，换成了侧躺，面对着外面。 然而尽管没贴在一起，但毕竟离得太近了，戚晨还是能感觉到不属于自己的温度隔着空气在慢慢传递。 无人说话，戚晨闭着眼睛装睡，听到身后人的呼吸逐渐变得平稳。跟他在这边瞎纠结不同，谢敛似乎丝毫没有不习惯，很快就睡着了。 戚晨略郁闷了一会儿，看人似乎真的睡着了，动作极轻地转过去。 月光顺着阳台照进来，借着这点朦胧的光影，戚晨打量着面前的人。 人在睡着的时候，面上通常都不会有什么表情，谢敛也是如此。而这个人一旦不在微笑的时候，骨子里与生俱来的冷漠便毫无遮掩。 戚晨看着他的脸微微出神，很奇怪，虽然谢敛和裴若延两个人几乎长得一样，他却从来没有错认过这两个人。 而在戚晨看来，这两个人除了外貌，也几乎没有一点相像的地方。 裴若延和谢敛，完完全全就像是两个世界的人。 戚晨忘了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只模模糊糊地感觉到自己似乎做了个梦。 次日醒来，戚晨茫茫然睁开眼睛，看着面前放大的脸，下意识眨了眨眼，迟来的记忆逐渐回笼。 戚晨整个人陷入呆滞状态，看谢敛似乎有要醒的迹象，慌忙起身，逃也似地下床钻进浴室。 背靠门板，戚晨盯着镜中的自己，抬手摸了摸下唇，又在接触到的下一秒触电般收回。不敢再看，戚晨蹲下身环住自己，用手轻轻拍了拍发烫的脸。 他想起他梦到什么了。 梦里的谢敛一手环着他的腰，另一手轻钳着他的下巴，微低着头在和他接吻。 戚晨清楚地记得梦境中的每一个感受，唇瓣被碾弄，上颚被轻触。他甚至记得自己控制不住发出轻哼时，谢敛是怎样捏他的耳朵。 就像是真的一样。 思及梦中场景，戚晨脸上又是一阵发烫，起身拧开水龙头用冷水扑了扑才好了点。 没想好要怎么面对，戚晨在洗手间里磨蹭了许久才出去，好在谢敛似乎并未注意到他的异常，拆了被套晒在阳台上便喊他出门。 怪这个梦，戚晨一整个早上状态都不太好，直到上午才投入进去。 与他相反的是谢敛一整天都心情不错，中午下课后有女生拿着卷子来找他讲题，他以往只是讲个解题思路便完，这次却连着步骤也细细地讲了一遍。 戚晨边刷题边等他讲完一起去吃饭，间断性地朝两人的方向看几眼，再回头看卷子，只觉得自己今天的效率出奇的慢。 只是梦而已。 昨天只是意外才会睡在一起，等今天分开了，他应该就不会再做这样的梦了。戚晨反而在心底念了几遍，终于慢慢平静下来。 一整天都待在实验室上课，晚上放学，戚晨才发现外面不知何时下了雨。 戚晨看向身边的人，“我们走的时候关窗户了吗？” 谢敛沉默片刻，“好像没有。” 戚晨：“……” 两人回到宿舍，果不其然看到阳台上被雨水淋得透透的被子。 戚晨叹气，“走之前应该看一眼天气预报的。” 谢敛道：“是我疏忽了。” 这雨连着下了一个多星期，湿透的被子彻底报废，接下来的两个星期的集训两人都是挤在一起。而戚晨也几乎是天天都会梦到同样的场景，只是细节不太一样，深浅不同。 也不是没试过挣扎，有几次戚晨直接破罐子破摔地反吻回去，却是被吻得更深，早上起来浑身都是软的。 次数多了，戚晨渐渐也就懒得反抗了。 最后一天考试，想到明天就能回S市，戚晨甚至有一种终于要结束了的感觉。 最后一场考完是下午六点，戚晨和谢敛不在一个考场，交了卷去隔壁教室找人，却不见对方的身影。 两个星期下来大家基本都熟了，有男生认出他是来找谢敛，朝楼梯的方向努了努嘴，“刘葶把他叫过去了。” 戚晨应声朝那边走了几步，忽然想起刘葶是个女生，经常来找谢敛帮忙讲题，也是谢敛那天讲完思路又讲步骤那个。 难怪。 这个时候去打扰未免不太合适，戚晨没继续往那边走，折回到原地站着。 然而他人停在原地，思绪却禁不住往外飘。 戚晨像是想了很多，又像是什么都没想，直到谢敛回来叫他，问了时间，戚晨才知道自己已经站着发呆快二十分钟。 谢敛看他不动，“不走吗？” “走的。” 戚晨应声，跟着他往楼下走，脑中想都却是他们这二十分钟会聊什么。 为什么没一起回来？ 是说通了还是没说通？ 如果在一起的话，是要异地恋吗？ 戚晨边走边想，完全没注意前面的人什么时候停了下来，径直撞了上去。 “你在想什么？”谢敛问。 “没什么。”戚晨向后退开半步，垂下眼睫避开他的目光，“就是在想明天放假要做什么。” 今天是九月三十，明天他们回S市就等于是直接进入国庆假期，连学校也不用回。 谢敛原本有很多话想说，听到这句也不由得沉默。等回到S市，他们便不能再是这样的关系了。他这些天所拥有的，都会回到最初。 两人各怀心事吃完饭回宿舍，一墙之隔的其他男生都在狂欢，房间内却是一片安静。 谢敛洗完澡出来，看到戚晨坐在床上抱着本书，神情看起来很是专注，似乎丝毫没有受到离别情绪的影响。 想到从这里出去后有七天见不到面，谢敛内心隐隐生出一丝烦闷，丢掉毛巾上床。 戚晨没想到他会这么快上来，“你……” 谢敛在他旁边坐下，“你在看什么？” “小说。”戚晨把书籍背面立起来给他看，“跟隔壁宿舍的人借的。” 刚才谢敛洗澡的时候有男生来找他们一起加入party，戚晨觉得太吵不太适应，便借了本小说回来看。 虽然戚晨外表看起来挺认真，但其实一直在神游，摊开的这一页也是随意翻的，等放下书才发现这是一本男频升级流小说，年代还比较久远，能开后宫的那种。 好巧不巧，他随意翻的这一页恰好是男主刚收了个妹子，正在进行某种生命的大和谐。 谢敛垂眸看他，“好看吗？” 戚晨略有些尴尬，默默将这一页翻了过去，“就，还行吧，打发时间。” 两个人都没有用吹风机的习惯，戚晨一般都是把头发擦到半干再等着它自然干，这次却似乎没有擦太久，发梢还是湿着的。 有水珠沿着他的耳廓滚下，途径外露的锁骨，在领口洇湿一点痕迹。 谢敛盯着他毫无防备的模样，眸光微暗。 其实戚晨这些天的梦并不是毫无来由的，谢敛很巧妙地把握着那个度，既能让人在睡梦中有所感觉，又不至于被惊醒。 而从戚晨这几天的反应来看，明明也不排斥和他，甚至可以说是对他有感觉在，可为什么…… 谢敛不想等回去后再让戚晨重新适应到没有他的状态，正思索着该如何做才好，却忽然听到戚晨叫他的名字。 “谢敛。”戚晨看着他的眼睛，“我好像有点喜欢你。” 作者有话要说：迟来的猛1。 下一次更新在周日晚十一点。 小谢这波操作需要天时地利人和，没这条件不要学他。 天时：下了一个多星期的雨。 地利：集训双人宿舍。 人和：77是个单纯孩子。 第26章 不可否认,谢敛在那一刻其实是心动了的。 但当他想要去拥抱对方的瞬间，常年深刻在骨中的习惯又迅速让他冷静下来，本能地开始分析戚晨选在这个时候与他说这句话的用意。 来集训前在酒店的那个晚上,戚晨曾经问过他关于性向的问题，而他当时的回答是否认。也就是说，在戚晨现在的认知里,他应该是一个“直男。” 直男被同性告白后会是什么反应,看戚晨先前对顾明野的态度就知道了。作为亲身经历过的人，戚晨不会没想过这个告白的结果会是什么。 一般情况下，人在做什么行动前都会相应的作出一些准备。自信如顾明野，也是先暗示了戚晨没有被拒绝之后才选择告白。 而从上次戚晨帮着裴若延来找他时在酒吧的行为就能看出来,后者虽然在感情方面迟钝,却也绝对不是一个会冲动行事的人,甚至还能评价一句心思缜密,又如何会做这种毫无准备的事情。 除非戚晨真的喜欢他到一定程度,可以不顾被拒绝的后果。而谢敛虽然自视不低，却也没自信到能在不到一个月的集训时间里就让戚晨对他死心塌地的程度。 那就只剩下一个可能 戚晨想被他拒绝。 谢敛将自己代入到戚晨的处境中,很快有了猜测,戚晨可能是想被他拒绝,以此为借口正大光明地和他疏远,未免真的对他动心。 若是再多想一层，戚晨甚至还能借着对他的这份感情为借口去拒绝顾明野二人。 该说不愧是他看上的人吗？ 理智已经做出了最优解，感性却在脑中不断叫嚣着想要尝试另一个可能。生平头一次,谢敛在两个选项中迟疑,没有跟随理性的选择。 “是吗？”谢敛神色如常，垂在身侧的左手却无意识捏紧，“如果,我也喜欢你呢？” 戚晨愣住了，神色肉眼可见地产生变化，有震惊，有茫然，有慌乱，却独独没有他想要的惊喜。 看来是他赌错了。 失望难以避免，却也不是那么难以接受，毕竟早就做好了准备。谢敛很快调整过来，微笑道：“开玩笑的。” 他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靠坐着，控制着语气随意道：“怎么，你是想用我做挡箭牌么？” 戚晨还没完全反应过来，下意识问，“什么？” “挡箭牌啊。”谢敛偏过头看他，声音很轻，“你是不知道该怎么拒绝裴若延他们，所以借喜欢我的借口吗？” “额……” 戚晨被谢敛初时那一句我也喜欢你打了个措手不及，到现在脑子里还是有点乱乱的。 如果承认谢敛这句话，等于是说先前那句告白是假的。可如果不承认，那就没办法解释他刚才在听到谢敛说喜欢他时的奇怪反应了。况且平心而论，他也确实有一部分利用谢敛的意思。 出于某些原因，戚晨并不想和谁建立太过亲密的恋爱关系。意识到自己可能是对谢敛动心后，他第一时间想的就是躲开。 没因没故的，只有他单方面回避不好操作，戚晨便想着和谢敛直接告白，作为直男，被同性告白的谢敛肯定会想主动疏远他，就像他对顾明野做的那样。 戚晨完全没想过谢敛有喜欢他的可能，所以在谢敛说喜欢他的时候，他整个人都懵掉了，表情都忘了伪装。 而且谢敛占了开玩笑的借口，他不能再用。承认说喜欢，也没办法解释刚才的反应。 戚晨骑虎难下，一时也想不到其他更合适的处理方式，只能承认加道歉“是的，对不起。” “没关系。”谢敛神色如常，“我觉得你这个想法挺好的。” 怎么有人知道自己被设计了还不生气的，戚晨又被他这句话搞懵了，“啊？” “我可以帮你。”谢敛像是深思熟虑过一般，“我们可以在他们面前假装是恋爱关系。” 戚晨：“？？？” 戚晨觉得自己从谢敛的第一句话开始就被打乱了思绪，后面一句比一句更混乱。他试图把逻辑和节奏找回来，“不用吧，你没必要这么牺牲自己。” “你之前不是问过我，接近你是不是有裴若延的原因。” 谢敛早就设想过戚晨可能会用来拒绝他的话，直接把早就想好的借口搬过来，“所以不算牺牲，我们各取所需。” 戚晨：“……” 神他妈各取所需。 戚晨一时间竟然找不到其他的反驳理由，觉得自己需要冷静一下醒醒脑子，“你让我想想。” “好。”谢敛明白见好就收的道理，没有逼他一定要今天就答应，摁亮手机看了一眼时间，“睡觉吧，明天还要早起收拾行李。” 戚晨胡乱应了，把手里的书搁在床头的置物架上，机械地躺下。 他听到谢敛下床关灯的脚步声，感觉到对方摸黑上床，躺下时衣料和床单摩擦中发出的窸窸窣窣声。 这些本来是每晚都会发生的事情，却莫名因着两人今晚的对话而多了一层什么东西，连空气都像是被添上了暧昧的温度。 戚晨面朝外侧躺，脑中控制不住地胡思乱想，突然感觉身旁的人伸出手来，越过他的腰侧环过半圈，准确无误地握住了他的手。 “谢敛？” 相似的经历使得戚晨条件反射想坐起，却被人安抚性地在手心捏了一下，“别动，只是牵手。” 看人真的没有要做其他事情的意思，戚晨勉强冷静下来，却还是浑身不自在，隐隐戒备，“为什么要牵手？” 谢敛说得理所当然，“既然要假装恋爱关系，当然要先习惯身体接触。” 你还真敬业啊。 戚晨憋了半晌才想起来，“……我还没答应，只说考虑一下。” “明天就要回去了，到时候再培养习惯会来不及。”谢敛分析得有理有据，“从你刚才的反应来看，我们要做好建立身体本能习惯。” 戚晨：“……你的意思要这么握一晚上？” “那倒不用。”谢敛道：“今天就先十分钟吧。” 十分钟，说长不长说短不短，戚晨勉强答应了。 似是怕他不放心，隔了一会儿，谢敛又道：“你可以在心里数数。” 已经数到一百四十五的戚晨：“……” 十分钟后，谢敛如约松开了手。戚晨在黑暗中眨了眨眼，紧绷的神经放松下来的同时，又隐隐生出一丝失落。 掌心的温度还未散尽，戚晨反复重复着张开又收紧的动作，想让它散得快一些，又想让它留得更久。 听到身后的人呼吸变得平稳，戚晨动作极轻地转过去，犹豫着伸手，虚虚覆在谢敛刚才拉过他的右手上。 触碰到的瞬间，戚晨下意识屏息，确认人没醒，才放松身体将手完全盖上去。 可能是这些天乱七八糟的调理起了作用，谢敛身上很少再那么凉，虽然还是偏低，却也没有之前那么明显，温温热热的。 戚晨盯着人熟睡的侧脸，脑中乱七八糟地想了很多，关于谢敛所说的假恋爱。 一个声音在说不能放任，要及时抽身。另一个声音又在反驳说怕什么，体验一把，就当是假的。 这个时候，戚晨似乎突然能理解小说里那些为爱情奋不顾身的角色了，这种天性上的诱惑，真的很难抗拒。 动心吗？ 是动心的，早在第一次梦到和谢敛做亲密的事情却不会本能排斥的时候，戚晨便隐隐有感觉了，只是潜意识压着自己不去想。 而今天在教室外等谢敛回来的那二十分钟里，戚晨才想明白自己这种情绪叫吃醋。 可若是说有多心动，却似乎也没有，毕竟他还能保持理智，甚至利用这份心动反过来图谋。 思及梦中情景，戚晨鬼使神差地撑起身体，往谢敛的方向挪了一下，屏息俯身。 触碰到唇角，戚晨清楚地听到自己的心跳，一声声似乎是在耳边炸响，他没有排斥的情绪，甚至想像梦里一样继续索取。 到这一步，戚晨反而冷静下来，控制着自己躺回原来的位置，将盖在谢敛手上的左手也收了回来，闭上眼睛。 趁还有转圜余地，明天就拒绝吧。 戚晨睡着后，谢敛睁开眼睛，活动了一下手指，长长地舒了口气。 天知道刚才戚晨尝试着吻他的时候，他是用了多大的自制力才没有把人扣下反吻回去。 谢敛很清楚，戚晨回避的态度太明显，他刚才如果真的那么做了，戚晨躲他的态度只会比对顾明野二人更狠。 毕竟他没有顾明野对戚晨多年的陪伴，也没有裴若延阴差阳错下的身份便捷，戚晨要放下他，只需要克制对他的这一点微不足道的心动就够了。 想到这个可能会有的结局，谢敛眉间生出一丝不易察觉的戾气，伸手把人揽进怀里，低头吻下去。 受托于这些天的习惯，戚晨于睡梦中也没多抗拒，很快就乖乖打开城门放他进去。 谢敛放任自己，重重地碾弄唇瓣，侵占他所能侵占的全部，直到怀中人因呼吸不畅而鼻间逸出轻哼，有了要醒的迹象，才终于停了下来。 谢敛垂眸注视着怀中的人，看他呼吸重新平稳，用手在他唇上按了一下，控制不住再次吻下去，只是到底比上次收敛了些，改成了轻柔的吮弄。 和戚晨亲密接触会让心情变好这件事，谢敛是在B市的时候发现的。 那天谢敛鬼使神差地下楼把戚晨抱到了客房，又鬼使神差地留下跟人说话，最后在走前又没控制住，多嘴问了一句戚晨梦到什么。 醉得意识不清的人抬手摸他的脸，靠近他在他耳边说话，谢敛误以为是什么旖旎的梦，一时恍神，却没想到戚晨把他推了下去。 谢敛本就是坐在床边，直接被他推到了地上，巧得是戚晨没控制住力道，也跟着他一起滚了下去，摔进他怀里。 虽然床不高，但毕竟是后脑勺磕到地板，谢敛短暂地晕了片刻，再回过神就发现戚晨在吻他，扒着他的衣服，有一下没一下的啄他的唇，更甚还试图撬开他进去。 因为小时候的事情，谢敛从未和人有过亲密接触，有些时候，只是简单的身体触碰都会让他感到反胃和恶心，更别提像现在这样。 第一次意外撞到的时候没出情况，谢敛只当是巧合，也因此对戚晨多了一丝关注，但也只有一点罢了，很快便被他忘了。若不是有这层原因，他也不会有那闲工夫陪一个醉鬼废话半天。 但那次毕竟只是最表层的接触，像现在这样的，谢敛以为自己很快就会产生应激反应，可没有，戚晨安安稳稳地待在他怀里，不知是把他当成了什么，在他唇上又舔又咬。 在此之前，戚晨刚喝过一杯蜂蜜水，唇瓣上沾了一点，有些黏。谢敛本能地舔了下唇，而后很快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浑身像过电一般。 等回过神来的时候，谢敛发现自己已经把人揽在怀里，欺负得只能发出微弱的气音。他像是本能就知道该怎么索取，追逐着贪欢。 戚晨睁着水汽朦胧的眸子看他，不断地试图把他推开，却只让谢敛想更深的侵入进去。他是不喜欢酒的，可却没有讨厌戚晨身上的酒气，甚至巴不得戚晨醉得更狠一点。 最后还是唐贏提前发短信过来，告诉他们要回来了，谢敛方才恢复了些理智，控制着自己把人放开，否则还不知道会继续到什么地步。 离开后，谢敛觉得自己像是得了皮肤饥渴症一般，不同的是他想接触的人只有戚晨一个，其他人都不行。 “真够狠心。”谢敛在戚晨唇上轻咬一下，暂时将人放开。 如果说之前更多的是占有欲作祟，那么现在，谢敛意识到自己开始真正喜欢戚晨这个人。因为他突然发现，戚晨其实和他本质上是相似的。 他们都有冷漠的一面，只是他的冷漠是对别人，而戚晨的冷漠是对自己。 先前谢敛曾经奇怪过，为什么戚晨被告白后从来没想过接受的可能，而立即想该怎么拒绝。如果说和裴若延之间是因为隔着父母的关系不可逾越，那对顾明野就让人有些不能理解了。 毕竟他们从小一起长大，感情多多少少是在的，戚晨如果能弯，没道理不会尝试一下和顾明野培养感情。 所以问题不是出在顾明野，而是在戚晨自己。 谢敛俯首在戚晨唇上轻吻一下，暗下决心。 有心结就解开，有误会就说清。无论如何，既然戚晨先对他动心了，他就一定不会放过机会。 ＊ 回程是由学校来接，带队老师在群里预告的时间是九点。两人提前收拾好行李，戚晨去隔壁宿舍还了书，待在房间里等。 趁着空闲，戚晨反复做着心理建设，想着该怎么拒绝谢敛假装恋爱的提议。他做好等谢敛询问后便拒绝的说辞，但一直等到快九点，谢敛都没有提起的意思。 难道要他先开口？ 先前准备好的说辞被推翻，戚晨又重新开始思考自己先开口的说辞，刚想到一半，身旁的人忽然道：“伸手。” 戚晨下意识递过去，很快便被人握住了。 “今天的十分钟。” 谢敛说着，用手机调了个十分钟的闹钟放在桌上。 戚晨：“……” 先……先过完这十分钟再说。 气氛有些沉默，滋生出些许暧昧，戚晨瞄了一眼手机上的时间，看已经快到九点了，起了个话题道：“他们还没来么？” “群里没说。”谢敛道：“等来了会叫我们的。” 戚晨“哦”了一声，不知道该说什么，不自觉又开始默数，数到快三百时，忽然听到走廊外传来一阵杂乱的脚步声。 几乎是转瞬间就到了他们门外，房门被从外推开，熟悉的声音传进来，“阿晨。” 是顾明野。 来不及想顾明野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戚晨本能地想把手抽回来，谢敛却握紧了没放。 门口的顾明野看清两人的情况，笑容微僵，“你们在做什么？” “如你所见。”谢敛瞥他一眼，语气淡淡，“牵手。” 顾明野看向他，“为什么要牵手？” 谢敛道：“因为是男朋友。” 顾明野：“男朋友？” 他这句话是回的谢敛，眼睛却看着戚晨的方向，脸上的表情则完全消失了，重复着问，“男朋友？” 既然谢敛已经开口了，戚晨于情于理都不能在这个时候反驳他，抿了抿唇，“……对，男朋友。” 无人说话，正尴尬时，谢敛的手机响了，是之前的十分钟的闹铃。 谢敛泰然自若地松开手，拿起手机把闹钟关了，朝戚晨询问道：“走吧？” “好。”戚晨拉上箱子跟他，走到门边时，顾明野忽然抓住他的手腕，“阿晨，我等了你两个星期，你就是要告诉我这个吗？” 戚晨：“我……” “你们还没好吗？” 一道声音从外插进来，是跟他们同样来参加化竞的李永言，他推了门过来才发觉情况不对，想走已经来不及，只能举起手机硬着头皮道：“老师在催了。” 回程的车是学校包的小巴车，除去老师坐的副驾之外还有七个座位，前面是两个合在一起的位置加一个单人座，后排则是四连座。 李永言下楼的时候感觉出什么，很有先见之明地占了前排那个单独的位置，把旁边两个并排的位置留给两个女生。 戚晨放好箱子上去，看到前排的三个位置已经被李永言加两个女生占了，只好去到后排。他记得自己和谢敛现在的状态，犹豫了一下，坐到了二人座最靠里的位置，谢敛顺势坐在他旁边，顾明野在最右边。 带队老师是最后一个上来的，边系安全带边对后座的顾明野道：“我说中午到市区就见到了，你还非要缠着跟我们一起过来，放假还一大早就来学校磨我。我说你这么黏人人家戚晨肯定嫌弃你，看，我说的对不对。” 这位老师高一时带过他们班，对戚晨和顾明野二人的情况很熟悉，这话也是开玩笑的成分居多，只是偏偏在这个时候。 顾明野微垂了垂眸子，“嗯，您说的对。” “今天怎么不还嘴了。”老师闻言诧异地回头看了一眼。 “来的时候忘吃饭了，有点晕车。” 顾明野说着，下意识看了一眼戚晨的方向。他以前有段时间不爱吃早饭，胃有了些毛病，从那之后，戚晨几乎每天都会陪他一起吃，即便没时间过来，也会定时发短信提醒他。 但最近都没有了。 “你们就是仗着年纪小，长大了就知道有罪受了。”老师说着，又发表了一大堆各种养生感言。 顾明野心不在焉地应着，想知道戚晨现在的表情，但坐在中间的谢敛刚好把戚晨整个人都挡住了，他看不到戚晨的人，等了很久，也没听到戚晨说话。 进入S市时快到中午，因为已经是放假期间，这次便直接是送他们回家。 先送完两个女生，负责老师回头询问他们的住址，打算看哪个近先送哪个。问了一圈戚晨和顾明野最近，便先送他们两个。 到小区外，顾明野先下车，戚晨却没跟着下去。 老师见状疑惑道：“戚晨，你不回家？” 戚晨道：“我有东西在谢敛家要拿。” 老师是知道他和谢敛来集训的时候是一起走的，见状也没多问，扭头对下面的顾明野道：“戚晨说他先不回家，你帮他把箱子拿过去吧。” 戚晨险些窒息，连忙出声制止，“不用了老师，我到谢敛家跟他一起下去，箱子也会拿下去的。” “哎没事，都到你家了。”老师毫不在意地摆摆手，“就让顾明野给你拿呗，你俩家都差不多近。” 戚晨：“真的不用了，我……” “我拿了。”顾明野把箱子拖下来，抬眼看着车内的戚晨，“你放心，我会送到你家的。” 戚晨：“……” “这就对了啊。”老师满意地点了点头，关上车门让司机继续开。 下一站是谢敛家，两人下车，戚晨神情有些迷茫。 谢敛看他一眼，“心疼他？” 心疼是什么鬼。 戚晨：“……不是，就是有点没想到。” 两人过了门检往里走，谢敛问，“没想到什么？” 戚晨纠结了一下，“感觉他好像成熟了点，我以为他会闹的。” 谢敛道：“我早跟你说过他不是小孩。” 戚晨道：“……那是你不知道他以前。” 谢敛：“他以前怎么？” “以前……” 戚晨顿了顿，“升高中的时候，其实顾叔叔阿姨他们是想把他送到另一所艺术类的私立高中的。他学钢琴，迟早是要出国，那所学校更适合他。但是……” 谢敛接上，“但是他不愿意？” 戚晨：“……你怎么知道？” “猜就猜到了。”谢敛问，“是因为你吗？” 戚晨声音低了些，“我那个时候不知道，以为他是不想没朋友一起。但是现在想想，其实我们小时候的朋友基本都是去了各种私立学校，反倒是附中，只有我跟他两个人来这边。” 看人沉浸在回忆中，谢敛心底那股冲劲又禁不住开始外冒，然而话题是他先开始的，有火也只能自己憋着。 进到楼上，谢敛在柜旁的架子上扫一眼，找到一个快递盒子递过去，“你的手机。” 手机坏了之后，考虑到换屏的费用和麻烦程度，戚晨干脆就让谢敛在网上帮他直接买了个新的。 然而因为用的是谢敛的手机下单，收货地址默认填的谢敛家，等发现要改的时候已经确认收货了，便只能到谢敛家来拿。 戚晨接过盒子去一边拆快递，谢敛回屋拿取卡针，打算把戚晨的卡取出来，却意外看到一条来自裴若延的短信。 裴若延：“你和谢敛在一起了？” 作者有话要说：77开窍是开窍，但…… qvq你们都忘了文案吗？ 感谢在2020-11-1400:44:18~2020-11-1523:49:4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宇宙第一美少女7个；六月雪茶、七六1个；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小奶喵6瓶；梧桐羽叶、烟雨任平生2瓶；限定阿也1瓶；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7章 短信是发在戚晨号上的,前面还有几个未接，因为静音而没被听到。 谢敛扫了一眼，连着短信和未接来电统一删除清空,又切到自己的号给裴若延回了个是。做完这些，他才拿着取卡针出去。 “我正想叫你。” 戚晨坐在沙发上，正在拆手机盒外的最后一层薄膜包装,“新手机好像都有送取卡针的,刚才忘了。” “没事，已经找到了。”谢敛在他旁边坐下，用取卡针将他的卡取出来递过去，“你之前是打算怎么跟裴若延说？” 戚晨正在拆盒子,“什么怎么说？” 谢敛道：“假装喜欢我的事。” 戚晨手一抖差点没把盒子摔了,想起自己之前报废的手机,心有余悸地把盒子放到腿上,“就那么说呗,说我其实见他之前就先见过你，因为喜欢你才会对他多照顾,陪他去B市也是因为想见你。” 谢敛心道挺狠,扫了一眼屏幕继续问,“然后呢？” 戚晨：“什么然后？” 谢敛：“如果他问你为什么那天晚上唐贏带他去见我你不跟着去,怎么解释？” “……就说近乡情怯，想见又不敢见，需要冷静一下。” 戚晨答完又有些纳闷,“你问这些干嘛？” 谢敛最后在屏幕上敲下一行字,按下发送，将手机递到他面前，“承担责任,替你解决一下感情问题。” 戚晨：“？？？” 戚晨低头看屏幕，见是一个对话界面，顶上的名字正是裴若延。而屏幕里面的内容，也正是谢敛刚才问他的问题。 区别只是谢敛将他的说辞改了改，换成了自己的视角，从他们第一次见面到开学，也包括集训里发生的事情。 乍一看谢敛的行为是有些逾越和冒犯，却也是替戚晨分摊了一部分压力，毕竟他那些话挺伤人的，谁说谁招恨。谢敛来说虽然不能改变本质，但多少能分走一部分裴若延对他的恶感。 戚晨垂眸翻着屏幕，听到旁边的谢敛问，“为什么能这么狠心？” “不这样能怎么办。”戚晨低着头，声音很轻，“放任他这样，事情万一闹出去，我爸和裴阿姨还要不要结婚了。” 谢敛安静了一会儿，忽然出声，“你真的觉得他们能结婚？” 戚晨茫然抬头，“为什么不？” 话音刚落，门铃被按响。 “没什么。”谢敛垂眸敛去眸中情绪，起身走去开门，“吃饭吧。” 房门打开，两个穿着制服的人提着特制的保温餐箱鱼贯而入，到达饭厅将各自的箱子打开取出餐盘，摆好后再有条不紊地一一离开，全程没有一句废话。 饶是见过些世面，戚晨也被这场景惊讶了一瞬，“你叫的哪家的外送？” “不是外送。”谢敛替他拉开椅子，“是爷爷找来跟我的厨师，饭是他们在隔壁做好后送过来的。” 戚晨：“……你家厨师也住大平层？” “不是。”谢敛道：“小区里还有别的户型。” 连厨师都要跟着一起过来，难不成谢敛身体有什么问题，这不能吃那不能吃？ 戚晨回忆了一下，发现还真没见过谢敛去学校的餐厅吃饭，一到饭点，对方就神隐了。集训期间虽然有吃，却也几乎都是固定的几间窗口。 “谢敛，你是不是有什么病？”戚晨话出口才意识到这句话有点不对，忙改口，“不是，你别误会。我的意思是，身体不好？额，也不是，就是……” “我没误会。”谢敛给自己盛了碗汤，搅着汤匙道：“严格来说他们是营养师，我小时候生过病，爷爷不放心，才让他们跟着我。” 谢敛说这话时没什么情绪，语气就像是在复述别人的生活。戚晨却莫名在这份平静下品出些别的意味，想来若是什么普通的病，谢老爷子也不会这么大费周章地把营养师也送过来。 不过这样的话，是不是说明谢老爷子应该还是挺看重谢敛这个孙子的，那谢敛在谢家的处境……应该也还可以？ 饭过一半，谢敛忽然出声，“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嗯？” 戚晨以为他是问吃完饭之后的打算，咽下口中的食物端起汤碗，“回家。” “我是说我们。”谢敛顿了顿，“关于如何正常维持恋爱关系的事情。” 戚晨一口汤没下去险些被呛到，“……维，维持？” “嗯。”谢敛抽张纸递给他，神色平静，“还是说你觉得我们应该刚在一起就分手？” 戚晨：“……” 他能说他压根就没想“在一起”吗？ 原本还想着找机会拒绝这个提议，可早上的意外打乱了他的计划，现在顾明野和裴若延都已经知道他们在一起了。 一时间想不到其他更合适的处理办法，戚晨骑虎难下，半晌才找回自己的声音，“怎……怎么维持？” “按照统计。” 谢敛摁亮手机，垂眸看着屏幕念道：“刚确定关系的热恋情侣总是会比其他阶段更希望和自己的伴侣待在一起，包括且不限于吃饭，出行，旅游。平均每天通讯时间占空闲总数的三分之一，约会频率高达……” 戚晨听着他一条条念下去，脸都木了，“……你是说我们要像这个统计里一样？” “那倒不用。”谢敛斟酌着他的底线，“但我觉得有必要维持在最低水准。” 戚晨：“……最低水准？” 谢敛道：“每天保持通讯，每周约会一次。现在是放假，按照标准，约会要提高到两次。” 戚晨：“……” 不等戚晨发表意见，谢敛便把手机放下，询问道：“你这周哪天有时间？” 戚晨：“……这周不行。” 见人蹙眉，怕他想多，戚晨解释道：“是真的不行，我爸要回来。” 谢敛是知道戚父的情况的，没再多说，“那通讯？” 戚晨没把话说死，“我尽量。” 吃完饭，谢敛送戚晨到小区门口。他本来想直接送人回家，被戚晨借口拒绝了。虽然不太舍得就这么把人放回去，但谢敛也清楚他们的现状不能支持他索求太多，只好暂时将心思按下去。 送人上车，谢敛道：“有什么事就给我打电话。” 戚晨点头应好，补了句谢谢。 回到戚家已经是下午，戚晨走进大门，远远看到司机小方开着车停到别墅门口。以为是刚回来，戚晨走过去，却没看到后座有人，反倒是前座车门打开。 小方下车，看到他有些意外，“晨晨回来了？” 戚晨“嗯”了一声，疑惑道：“我爸还没回来吗？” 小方道：“戚总昨天就回来了，这是要出去。” “出去？”戚晨没反应过来，“去哪？” “机场，好像是要去M国。”小方说着看到他身后的人，扬声道：“戚总。” 戚晨回头，见到收拾齐整准备出门的戚父。 “晨晨。” 戚父到他身边停下，脸上隐有歉意，“你裴阿姨那边卡流程，耽误了快一个月，爸爸不太放心，想带小裴过去看看。这个假期你自己过可以吗？” 戚晨动了动唇，最终很轻地点了下头，“可以。” “嗯。”戚父继续交代，“如果有什么事一时间联系不到爸爸，就去找你顾叔叔他们……” 戚晨安静听着，忽然察觉有道目光落在自己身上，偏头看过去，是裴若延。 裴若延拉着行李箱站在台阶上，少见地戴了顶鸭舌帽，帽檐扣得很低。但因为角度的关系，戚晨还是看到了他的眼睛。 两人的目光在空中短暂交汇，裴若延默不作声地拉着箱子下来，抬手把帽檐压得更低，彻底隔绝了戚晨的目光。 戚晨站在院中，一直目送着车子消失在拐角，才很轻地眨了下眼，转身进屋。 胡姨不在楼下，偌大的房子静谧非常，让戚晨忽然想到谢敛的大平层。他之前还笑谢敛一个人住那么大房子，现在想想，他其实也没比谢敛好多少。 戚晨略略垂眸，上楼回房。 集训的箱子已经被放在了房间里，戚晨看了一眼，不太想收拾，径自走到另一侧的小阳台。里面堆积着一些杂物，大都是裴若延搬进来后，从隔壁房间里挪回来的。 跟大阳台不同，小阳台的窗户基本不开，地上也没有怎么积灰。戚晨从一堆杂物中搬出个小箱子，抱到飘窗下的小平台盘腿坐下。 今天天气不错，午后的阳光懒懒地照在人身上。戚晨拆开盒子，从里面拿出一本手账日记。 这本日记看起来已经有些年头了，边缘隐隐泛黄，纸张也因常被翻动而有些卷边。 戚晨翻开第一页，六月十八日，纸张上只有一行字迹娟秀的字，“今天宝宝出生，护士说时间刚好是早上六点十八分，决定就用晨这个字好了。” 六月二十日，“妈把崽抱给我看了一眼，脸这么红，将来真的会变漂亮吗？我不信。” …… 八月十六日，“婴儿真的是世界上最神奇的生物，一天一个样，我崽世界最好看！” …… 六月十八日，“崽一周岁啦，都夸我崽漂亮，真有眼光！不过太漂亮了将来没女孩子愿意跟他怎么办，发愁。言哥说等崽长大后女生都会喜欢长得漂亮的男孩子，我总觉得他在诓我。” …… 七月十四日，“我崽今天会叫人了，先叫的我，哈哈哈言哥委屈。” …… 戚晨一页页翻着，压抑的心情仿佛也随着跃动的字迹慢慢活跃起来，直到日记上再次出现九月的字样。 以往他大都只翻一两个月就能缓过来，停手去做别的事，今天却翻了一年半还不想停下。 像是大雾天的太阳蒙上一层阴霾，朦胧着看不清楚。 戚晨垂眸盯着纸张，理智叫嚣着停止，身体却像不听使唤一般，机械着翻过一页又一页。 十月一日，“我好像不能陪他到长大了。” 像是被按下暂停，戚晨的动作终于停止，手账本很厚，翻到这里，还不过一半，却已经没必要再翻下去了。 戚晨知道后面有什么，是一片又一片，单调又重复的空白。 一直到胡姨来敲门问晚餐的内容，戚晨才惊觉自己已经发呆了快两个小时。 “本来是要做盐酥鸡的，但是一个人应该吃不完。”胡姨询问道：“有别的想吃的吗？” 戚晨略垂了垂眸，片刻后抬起来，“不了，我约了朋友出去吃。” 本来只是随便扯的借口，却没想到临出门时，戚晨还真的接到了一个电话。 “戚晨？”张扬男声从电话的另一端响起，“晚上有空吗？一起出来玩啊。” 电话对面的人叫周扬，是他跟顾明野一块长大的发小，比他们大两岁，前些年跟爸妈出国了。电话的背景音很乱，听起来像是KTV之类的场合。 戚晨略有些意外，“你回国了？” “是啊，刚回来。” 电话另一端嘈杂的背景音小了些，似乎是周扬拿着手机走到了僻静点的地方，“我刚才让顾明野给你打电话叫你出来，他还死活不愿意，非让我给你打，怎么回事，你俩吵架了？” 戚晨隐约听到顾明野的声音，似乎是喊了句什么，只是离得太远，听不太清楚。 听他不说话，周扬又道：“好长时间没见了，你真的不来？” 确实很久没见了，况且也不可能因为和顾明野的事情就永远不做朋友。 戚晨想了想道：“地址发我。” 挂了电话，周扬很快把地址发到了他的手机上，戚晨点开进去，顺着导航切进叫车软件。 另一边，周扬晃了晃手机，朝另一边的人挑眉笑道：“行了，他答应来了。” 顾明野说不出是高兴还是什么，抓过酒杯闷着头喝了一口。 “到底怎么回事啊？”周扬看他这样，禁不住更好奇了，“我之前听鸣子他们说你不是要戚晨在一起了吗？是又吵架了？” 周扬口中的鸣子等人都是他们一圈长大的发小，上次校庆后顾明野便把他们也一起叫上了，此刻正抱着麦克风在前面鬼哭狼嚎。 “没有。”顾明野放下酒杯，神情恹恹，“阿晨没答应我。” 顿了顿，顾明野又道：“他有男朋友了。” “我……”周扬脸上满是震惊，“不可能吧？戚晨那样的，要弯也是跟你弯啊，我就没见过他跟谁比跟你亲近的。” 顾明野捏紧了手中的杯子，眼圈迅速红了，“他亲口告诉我的。” 周扬：“……你冷静一下，先从头跟我说说怎么回事。” 顾明野抿唇，断断续续把事情讲了一遍。 “你说你看见他们在牵手？”周扬摸了摸下巴，“然后那个谢……额那个男的就说他们是男朋友关系，你问戚晨，戚晨就承认了？” 顾明野低低地“嗯”了一声。 周扬问，“他们才认识一个多月，你确定？” “确定。”顾明野低声道：“这个暑假之前，我们几乎天天在一起，我没见过他去认识别人，也没听他说过。” “那应该不太对。”周扬道：“你看戚晨那性格，像是能短时间就喜欢谁的吗？别提还是个男的。而且你前面说，他家那个继弟跟那谢什么……” 顾明野道：“谢敛。” “对，他弟跟那谢敛是兄弟，那可是亲兄弟。”周扬道：“戚晨不可能不考虑他弟的心情。” 顾明野闷声道：“他弟也喜欢他。” 周扬：“？？？” 周扬缓了好一会儿，才闹明白他们这错综复杂的关系，一时头晕，“……你们这，比我那国外都乱。” 顾明野不说话，闷头又灌了一口。 周扬放在桌面上的手机震了一下，他拿起看一眼，“戚晨到了。” 顾明野顺着方向看过去，绚丽灯光下，眼睛里像沾了水雾。 “我听你说的，感觉他们也不一定真的就是在谈恋爱。”周扬拍了拍他的肩膀，下决定道：“哥等会儿帮你试试。” 顾明野问，“怎么试？” “你看着就知道了。”周扬说着，拿起手机出去接人。 戚晨跟在周扬身后走进包厢，跟众人一一打过招呼，最后看到了角落里的顾明野。几乎是他的目光刚过去，后者便嗖一下移开了。 看到他面前的酒杯，戚晨有心想说胃病就不要喝酒，但话到嘴边，想到两人现在的关系，又咽了回去。 除了周扬的其他人还不太清楚他和顾明野闹了什么矛盾，有心促进他们和好，起哄着让戚晨为上次放鸽子罚酒。 放鸽子是事实，戚晨没拒绝，端起杯子喝了。 众人见他喝了，以为有戏，又起哄着让他和顾明野坐一块，戚晨正想着怎么拒绝，周扬先道：“别闹，戚晨现在可是有男朋友的。” 众人懵了，下意识看向顾明野的方向，半晌才道：“真的假的？” 戚晨看了一眼顾明野的方向，收回目光道：“真的。” 众人面面相觑一会儿，有人打圆场，半开玩笑道：“作为咱们里面第一个脱单的，戚晨你今天不得再喝一杯？” 戚晨应了，端起杯子一饮而尽。 闹完一圈，周扬提议说玩游戏，输的人要听赢的人做一件事。戚晨运气不好，第一把就输了。 赢的人是周扬，“第一把简单点，这样吧，给你男朋友打一分钟的电话，开免提，说句我爱你。” 有人笑骂，“滚啊，现场发狗粮？” 周扬也笑，“那还不是便宜你们，又新鲜还管饱。” 打电话不难，难的是给谢敛。 戚晨有点担心露馅，但不打又会显得很奇怪，只能硬着头皮拨出号码。他在心里祈祷着别接，然而事与愿违，谢敛很快就接了。 “喂？” 出乎意料，谢敛的语气在电话里显得特别温柔，细听还带着些笑意，“不是说好我先给你打的吗？” 戚晨瞄了一眼身旁的众人，咬了咬牙，“我爱你。” 谢敛有一会儿没说话，忽然问，“你在外面？” 戚晨：“……你怎么知道？” 谢敛道：“听到音乐了。” 戚晨：“……” 离一分钟还有不到一半，戚晨正想着接下来该怎么说，周围突然有人起哄着让谢敛也一起过来。 谢敛听到声音，“你想让我去吗？” 戚晨用手掩了点手机的收声口，“耽误你时间……” 谢敛道：“陪你的话，就不算耽误。” 周围一片起哄声，戚晨耳根禁不住发烫，好在光线暗着并不明显。他反复告诉自己谢敛是知道这边有人才说这种有些暧昧的话，温度才慢慢降了下去。 挂完电话，游戏继续。戚晨运气不好加心不在焉，输的最多。惩罚里做得来的就玩，做不来就喝酒。 谢敛到的时候他已经有点醉了，等人坐到自己身边才迟钝地眨了眨眼睛，“你好慢啊。” “路上有点堵车。”谢敛在他头顶摸了一把，回头看向桌面，“戚戚醉了，我替他玩吧。” 周扬要的就是这个，立即答应。 他们玩的是转酒瓶的游戏，先从玩牌决定赢家，再转动酒瓶，停下时瓶口对着谁，谁就是输家。 顾明野瞄了二人一眼，忽然记起谢敛刚转过来时班级聚餐时跟他玩的那次，动动手指，低头给周扬发消息，“你小心点，他挺厉害的。” 周扬看到了，不以为意，他都玩这么多年了，一出手一个准，还没见过几个能赢过他的。然而不到十分钟，他就迅速被打脸了。 瓶子转过数圈，由疾变缓，慢悠悠停下，再一次指向周扬的方向。 周扬抹了把脸，不知第几次抓起酒杯，“再来。” 肩上一沉，谢敛偏过头，看到戚晨靠在他肩上的脑袋，极轻地蹙了下眉，转过来道：“最后一局吧。” “不是吧兄弟。”周扬笑着道：“你还有门禁？” “我是没有。”谢敛声色很淡，伸手抽了张牌，“但戚戚困了。” 戚晨乍一听到自己的名字，茫然抬头，“嗯？” 他下巴叠在谢敛肩上，鼻尖正对着谢敛的脖颈，这一声全是鼻音，呼吸间的热息几乎全落在了谢敛颈上。 谢敛动了一下，伸手把他扶正了。 这一系列动作全落在了周扬眼中，他琢磨了一下，觉得如果是真情侣，不可能会有避讳身体接触的举动，又觉得有戏，重新打起鸡血。 而这一局谢敛似乎也不在状态，频频失误，还真让他赢了一把。 “最后一局玩点大的没意见吧？” 看谢敛点头，周扬笑眯眯道：“亲一下呗，九十九秒没问题吧，嘴对嘴就行，不用太深入。” 谢敛微不可见地皱了下眉，周扬以为他会拒绝，正了正坐姿刚想说话，便见谢敛半转过身，轻抬起身旁人的下巴吻了上去。 一直到谢敛带着戚晨离开，包间里还是一片寂静。周扬看向身边的顾明野，干巴巴开口，“明……明野，你……” 憋了半天想不出安慰的话，周扬懊恼不已，恨不得抽自己两下，“都怪哥出的馊主意。” “……没有。”顾明野低头，嗓音干涩，“是我的问题。” 他脑中一遍遍回放着刚才的景象，清晰地仿佛就在眼前。 谢敛刚吻上去的时候，戚晨条件反射般挣扎了一下。顾明野还没来得及高兴，就看到戚晨眨了眨眼，反手抱住身前的人，主动张开唇舌在谢敛唇上舔了一下，模模糊糊地叫了一声。声音很低，但足够在场的所有人听见。 他在叫谢敛的名字。 他们只看到这里，因为谢敛及时抬手，捧着戚晨的脸挡住了剩余的部分。但只是这点，就已经足够证明他们之间有多亲密，戚晨有多习惯谢敛的靠近，甚至身体都比大脑要更先把人认出来。 ＊ 从大楼里出来，又吹了会儿凉风，戚晨被酒精麻痹的大脑稍微清醒了一点，慢半拍地想起来。 谢敛刚才亲了他？ 在整个包间的人面前？ 意识到这两个问句代表什么含义，戚晨脚步猛地停住，定格在当场。手上传来些拉力，戚晨低头，发现谢敛在牵着他。 后者发现他停步，也跟着停下，询问道：“怎么不走了？” 戚晨僵硬地挪动脖子，看向他，“你刚才亲我了？” 谢敛低头看了一眼时间，“如果你说的是六分钟前，没错。” 也许是因为他的语气太平静，戚晨反复确认了三次，才成功将这句话转化成了自己能够听懂的语言。然而每个字他都认识，联系在一起却有点不能理解。 没等他想明白，谢敛又道：“你刚才的第一反应太僵硬，有点假，不够真实。” 戚晨：“？” 谢敛道：“等有时间我们多练习一下。” 戚晨：“？？？” 作者有话要说：这章算双更吧。 我想调整一下作息，尽量能稳定一点。 下一次在周三下午18：00。 第28章 练……练习？ 是他想的那个意思吗？ 跟上次喝醉时一样,戚晨酒劲儿上头不久就开始犯困，思维也变得迟缓，脚下踩着棉花般一路被牵着上了车,脑中才慢半拍地转过来弯，看向身边坐着的人，“你刚才……” 几乎跟他同时,前座的司机向后询问道：“少爷,去哪？” 少爷？这司机是认识的？ 戚晨把话咽回去，打量一圈，这才注意到这车跟其他的网约车不太一样，主要体现在价位,后面大概要多添几个零。 谢敛正低着头帮戚晨系安全带,闻言略抬了眼问,“你家住哪？” 我家？ 戚晨盯着他的眼睛茫然片刻,脑中自发浮现出下午家中空荡的场景,指尖条件反射蜷起，划在皮革椅上发出微刺的声音,“我不回家。” 意识到自己刚才的反应有些过大,戚晨不自觉舔了舔唇,垂下眸子避开他的视线,一手去弄自己的安全带，另一手去拉旁边的车门，“我下车吧,正好旁边有个酒店,今天麻烦你了……” 谢敛出声打断他，“关锁。” 这话显然不是跟戚晨说的，司机应声把车锁关上,从后视镜里瞄了他们一眼，又将前后座间的隔板也一并升了起来。 这个路段不能长时间停车，看后座没声，司机干脆先发动车子上路。 谢敛垂着眸子看身前的人，眸中情绪翻涌。 其实他今天是有点生气的，戚晨在他不在场而顾明野在场的情况下喝醉。甚至如果不是那个抽中的惩罚电话，他都不知道戚晨人在外面。 如果他今天不在，那现在送戚晨回家的会是谁？ 顾明野吗？ 想到上次戚晨和顾明野回家后发生的事情，谢敛心底就隐隐开始冒火。他闭了闭眼，按捺下情绪平声问，“不想回家？” 戚晨低着头不说话，神色肉眼可见非常抗拒。 谢敛没再逼问，将他身前的安全带扣好后坐回自己的位置上，稍微提了些音量对前座的司机吩咐道：“往新苑开。” 新苑是谢敛在在S市暂住的小区的名字，看出谢敛没有强行要送他回去的意思，戚晨紧绷的身体慢慢放松下来，靠回到椅背上，偏头看窗外。 两侧街景匀速后退，戚晨盯着看了一会儿，目光落在玻璃窗倒映出的人影上。谢敛坐在另一侧，低着头看手机，指尖间接性地在屏幕上敲打，看频率，似乎是在跟什么人说话。 这么晚了，会是谁呢？ 意识到自己又在猜测别人的私人问题，戚晨有点别扭，转回身子坐直，“谢敛。” 顾忌到前座有人，戚晨声音压低了些，“我可以自己去住酒店。” “你喝醉了。”谢敛在屏幕上打下一行字，按下发送后摁灭屏幕，“我不放心。” 戚晨眨了眨眼，想问他为什么不放心，又莫名问不出口，半晌后才干巴巴地“嗯”了一声。 无人说话，约莫四十多分钟后，车子减速驶进小区，停在单元楼下。 似乎是刻意选了路线，这一路都没碰上几个红绿灯，车子开得很稳，车速也平。戚晨靠在车窗上几乎睡着，下车时还是迷迷糊糊的，被谢敛牵着往楼里走，亦步亦趋，模样乖巧得不行。 见他这样，谢敛心底积聚了一晚上的郁气终于稍稍减退，带着人上楼，进卧室找出套睡衣，指了指卫生间，“把衣服换下来。” 戚晨迟钝的大脑思考两秒，点了点头，抱着衣服进去了。 谢敛进厨房去泡蜂蜜水，顺便拿出手机看了一眼消息。 得知戚晨不想回家后，联系到中午吃饭时戚晨说过戚父回家的话，谢敛猜测戚晨回家后应该是出了什么事情，让人查了一下戚父的动向。 他本来以为是戚父迟到或是被其他事情绊住没有及时回来，但等手机那边的人给他回消息，才发觉并不是这样。 戚父竟然是带着裴若延出国了，还是去m国。 想到自己之前安排过的事情，谢敛微微挑眉，很快猜测到戚父应该是去帮裴母解决在M国的手续流程问题。 当时只是想拖延跟裴母见面的时间，后来也渐渐忘了这回事，细想也快过去一个月了，是有点久。谢敛思忖片刻，敲字回复，让人拖过这个国庆再放人。 做完这些，谢敛清空聊天记录，端着蜂蜜水回去。 这一个来回有快十分钟的时间，谢敛以为戚晨应该已经换好衣服出来了，可到房间却没看到人，反倒是浴室里传来哗哗的水声。 戚晨该不会是去洗澡了吧？ 喝醉的人洗澡最容易出事，谢敛顿觉不妙，随手放下杯子，迅速从衣柜里抽出条浴巾，疾步朝浴室走去。 门没锁，谢敛松了口气，推开门进去，却看到一个不断在往外溢水的浴缸，戚晨抱着衣服坐在马桶盖上，脑袋一点一点，已经快睡着了。 地上浅浅积了层水，谢敛踩着水进去把浴缸关上，又把水放掉，把旁边的人抱起。 戚晨酒劲儿已经彻底上来了，习惯性挣扎两下，迷迷糊糊道：“……洗澡。” 还洗呢。 谢敛回头看了一眼浴缸，心道你还好没洗，不然淹着我都来不及救你。 好在戚晨只最开始挣扎了两下就没再动了，谢敛没费什么力气就把他抱回到床上，又拧了条热毛巾回来给他擦了脸和脖子，盯着衣领下的部分迟疑片刻，到底没动他的衣服。 一来一回，蜂蜜水已经有点凉了，谢敛拿回去泡了杯新的，端回来哄着人喝。 戚晨的反应跟上次差不多，第一口差点没吐出来，后面才皱着眉捧着杯子一口喝完。 等他喝完，谢敛把杯子收回来，随手搁在床头柜上，转头就看人一直盯着自己，挑眉问，“为什么一直看着我？” 戚晨紧盯着他的眼睛，“你怎么还不问我？” 谢敛道：“问你什么？” 戚晨道：“问我梦到你什么。” 谢敛回忆了一下，想起上次问过这个问题后发生事情，眸光微闪，“问了之后呢？” 戚晨语气认真，理所当然道：“我就可以亲你了啊。” 谢敛沉默，盯着他看了一会儿，语气肯定，“你喝醉了。” 戚晨眨了眨眼，“我没醉。” 很好，真的醉了。 谢敛原本还不确定他这次喝醉后会不会跟上次一样断片，现在看他能记得上次喝醉后的事情，倒觉得99%是会。他从手机里翻出一段视频，放在戚晨面前。 屏幕上是一段监控，因距离偏远而略微模糊，但能看出是在唐贏那家酒吧楼上的休息室，也能清晰看到两人的动作，上面的人伏在下面的人身上，低着头，一点一点啄他的唇。 戚晨盯着看了一会儿，脸慢慢变红，“……你怎么还有这个？” 谢敛不答反问，“不是说想亲我？” 戚晨迟钝的思维转过两圈，扑过来把他压了下去。 ＊ 再醒过来已经是上午，房间窗帘只拉了一半，大片大片的阳光照进来，铺满大半个房间，随着时间移动，慢慢铺到床上。戚晨略不适地眨了眨眼，看清眼前放大的脸。 ……谢敛。 戚晨懵了一会儿，脑中接二连三浮现出零散片段。昨天周扬给他打电话约出去玩，顾明野也在，大家一起玩游戏，他喝了酒，输了后被惩罚给谢敛打电话，有人起哄他把谢敛叫过来，然后…… 后面的记忆开始变得困难，戚晨敲了敲脑壳，隐约记起他输了很多，几乎一直在喝酒，谢敛来之后把他替下来，最后也输了一次，被惩罚和他接吻。 接……接吻？ 模糊画面浮现，戚晨瞪大眼睛，想起谢敛似乎确实是吻了他，再然后，他…… 他在谢敛唇上舔了一下。 戚晨：“……” 刺激太大，戚晨猛地从床上坐了起来，旁边的人似乎被他惊动，眉心蹙起，缓缓睁开眼睛。 戚晨如临大敌地看着他慢慢坐起来，结结巴巴道：“……谢，谢敛。” “嗯。” 谢敛懒懒应了一声，姿容懒散地坐着，半托着腮问，“昨天的事记得多少？” 可能是那一下刺激太大，其他的记忆全都被挤散，戚晨拼命回想了半天都想不起来别的，僵着脸问，“你昨天，是不是输了一次？” 谢敛挑了挑眉，又“嗯”了一声。 戚晨：“……惩罚呢？” 谢敛道：“你都这么问我了，自己不是记得吗？” 戚晨：“……” 谢敛停下给了他一会儿缓冲时间，又问，“还记得别的吗？” 戚晨想了又想，还是死活想不起来，忐忑不安问，“……我没干什么奇怪的事情吧？” 喝醉后硬是缠着他亲算奇怪的事吗？ 谢敛思忖片刻，觉得这一块暂时还不必要戳破，便摇了摇头，“没有。” 戚晨一颗心提起来还没放下去，又听他道：“不过你倒是说了点有意思的话。” 戚晨：“……什么话？” 谢敛说起谎来脸不红心不跳，语气不变神色如常一如既往，丝毫不担心自己被拆穿，“你说我亲的太假不够真实不满意，让我有时间跟你一起多练习。” 戚晨：“……” 这真的是他能说得出来的话？戚晨几乎是立刻就想反驳，但想起他主动在谢敛唇上舔的那一下，又缩了回去，心底有些底气不足。 戚晨：“……我，对不住，你……别生气。” “没生气。”谢敛道：“我觉得你说的挺对的，我的业务能力是该提高一下。” 戚晨：“？？？” “正好现在我们都有时间。”谢敛问，“要练习吗？” 戚晨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练什么？” 谢敛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靠着，隔空点了点自己的唇，“亲我。” 作者有话要说：对不起迟到了。 第29章 亲我。 浴室里,戚晨站在淋浴头下，脑中不断地盘旋着这句话，耳颊两边的温度也一直降不下去。抬手抹了一把脸上的水,心底一阵窒息。 谢敛究竟是怎么顶着那张冷淡的脸说出这种话的。 他真的直？？？ 想起自己刚才借口洗澡冲进浴室堪称落荒而逃的举止，戚晨就忍不住想捂脸，但若是让他真的跟谢敛就“直不直”的这个问题争论,他又完全没有底气。 浴室的门被从外敲响,戚晨把水流调小了一些，听到谢敛的声音隔着一道门响起，“衣服放在外面的凳子上了，你等下记得拿。” “好。” 戚晨应声,又多磨蹭了一会儿,觉得谢敛应该差不多已经走了,才关了水出去,把门开了一道小小的缝隙。 如他所想,谢敛确实不在卧室里。戚晨略松了口气，迅速把凳子上的衣服抓了进来。 衬衫牛仔裤,都是简单的款式,不难看出谢敛一贯的风格。戚晨快速把衣服套上,却在裤子上犯了难。 在学校都是校服看不出来,真换了衣服才直观地感受到体型上的差距。袖子长了可以挽一道，裤子却不行，松着直往下掉。 戚晨摸了摸自己没什么肌肉的小腹,蓦然生出些危机感。拎着裤腰纠结了一会儿,磨蹭着出了浴室。 卧室里没有人，戚晨开门探出半个身子，谢敛恰巧从客厅往这边走,见状挑了挑眉，“怎么了？” 听到前厅有人走动的动静，戚晨略不自在地压低声音，“……有腰带吗？” “有。”谢敛语气微顿，抬手敲了敲他顶着的门沿，“但是你得先让我进去。” 戚晨连忙后退一步让人进来，谢敛拉开衣柜旁边的抽屉，从里抽出条腰带递给他。将腰带往里扣了两格，总算不再往下掉了。 谢敛的目光在他腰间短暂停留片刻，很快若无其事收走，朝另一侧的饭厅走去，“吃饭吧。” 担心谢敛会再一次语出惊人，戚晨全程神经都绷得很紧，好在谢敛似乎没有旧事重提的打算，聊的话题都比较寻常。 吃完饭，戚晨忽然想起昨天的事情，“对了，我爸去M国接裴阿姨，应该最近就能回来，你们之前不是约了要一起吃饭吗？” 谢敛收拾着碗筷，随口“嗯”了一声，“你昨天跟我说过了。” 昨天？ 戚晨眨了眨眼，猛然想起自己醉酒的事情，立刻止住话题。小心瞄了两眼谢敛的神情，看他没有继续话题的意思，提起的心才慢慢落了回去。 好险。 心情大起大落，戚晨自认不能再待下去，正想告辞，谢敛忽然问他，“假期有什么安排？” 问题是跟昨天一样的问题，心境却截然不同。 戚晨恍了会儿神，不自觉地捏了下耳垂，“在家待着吧……” 谢敛看了他一会儿，“想不想去滑雪？” “滑雪？”戚晨一时间没反应过来，“这个时间的滑雪场应该已经没票了吧。” “不是室内滑雪场，在外省。”谢敛道：“朋友开的，暂时还不对外开放，去吗？” 过了一晚，戚晨心底那股不想回家的赌气意味已经散了大半，想到回家也是一个人待着，对谢敛的提议不禁有些意动，但想到这一去又是跟谢敛两个人单独相处，他又有点说不出缘由的怂。 “……还是不去了吧。” 戚晨挣扎一会儿，最终还是拒绝了，把装好自己换下来的衣服袋子提起，“那我就先回去，你的衣服我洗好后开学给你。” 谢敛道：“我下去送你……” “不用。”戚晨打断他，“我认得路，你在家待着吧。” 说罢，怕谢敛又提起什么难回答的问题，戚晨迅速出门溜了。 回到家，跟胡姨简单解释了一下夜不归宿的原因，戚晨回到房间，把小阳台上的杂物又收拾了一遍。 接下来的几天假期，戚晨都没再出门，只在朋友圈里偶尔活动一下。周扬就那天的事情来跟他道了次歉，也约过他出门，被戚晨寻其他借口拒绝了。 今年国庆和中秋连在一起，七日长假比往年多上一天，九号才算结束。戚父和裴母赶在最后一天将M国的事情处理完毕，带着裴若延一道飞回来。 戚晨和司机一起去接机，因为车型的关系，回程路上，他和裴若延不可避免地挨在了一起。 几天下来，戚晨已经完全调整好了自己的心态，对裴若延已经能够做到和以前一样。后者却似乎还没有完全从中走出来，比以往要更加沉默。 连戚父也注意到这份沉默，询问道：“小裴是身体不舒服吗？” 裴若延把帽檐向下压了几分，低声道：“时差没倒过来。” “那回去后好好休息。”戚父道：“作业什么的先别弄了，明天让晨晨去学校的时候顺便帮你请个假。” 裴若延没说话，半晌才低低地“嗯”了一声。 提前和胡姨沟通过时间，几人到家的时候，饭也几乎同时做好。 桌上四个人中三个人都需要倒时差，没吃太久就散了。戚晨吃撑了些，夜里下楼到厨房倒水，意外听到一楼的客厅有人说话。 是裴若延在问，“妈，你真的要跟戚叔叔结婚吗？” 戚晨略有些尴尬地停在楼梯上，下去是不可能下去的了，只能尽可能地降低动静往回走，却还是不可避免地听到了一点内容。 裴母“嗯”了一声，声音在夜色的衬托下更显柔和，“若延，你不喜欢戚叔叔吗？” “我不是不喜欢戚叔叔。”裴若延道：“我只是……” 裴母问，“是什么？” 彼时戚晨已经回到二楼，因为距离拉远，裴若延的回答已经不太能听得清楚。戚晨又往上走几步，刚到二楼和三楼间的拐角，却忽然听到一楼传来一声沉重的闷响，像是什么重物坠地。 紧接着是裴若延惊慌失措的呼喊，“妈……” 意识到出事，戚晨顾不得许多，慌忙下楼。跟他一样被惊动的还有住在一楼的胡姨，两人几乎前后脚到达客厅。 只见裴母晕倒在裴若延怀中，保温杯滚落在地，杯中的茶水尽数洒在地上，洇湿了大片痕迹。 裴若延手足无措地抱着裴母，想把她叫醒，又不知该怎么去做。 胡姨到底经验多些，“晨晨，你去叫你爸下来，我去给小方打电话。” 司机小方并没有跟他们一样住在主楼，而是跟他的家人在另一侧的小院。 戚晨应声，上楼去找戚父，后者也听到动静醒来，听到是裴母出事，连忙披上衣服下楼。 一番折腾后，几人到达医院，裴母被送进急诊，又过了大半个小时，终于被从里面推出来。 “刺激太大才会突然晕倒，不是什么大事。”医生道：“只是病人的身体素质有点虚弱，建议最好还是住院观察几天，期间尽可能不要刺激她。” 听到这里，戚晨下意识看了一眼旁边的裴若延，琢磨着裴若延是说了什么才会刺激得裴母突然晕倒。 总不可能是直接跟裴母出柜吧？ 肩膀忽然一沉，戚晨被吓了一跳。险些蹦起来，好在及时稳住，“爸？” 戚父道：“这里爸爸陪着就好，你跟小裴先跟小方回去。” 看清戚父神色间隐有疲惫，戚晨道：“不然我在这守着吧，你们不是还要倒时差？” “没事，听话。”戚父道：“你明天还要上学。” 戚晨没再坚持，倒是旁边沉默了一路的裴若延突然道：“我明天白天过来替您。” 戚父略有些意外地看了他一眼，到底没拒绝，“好。” 正巧这时司机小方办完手续回来，听到戚父的安排后，把手中的材料交过去，便带着他们两个小的下楼。 夜里风大，小方没让他们跟着，自己去停车场开车，让两人在大厅等着。 凌晨一两点的医院大厅空空荡荡，偶尔才有几人匆忙走过。戚晨看了一眼身边的人，挑起话题道：“我听到你在跟裴阿姨说话了。” 出乎意料的，裴若延道：“我知道。” 戚晨：“你知道？” 裴若延很轻地抬了下眼，“你下来的速度比在一楼的胡姨还快，不像是刚从房间里出来的。” 戚晨：“……我只是下楼接水，不是故意偷听的。而且我只听到裴阿姨问你为什么那句，后面就回去了，是发现出事才又下来的。” 裴若延垂眸，无可无不可地“嗯”了一声，没说什么。 戚晨耐不住性子问，“所以你说什么了？” 裴若延沉默许久，就当戚晨以为他不会回答的时候，他才轻声开口，“我只是把谢敛转学过来，还有我之前约过谢敛和她见面的事情告诉她了。” 戚晨等了一会儿没等到后续，“只是这样？” “嗯。”裴若延眸光晦暗不明，“只是这样。” 那是为什么？ 只是听到谢敛的名字，知道对方会和自己见面，就能被刺激到晕倒？ 戚晨想不通，换了个方向询问，“你为什么想让裴阿姨和谢敛见面？” 裴若延抿了抿唇，“我出国的时候年纪还小，不太懂离婚的意思。问了她很多次为什么爸爸不在，为什么弟弟不在，她不回答。” “后来我就开始自己试着联系国内，结果被她发现了。” 裴若延语气微顿，“她撕了我偷偷攒下来的电话费和试图跟国内联系的通讯号码，哭得很厉害，我吓坏了，保证发誓再也不跟国内联系，她才渐渐恢复原状。” 戚晨记起去B市时裴若延抓瞎的场面，若有所思，“所以你没有和谢敛联系的电话？” 再提起B市，两人都不由自主地沉默了一会儿。戚晨自觉失言，扯了个轻松的话题，“你那时候不是已经七岁了吗？记不住家里的号码么？” “我出国前生过一次病。”裴若延垂眸道：“七岁前的事情都不太记得了。” 七岁？ 戚晨心下一动，“那你记得你父亲的事情吗？” 裴若延眉心肉眼可见地蹙起，半晌后轻轻摇了摇头，神色却依然很难看，“我不记得他了，但我潜意识里对他的印象很不好。” 戚晨问，“那你知道你父亲车祸昏迷后成植物人的事情吗？” “在国外的时候不知道。”裴若延道：“回国后从别人那里知道的。” 戚晨有点明白了，“所以你想让谢敛和裴阿姨见面，是觉得他们之间有什么心结，想帮他们解开？” 裴若延抿紧唇，半晌后轻轻点了点头。 一时无人说话，直到戚晨的手机响起，是司机小方打来的，告诉他们车子停在大楼门口，他们可以出去了。 戚晨应声后挂了电话，看向身前的人，问出自己的最后一个问题，“裴若延，你知道你父亲出车祸的时间，是在和裴阿姨离婚前还是离婚后吗？” 沉默在空气中蔓延，不知过了多久，裴若延的声音才终于响起，却比以往无数次都更低。 “离婚前。” 作者有话要说：对不起昨天没更，我尽量抽空补上。 推一下基友的文，古穿今娱乐圈《壁咚影帝后，我红了》惨死后，柯以的十年宿敌突然疯了，他不管不顾潜入皇宫，活剐了害他的权阉三千三百三十刀，又捅了懦弱无能的昏君七十八个血窟窿，最后与上万御林军力战而亡。 再睁眼，柯以成了某十八线小明星，而窗外巨幅海报上穿西装戴名表的，不就是与他敌对十年却又豁出性命替他报仇的男人——楚烨。 楚影帝出道即顶流，大大小小的奖杯拿到手软，从来不拍电视剧，不上综艺，不做二流代言，更不与十八线小明星做朋友。 直到某天，他跟某十八线的照片挂上热搜。 柯以：我叫柯以，还记得吗？ 楚烨：这么多年没被人壁咚过，我记住你了。 柯以：你胸口的疤呢？ 楚烨：敢质问我，有趣。 #壁咚影帝后，我红了# 高冷影帝深情攻（楚烨）X十八线糊批大佬受（柯以） 【攻是前世宿敌本敌，只是暂时失忆。受开场糊，之后会红。】【前世老对手今生好好谈恋爱的小甜文】 第30章 所以,裴母真的是在谢父出车祸确诊成植物人，丧失对谢敛的抚养能力后，选择离婚并带着裴若延一个人出国,而把谢敛留在国内。 曾经的猜测成真，戚晨却还是有些难以理解，虽然戚母很早便离开了,但戚晨并不难从她留下的手账日记中看到她对自己的喜爱与关切。 可裴母…… 因为接触不多,戚晨只从过去的接触感觉裴母是个性格温和的人，可他现在怎么也没办法把他猜想中的这个人和他印象中的温和的女人联系在一起。 戚晨心底隐约有点生气，可又觉得自己生气得很没道理。郁闷之下，回去后也没再睡着,翻来覆去了一个晚上,早读时又开始犯困。 谢敛不知从哪摸出颗薄荷糖递给他,语气微凉,“昨晚不接我电话,原来是去做贼了？” “……你才是去做贼。”戚晨习惯性反驳一句，拆着糖纸道：“我是去医院了。” 谢敛蹙眉问,“为什么去医院。” 薄荷的清凉气息充斥口腔,连带着混沌的脑子也一并清醒,戚晨纠结了会儿,摇头道：“没什么。” 话虽如此，戚晨却还是控制不住走神，目光每隔一会儿地就会不自觉落在谢敛身上。 想他小时候怎么过的。 想他对裴母是什么感觉。 想他知道后会不会失望。 戚晨混完了一个早自习还不够,整个上午的课都心不在焉,终于在午睡前悄悄撕开了一个口子。 跟绝大多数人不一样，谢敛没有午睡的习惯。班里也不是没有其他人不午睡，但都是偶尔一次。像谢敛这样在高强度学习下还能不午睡就能保持精神的,着实很少。 戚晨趴在桌上，闭目前扫到他的侧脸，鬼使神差地叫了一声，“谢敛。” 被叫到名字的人应声看过来，戚晨忽然清醒，冲动却更甚几分，怕吵到前面休息的人，他把声音压得很低，“你有小时候的照片吗？” 谢敛似笑非笑看着他，“怎么问我这个？” 戚晨各种借口在嘴边绕了一圈，最终还是坦白道：“想知道你小时候长什么样。” 早自习察觉到戚晨不对劲后，谢敛便让人查了昨晚戚家的动向，知晓了裴母受到刺激过大昏迷住院的事情，进而猜测到可能是裴若延和她说了什么。 毕竟回国时还好端端的，没可能会突然发病。如果是裴若延自己的事情，戚晨没必要来和他打听。谢敛很快猜到，应该是裴若延和裴母说了他的事情。 对于自己能把裴母刺激到昏迷住院的事情，谢敛说意外倒也不意外，毕竟早有预料。而对于戚晨的反应…… 谢敛略迟疑了一瞬，脑中闪过一万种卖惨的方式，但看到戚晨强撑着困意等他回话的模样，蓦然心底一软。 “有的。” 谢敛拿出手机在屏幕上按了几下，作势要递给他，却在戚晨伸手时捏紧了没放，“礼尚往来，你是不是也该给我看看你的。” 还真是一点亏都不吃。 戚晨眨了眨眼，掏出手机解锁，撑着下巴在相册里翻找一番，找出张自己七八岁时的照片递过去。谢敛同时松手，两人像完成什么仪式一样地交换了手机，低头看屏幕。 跟他一样，谢敛找给他的也是七八岁时的照片，照片上的小少年体型单薄，面目上却依稀有了现在的痕迹，唇角弯着浅笑，眸子里却没什么温度。 手指不自觉地在屏幕上划过一点，照片自动缩小，露出相册的全貌。 照片不多，粗略看过去也就只有十几张，不用下滑便可看全。戚晨扫了一眼，看出都是他拍，挨个点开看看，也都是七八岁之后的，约莫一年一张的频率。 没有七岁前的照片。 这个发现让戚晨心底莫名一堵，话到了嘴边却不知道怎么说，到底是咽了回去，把谢敛的手机往回推了推，趴下睡了。 可能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戚晨忽然梦到了自己小时候的事情。 那时他还在B市的姥爷家住着，性格也比现在更活，经常跑出去野得不知去向。 姥爷家里住的也是别墅，却和戚家现在的不太一样，是B市不为人知的别墅区，地围广阔，圈了好几座山头，中间的野兽都被转移，最外围也有专人巡逻。 每两家之间除了明确的分界线之外，中间还有很大的一片空地，种了林子，各家都不挨着。 戚晨每天像探险一样到处钻着玩，有些地方孩子能过而大人过不了，家里的保镖时常跟不上他，被他远远甩在后面。 有一次戚晨跑得远了些，等发现保镖很久没找过来的时候，太阳已经斜斜地挂在了西边。 找不到方向，戚晨在树林里漫无目的地走，稀里糊涂地摸到了一幢白色的房子前。因为时间久远，戚晨已经不记得那房子长什么样了，只模糊地记着和自己家的建筑不太一样。 不知害怕为何物的戚晨朝房子走过去，试图看看里面有没有人，能不能送自己回家，临到近前，却忽然听到一道又凶又奶的童声。 “别过去。” 戚晨被这声音吓了一跳，停在原地左顾右看，却没找到能发声的活物。以为是自己幻听，戚晨收回目光，刚往前迈了一步，那道声音又响了起来，比上次更凶更急。 “不是告诉你别过去吗？” 这次戚晨听清楚了，声音是在自己左边，他顺着方向找过去，看到一面被防护架锁起的窗户。 窗台不高，戚晨踮着脚往里看，视线刚好能越过窗台，可里面窗帘拉得很紧，密不透风，他什么也看不到。 戚晨扒在窗台上，像一个好奇宝宝般不停发问，“你是谁啊？” “你为什么在里面？” “你的窗户为什么锁着？” “你能不能出来陪我玩？” …… 接二连三的问题砸下去，房间里都一声不吭，简直让人怀疑刚才的声音只是自己的错觉。 戚晨等了一会儿等不到回复，看天又黑了点，便从窗台下来，打算绕回到门前去。 而他刚有往那边走的动作，先前那道声音又紧跟着响起。“别往那走。” 戚晨嗖得一下转身，踮着脚扒回到窗台上，“你还在啊。” 里面的人没想到他这么快就回来，避之不及，匆忙把窗帘拉下躲了回去。戚晨透过外面照进去的光亮看到他的眼睛，和房间里摆着的各种透明的瓶瓶罐罐。 从外表上看，好像和他差不多大。 戚晨又问了几句没得到回应，不死心地抬手敲窗户，“你还在吗？陪我说说话吧。” “别敲。” 里面的人又急又慌地制止他，语气很凶，“天都要黑了，你还不回家。” 戚晨老老实实道：“我迷路了。” 里面的人好一会儿没说话，正当戚晨蠢蠢欲动，想再敲一次窗户的时候，里面终于有了声音，“你往东走，一直走过去，大概半个多小时，有一座保安亭。” 戚晨靠在窗外思考了一会儿，一直没动弹，里面的人先沉不住气问，“你怎么还不走？” 戚晨虚心问，“东在哪？” 里面的人，“……” 似乎是被他搞无奈了，里面的人再说话的时候声音都虚弱了几分，“看得到太阳吗？” 戚晨：“看得到。” 里面的人，“背对着太阳的方向走，太阳如果没了，就背对着月亮走。” 戚晨这次懂了，真诚道：“谢谢你啊，你真厉害。” 对半大点孩子来说，懂得辨认方向就已经是很厉害的一项技能。 戚晨从窗台上下去，走了两步又回来，连珠炮一般发问，“你叫什么名字啊，你今年多大，……我明天来找你玩好不好。” 里面的人开始不吭声，到最后一个问题的时候却突然开口，“不许来。” 戚晨问，“为什么不许我来？” “因为……因为我是怪物，会吃小孩。”里面的人越说越有底气，吓唬他道：“你下次再来，我就把你吃掉。” 戚晨逻辑清奇，“那你今天为什么不吃我。” 里面的人似乎没想到他会这么回，憋了好一会儿才道：“……我今天吃饱了。” 戚晨“哦”了一声，看天真的要黑了，也不管里面的人看不看得见，摆摆手道：“那我今天先走啦，明天再来找你玩。” 里面的人又气又急，“不是说了你来了我就把你……” “吃掉嘛。”戚晨抢话，“我明天会记得多带点吃的东西的，等我吧。” 戚晨丢下这句话就跑了，他按着那个小孩跟他说的方向一直往东走，走着走着却又迷路了。 那天晚上刚好多云，太阳下山后，月亮并没有立刻出来。戚晨凭着记忆里的方向瞎走，直到半夜才被闻讯而来的保镖找到，回去后就因为受寒发了高烧。 小孩子身体素质普遍不高，戚晨一直反反复复地烧了一个星期才全部退下去。再醒过来，他就把这次探险的事情给全都忘了，而家里的人也以此为鉴，不再放他单独一个人出去玩。 戚晨过了两年宅在家里的日子，再大一点之后姥爷去世，他便被戚父接到了S市。 若不是这次恍然梦起，戚晨都不记得自己小时候还有过这么野的一段日子。 预备铃响起，戚晨猛然从梦中惊醒，睁眼看到谢敛低头看他的眼睛。 “醒了？”谢敛道：“我还说你再不醒就叫你起来。” 戚晨并没太听清楚他在说什么，只看到那双眼睛，恍惚和记忆深处的某份回忆重合。 “谢敛。”戚晨恍惚着问，“我小时候是不是见过你？” 第31章 谢敛问,“怎么突然问这个？” 戚晨坐直起来，揉着眼睛道：“做了个梦。” 其实话刚出口，戚晨就觉得自己失言了,他那个时候才五六岁，谢敛只会比他更小，父母俱在,没道理会被锁在房间里不许外出。 而且只是眼睛而已,隔了这么多年，他应该是没睡醒才会认错。 渐渐说服自己，戚晨把刚才的梦当个笑话讲了一遍，“其实不是做梦我都想不起来还有这事,我小时候居然能这么皮…” 谢敛看他一眼,“是挺皮的。” 话音刚落,铃声打响,任课老师踩着铃声进来,打断了二人的对话。当时没觉出不对，事后戚晨才想起来,谢敛当时的语气,明明是有些不对的。 上午走神的后果就是,一连忙到晚上,戚晨才堪堪把落下的课程补上。 放学回家，下车后恰好碰见从医院回来的裴若延。两人默不作声地往里走，气氛沉默中弥漫着几分尴尬,戚晨主动打了个招呼,“阿姨醒了吗？” 裴若延“嗯”了一声，“下午醒过。” 戚晨又接连问了几个问题，裴若延都答得很简短。眼看要走到别墅门前,戚晨试探着提起，“昨天的事情……” “我没再问。”裴若延略一停顿，“医生说让她静养。” 戚晨不自觉又想起谢敛，思绪跟着飘走。直到裴若延接连叫了他两遍，他才堪堪回神，“你刚才说什么？” “我说……”裴若延深吸一口气，潜意识捏紧了提着的袋子，紧盯着戚晨的眼睛，声音发紧，“你问我这些事，是为了谢敛吗？” 裴若延看着戚晨的神情由茫然转成无措，又隐约透出些许愧疚。只觉得自己心像是从油锅里滚了一圈，又像是被什么东西重重碾过。 自取其辱。 再没有比这句话更合适的了。 裴若延脚下不自觉后退一步，最后看了他一眼，像是要把他刻下一般，而后头也不回地打开大门进去。 戚晨看着他的背影动了动唇，在心底叹了口气，到底还是没有叫住他。 住院观察了一个星期，裴母便主动要求出院了。但之后过了大半个月，戚晨都没发现她和谢敛有什么联系。 而裴若延似乎也是顾忌着她上次晕倒的事情，没再主动提及。 时间一眨眼就到了年底，化竞初赛的成绩下来，戚晨成功进了复试，跟他一样的还有谢敛。附中其他三个成绩也还不错，但离着复试还差一点。 众人一道去化学组办公室领成绩，另外几人跟他们道恭喜，看谢敛在跟老师讨论，戚晨便停下了跟他们说了几句话。 有个女生道：“我有个一中的朋友，她们班有人也进了复赛，不然你加我下好友，我把她推荐给你们拉个群？” 戚晨不太喜欢加人微信，正想着怎么拒绝，旁边有道声音忽然插进来，“等到集训的时候校方会统一拉人。” 帮忙回绝掉女生加微信的邀请，谢敛看向戚晨的方向，“回班？” 戚晨应声，跟剩下三人道声再见，提步跟过去。 离开办公室，戚晨小声道了句谢，而后好奇地看他手里捏着的奖纸，“你第几名？” 谢敛道：“第一。” “哦，第……第一？” 戚晨微微瞪大眼睛，不信邪地把他手中的纸扒拉出来，还真是第一名…… 初赛是省级联赛，排名也只在省内排名，但即便如此，省级第一却也已经很能吹了。 原本以为他考个第五就已经很厉害了，戚晨心情有点复杂，小声嘟囔，“你成绩这么好啊。” 谢敛把奖纸抽回去，没太夸张，“我从小就学这个的，比你们考好一点很正常。” 戚晨愣了愣，转念想起谢父就是化学家，谢敛在这方面有天分似乎也是情理之中。 年底的天气已经有些冷了，出了楼道就是一阵冷风扑面。 戚晨把衣领立起来一些挡风，想了想问，“那你实验做的怎么样？” 复试不止有笔试还有实操，戚晨虽然在学校做的还行，但跟竞赛的题目毕竟不是一个量级的，要提前做准备。 谢敛看他一眼，琢磨出话中深意，故意给了个模棱两可的回答，“还行。” 戚晨眨巴眨巴眼睛，“那你到时候教教我呗。” “行啊。” 谢敛语气慢悠悠的，神情似笑非笑，俯身朝他耳边侧了侧，轻声道：“谁让你是我男朋友呢。” 完全没想到谢敛会突然提这茬，戚晨耳朵被吐息拂过的地方一暖，慢慢往外烧起来。大冷的天气，他站在室外居然觉得有点热。 自从两人半公布关系后，顾明野便没再提告白的事情了，虽然偶尔还会用那种可怜兮兮的眼神看着他，但举止和行为却都收敛着停在了朋友都范围内，没有跨界。 而裴若延就退得更狠，若不是还在同一屋檐下，戚晨简直觉得他要把自己当陌生人。 也因着这两人态度转变，戚晨跟谢敛那层假恋爱的关系几乎也是名存实亡。戚晨偶尔还想过谢敛会不会已经把这层关系忘了，直到对方突然提起，他才发觉对方并没有忘。 还是上课时间，谢敛撩完一句便推门进去，戚晨躲在外面吹了会儿风，等耳后的温度完全退下，才做贼似得偷偷溜进门。 复赛的时间定在期末考前，因为是全国联考，所以集训的地点也定在了B市，时间也紧，过完元旦便要出发。 戚晨提前收拾了东西，跨年夜隔天戚父才从外出差回来。 众人一起吃了顿饭，席间提到复赛的事情，戚父听说附中还有人跟戚晨一起，便问送他去机场的时候要不要接上那位同学一起。 “咳，不用了。” 戚晨险些没被呛到，看了一眼裴母的方向，心道让裴母看见谢敛还不得就地晕倒，斟酌一番半真半假道：“我们到时候在学校集合，然后在一起去机场。” 学校的安排确实如此，只是谢敛跟上次一样提出和戚晨一起自行出发。连原本学校定的经济舱也被他自己升级了一下。 所幸附中这次去的人就他们两个，无需顾忌他人情绪，戚晨私下把升舱的钱转过去，只是谢敛没收，等到超出时限，又被系统自动退了回来。 到出发那天，戚晨让司机把自己送到附中门口，看车开得没影了，再拉着箱子到路边停着的另一辆车前停下。 司机还是上次来酒吧接他们的那个，看见他过来就连忙下车帮忙搬行李。戚晨没认出来，礼貌道了句谢，打开后座车门进去。 谢敛正在后座翻书，看他进来后微微蹙眉，“穿这么少？” “大衣在袋子里。”戚晨坐进来关上门，解释道：“主要是这边还不冷，穿太厚的话我怕会热。” 谢敛道：“B市冬天很冷，大衣不够，你带其他厚衣服了吗？” “带了。” 戚晨拿出手机调出B市的天气预报又看一眼，“不过应该还好吧，我前几天就切过去看了，还没到零下呢。” 谢敛心想S市冬天本就不冷，线下也没什么厚衣服卖，到B市再买也一样，再不济他俩体型差不多，换着穿也一样，便没再劝。 坐几个小时飞机到B市，戚晨上机前有意识地提前把大衣拿出来，下机时穿上，出航站楼时却还是被寒风冻了一脸，连滚带爬地钻进了集训校方派来接人的大巴车里。 谢敛本来不太愿意坐这个，但戚晨死活不愿意再出去，他也只好作罢。 参加集训的人差不多都是这两天来，这会儿已经是下午，车里坐了一半，谢敛到前排问了句发车时间，得知再等半个小时就走，勉强说服自己回去。 车里开着暖气，戚晨不那么冷了，却也觉出点气味难受，看谢敛眉心一直拧着，想到对方的洁癖，犹豫了一下低声道：“不然你先自己打车过去？” “不了。”谢敛摇了摇头，“我跟你一起。” 戚晨琢磨了一下，“那我们换个位置吧。” 谢敛没问，起身跟他换了，坐到靠窗的里侧。 两人动作间被人注意到，难得碰见帅哥，还一下就是两个，前座的女生眼前一亮，“那个……” “不好意思，请稍等一下。” 戚晨回她一句，等谢敛坐好后倾身过去，把窗户拉开了一道小缝，又用车帘把顶上多余的缝隙堵住，留出一小块透气的地方，问身边的人道：“这样能好点吗？” 谢敛神色缓和许多，看看他的脸色，伸手摸了摸他耳后的温度，低声询问，“还冷不冷？” 戚晨摇头，坐回到自己的位置上，这才想起之前跟他搭话的女生，“抱歉，你刚才要说什么？” “……没什么。”女生露出了模式化的微笑，扭头坐了回去。 等了大概二十分钟，车子终于发动，开往集训校区。 跟初赛集训在研究院不一样，复赛的集训场地是一所学校。之所以能被选中做集训场地，是因为它的实验室里的各项设施是最先进且齐全的。 最重要的是，地方大。 车子一路驶进校门，又开了大概十多分钟才在一处大门前停下。 得知这只是其中的一部分校区后，不少人都震惊了一把，啧啧称奇。谢敛下车时本来想跟戚晨把外套换一下，戚晨没答应，只拉着他第一个钻进宿舍楼去领钥匙。 这边的宿舍也是二人间，两人本来就是一个学校的，又是第一批进来，理所当然分到一起。 戚晨进了宿舍楼后，初时还火急火燎地往上走，想回屋开空调，进电梯后又觉得哪里不对，伸手扯了扯自己的领口，纳闷道：“怎么感觉好像有点热？” 谢敛没忍住笑，伸手帮他把外套的拉链拉了下去，“你不知道北方室内有地暖吗？” 长大后就没在北方过过冬天的戚晨：“……” 就很羡慕。 第32章 元旦假期第二天,本校的学生还在放假，除了少部分没回家的住校生外，校区里大半都是他们一样来集训的学生。 各省到的时间有早有晚,他们并不是第一批。 上午到的人大半都已经收拾完自己的东西，见有新人进来，俱是热情地打招呼,帮着拿行李发资料拉联络群。 等回到宿舍,戚晨二人各自手里都多了一沓打印纸，有集训时间安排也有不同省份押题，兜里的手机也在嗡嗡响，是刚拉的学生群。 戚晨放下行李,翻了下群里的聊天记录,顺手保存了个写有餐厅和图书馆位置的地图,“这学校还挺大的,有点像大学。” 谢敛“嗯”了一声,到阳台把窗户开了条缝透气。 这边的宿舍水平跟研究院的差不多，只是床铺不是上下铺,而是左右两边各两个单人床。他们这次分在三楼,依旧是最靠边的位置,比其他宿舍多一个半圆形的大阳台。 室内的温度比外面更高,戚晨进门就把外套脱了，没过一会儿把毛衣也脱了下来，只穿着件单衣收拾行李。 “你就带了这些？” 谢敛路过时看了一眼他箱子里的衣服,提醒他道：“冬天的天气降温很快,说不好什么时候就下雪了。” 戚晨的箱子里还是塞了几件厚衣服的，对现在B市的天气来说还算够用。 只是这次的集训时间长达一个月，天气只会越来越冷。虽然室内有地暖,但也少不了有在外面的时候。 “看看吧。”戚晨考虑了一下道：“不行再买新的。” 收拾完行李差不多五点半，看离群里通知的开会时间还早，两人便决定先去餐厅吃饭。 他们的午饭是在飞机上解决的，味道要打折扣，戚晨自己都没吃多少，谢敛更是基本没碰，这会儿早就饿了。 戚晨换了件比来时更厚的外套，想了想，又加了条围巾，几乎将整个下巴都掩住了，只露出眼睛和鼻子。 进电梯后，谢敛从反光里看到他，没忍住笑，“包这么严实？” “怕冷啊。”戚晨瓮声瓮气地答着，掏出手机翻之前保存的校内地图，打算找一下餐厅的位置。 出了宿舍，温度瞬间成了两个极端。 戚晨还没翻到图片，左手冻冷了又换右手，右手冷了又换左手，反复几个来回，被谢敛把手连带着手机一起按了回去。 谢敛道：“冷就别玩了。” 戚晨解释道：“我是在找餐厅的位置。” “不用。”谢敛道：“你跟我走就行。” 戚晨将信将疑地跟着他，没过一会儿还真看到了餐厅。 不到饭点，餐厅里的人并不多。零星有几个穿着校服的学生，戚晨没忍住多看了两眼，心道私立学校的校服和公立的就是不一样。 正想着，戚晨发现那边的人也在回头看他们。 以为是自己没注意看得太久被人发现，戚晨正打算做个抱歉的手势，却忽然注意到他们看的人并不是自己，而是他身前的谢敛。 只是那些人看归看，却都是小心翼翼地打量着，并不敢上前。 联想起之前谢敛表现出的对校园的熟悉程度，戚晨问，“谢敛，你以前是这个学校的吗？” 谢敛“嗯”了一声，回头时余光也看到盯着他看的那些人。 发现被他注意到，那些人像老鼠见了猫一般，“唰”得一下扭头，坐立不安，没过一会儿就端着吃了不到一半的餐盘起身走了。 戚晨问，“你认识他们？” “不认识。”谢敛收回目光，略一停顿，又道：“以后要是有人跟你说我的事，别理就行。” 戚晨有些好奇，但看谢敛没有继续说的意思，忍住了没问。只是心里暗自琢磨，看那几个人的反应，似乎是在害怕一样。 他以前还想过谢敛在谢家会不会是个小可怜，可现在看起来，谢敛更像是个校霸。 吃完饭，回程的路上戚晨还在不断琢磨。 谢敛忽然问，“在想什么？” 戚晨下意识道：“想你是不是校霸。” 谢敛缓缓挑眉，神情似笑非笑，“校霸？” 意识到自己把脑子里想的话说出来了，戚晨光速改口，“但我觉得不是。” 谢敛饶有兴致地看着他，“为什么又不是了？” 戚晨：“……” 因为我觉得以你的个性，比起做校霸这种麻烦又吃力不讨好的事情，更可能去推一个校霸在幕前，自己藏在幕后。 这话在戚晨脑子里转了几圈，到底没说出来，只含糊道：“感觉吧。” 这回答一看就不怎么用心，谢敛也没说什么，只道：“那你感觉还挺对。” 谢敛的确不是校霸，但他有个当校霸的弟弟。只是和戚晨想的有一点不一样，谢敛和他这位校霸弟弟的关系并不好。 随着集训开始，本校放假的学生也都回校开学。戚晨偶有一次没和谢敛一起走，回宿舍拿东西，再返回实验室的时候就被堵了。 堵他的人年纪看起来比他小一点，神色倨傲，一副理所当然的语气警告他，“你是谢敛的同学是吧，为了你好，劝你离他远一点。” 戚晨：“？” 这中二程度堪比小学生一样的话是怎么回事，戚晨上下打量他一下，没琢磨出他跟谢敛的关系，礼貌问，“请问你是？” “你不用知道我是谁。”少年不耐烦地打断他，“就说你听不听话吧。” 戚晨：“……” 脑子是个好东西，可惜不是人人都有。戚晨赶着回实验室，索性直接应了。 似乎没想到他这么不堪一击，少年面上流露出些许鄙夷的神色，好歹是说话算话，让开几步放他走了。 晚上回宿舍，戚晨洗完澡想起来这件事，边擦头发边和谢敛说了一遍，后者看起来并不如何意外，神色淡淡地点了点头。 戚晨等了一会儿没等到后话，忍不住问他道：“你们是不是有什么过节？” “算是吧。”谢敛道：“他是我堂弟。” 戚晨：“堂弟？” 他语气里有不自觉的放松，谢敛“嗯”了一声，注意到他的状态，偏头看着他问，“你以为是什么？” 其实一开始看那少年说的话奇奇怪怪，戚晨还以为是什么暧昧不清的关系。下意识躲过谢敛的目光，擦头发的动作莫名慢下来。 其实这段时间以来，两人的关系早就不像最开始那样分得清楚，像是心照不宣，戚晨也说不清这样算什么，只是潜意识不想去戳破那层窗户纸。 以前也有过这样的时候，通常是戚晨一露出回避的姿态，谢敛那边就会见好就收，今天却不然。 谢敛放下手里的东西站到他身后，接过他擦头发的毛巾，十指隔着毛巾在头皮上不轻不重地按压，“戚晨。” 意识到他在喊自己的名字，戚晨浑身一个激灵，酥麻感顺着头部神经传遍全身，“嗯……” 谢敛微微俯身下来，覆在他耳边问，“为什么答应他？” 呼出的热气拂过耳廓带来一阵痒意，戚晨不适地偏了偏头，想避开一点，却被按着肩膀只能坐在原地，“……答应什么？” 耳尖一痛，像是被什么东西咬了一下。谢敛不冷不热的声音随后在耳边响起，“装傻？” 戚晨：“……” 完全不明白谢敛是哪里被刺激到了才会突然想跟他摊牌挑明，戚晨错过了最佳反应的时机，憋了半晌，干巴巴地解释道：“我骗他的。” 谢敛垂眸看着他，似乎是在辩明他这句话的真假。 戚晨道：“真的，我没打算不理你，我……” 后半句话没能说出来，谢敛单手钳着他的下巴，低头封住了他的未尽之言。 这是戚晨在清醒状态下第一次和他接吻，一时间忘了反应，等回过神已经被完全侵入进去，挣扎也被尽数压制。 嫌姿势费劲，谢敛单手把他从椅子上捞起来，摁在桌前扣着后脑继续加深，桌上的书笔被扫落在地，接二连三的轻响后归于沉寂。 走廊上的吵闹声依稀隔着门传进来，戚晨听到自己的心跳，一声一声如闷雷在耳边炸响。他头一次真实感受到和梦里一样的窒息感，像飘在云端，令人头晕目眩。 代表门禁的铃声响起，戚晨猛地回神，伸手试图把人往外推。 谢敛最后在他唇上轻轻咬了一口，从中退出来，却没完全把他松开，单手钳着他的下巴问，“讨厌吗？” 戚晨唇舌发麻，说话都禁不住喘，索性闭口不言。 谢敛用拇指在他唇瓣上摩挲片刻，不依不饶问，“那就是喜欢？” 戚晨：“……” 你还能更不要脸一点吗？ 看人作势还要继续亲他，戚晨没好气地推了他一把，“你再不去洗澡就没热水了。” 刚才响的门禁铃是十点半，宿舍楼内的热水只供应到十一点。谢敛终于没再纠缠，松手放开他。 趁人洗澡的时间，戚晨把掉在地上的书囫囵捡回来，关了灯爬回床上。他心里乱成一团，一会儿想想这个，一会儿想想那个，仔细一想又像是什么都没想。 水声渐渐转小，意识到人要出来，戚晨连忙转过去面壁，被子盖好，平复呼吸开始装睡。 视觉消失，听觉如数放大，浴室的门被合上，脚步声由远及近，最后在他床前停下。 谢敛问，“睡了？” 戚晨不说话，闭着眼睛装睡。 脚步声再次响起，没走几步便再次停下，似乎是谢敛回到了自己的床上。戚晨提着的心渐渐下落，但不等它回到实处，身后又有了动静。 两侧床铺因承重而下陷，声音几乎是贴在耳边响起的，“再装睡，我就继续亲你了。” 第33章 戚晨还未想好该如何反应,耳尖便是一痛 谢敛又咬了他一口。 戚晨：“……” 你还咬上瘾了。 装睡是装不下去了，戚晨翻过身想坐起，谢敛却没让开,依旧维持着双臂撑在他身侧的姿势，垂眸看着他。 这动作极具压迫性，戚晨浑身不自在,呼吸都不自觉放轻,伸手想把人往外推，谢敛却捉着他的手拉到一边，屈膝跪在他床上，俯首贴近他。 戚晨睁大眼睛,“你……” 后半句话被吞没,谢敛自发补全了他的未尽之言,“嗯,我出尔反尔。” “……” 戚晨想骂脏话,他不知道谢敛今夜为何抽风，但他直觉床上是个危险的地方。不等谢敛持续加深这个吻,戚晨先抓住机会使了巧劲儿,翻身反把人压了下去。 谢敛初时惊讶了一下,反应过来就没再反抗,任他压着，唇角微勾，模样懒懒散散,“这么急？” 戚晨：“……” 急你妹。 懒得再绕圈子,戚晨靠墙坐起，平复了一下自己的呼吸，直截了当地问,“你怎么想的？” 谢敛跟着坐起来，没系好的睡衣松垮地露出半个胸膛，他也不管，只淡淡道：“这话不该我来问你？” 戚晨抬眸，视线和他的撞在一起，只觉那目光从未如此直白滚烫，烫得他一下就缩了回去。目光扫过柜上的水杯，戚晨舔了舔唇，心底倏忽冒出一个念头，地暖好像开得太热了。 正想着，谢敛出声打断他的思绪，“还没想好？” 戚晨回神，指尖不自觉揪紧了床单，“……我暂时不打算考虑这方面的事情。” 意料之外，谢敛目露惊异地瞧着他，神色没有半分没拒绝的着恼，半晌后忽然轻笑起来，“那你这是承认了？” 戚晨：“承认什么？” 谢敛理所当然道：“当然承认你对我有意。” 戚晨：“……你怎么得出这个结论的？” 谢敛道：“你拒绝我的理由是暂时不打算，那不就是以后可以打算？既然以后可以打算，那不就是我在你的备选之列。” 戚晨一时间竟然被他的歪理说的无法反驳，“我原话可不是这么说的。” 谢敛问，“那你是否认？” 戚晨无言以对，索性心一横道：“总之我没打算谈恋爱。” 谢敛微笑起来，戚晨被他笑得晃了一下眼，忽觉不妙。果不其然，下一秒谢敛便慢悠悠道：“我们不是已经在恋爱了吗？” 戚晨：“……” 假的也算？ 正当他准备再反驳时，谢敛先退了一步，见好就收道：“十一点半了，睡觉吧。” 戚晨：“……” 不是你先拉着我不让睡的吗？ 有气撒不出去，戚晨揪了一晚上的被子，早上起来都没什么精神。 与他相反，谢敛倒是睡得很好，洗漱完还趁他收拾东西的时候亲了他一下，“早安吻。” 戚晨：“……” 因为早上这一下，戚晨一整天都提防着谢敛再偷袭，然而后者一出宿舍门就恢复了以前的相处模式，简直不能更正经。 晚上有实验课，戚晨全心思都放在操作台上，直到临近放学时才突然发现旁边的操作台不知何时空了。 环顾一圈没在室内找到熟悉的身影，戚晨问后面的人道：“你看到谢敛什么时候出去了吗？” “不知道啊。”后者比他更茫然，看了一眼谢敛操作台，“他桌子上的报告没在，可能是去找教授了吧。” 除了最开始的几天有教授一直带着他们做实验外，后面再看着他们的就是助教了。有些问题助教解答不了，学生额外去外面的办公室找教授的情况也时常发生。 戚晨“嗯”了一声收回目光，心下却并未放松，反而隐隐有些不安。他心底有股莫名的直觉，觉得谢敛并非是去办公室找教授了。 ＊ 谢敛的确没有去办公室，他寻了借口离开实验楼，熟门熟路地出了校区，朝高一分部走去。 本校学生比他们放学早半个小时，这会儿刚打过铃，学生陆陆续续从教学楼里出来，一部分回宿舍，一部分离校，还有一小部分放慢了步子在校园里晃。 谢盛属于最后一部分，他白天惦记着昨天的事，特意绕过集训生在的校区看过，结果却看到戚晨还是跟谢敛走在一起，压根没把他昨天的警告当回事。 意识到自己被人耍了，谢盛气了一整天，没理几个跟班的讨好，书也不拿，拎着书包就走了。 在楼下看到那个熟悉的身影时，谢盛先是没反应过来，后又立刻变得警惕，最后慢慢放松下来。心道怕什么，谢敛现在只有一个人。 而且老爷子既然最后选择把他放出去，就算再喜欢他也会掂量两下，最近这半年可是只有他们在老爷子身边陪着。 这么一想，谢盛顿时变得有底气多了，抬脚跟上谢敛的步子。 两人都对校园很是熟悉，很快就换到一处没人的僻静场所。 看人没有停下的意思，谢盛先沉不住气，停下脚步嘲讽道：“我还当你是被老爷子送出国了，原来还在国内赖着没走。” 谢敛转过身看他，神色淡淡，“爷爷不舍得我，没让你如意真是对不起了。” 口中说着对不起，他的神态却半点没有对不起的模样。谢盛最讨厌他这副口吻，“有话快说，有屁快放，找我干嘛？” 谢敛道：“你不知道我为什么过来，还跟着我走？” 谢盛皱眉，他心里其实是有些虚的，他小时候就跟谢敛不对付，各种找对方的麻烦。后者也毫不示弱，每次都会各种坑的他在老爷子面前丢脸。 次数多了，谢盛渐渐就学乖了，只在一些细枝末节的事情上给谢敛找不痛快，让对方过得不那么舒服，又不至于伤筋动骨。 这种找谢敛身边人麻烦的事情谢盛不是第一次做，但也不多。因为谢敛很少和什么人亲近，即便偶有一两个，被他破坏过后，谢敛也不会去管。 这还是第一次谢敛因为这种事主动找上他，还是正面直接跟他对上。 谢盛心里打鼓，面上还是装得二五八万，“我怎么知道你怎么想。” 谢敛看他一眼，低头开始解左手的表扣。 意识到他想干什么，谢盛吞了口唾沫，心底突然升起一股诡异的兴奋。他从小被各种长辈灌输自己不如谢敛聪明，顶着对方的压力长大，实则心底从来不服气。 而且论打架他可一点不怵。再说这次也是谢敛先来堵他的，就算把人揍狠了闹到老爷子那里，他绝对占理。 把斜背的书包随意丢到一边，谢盛活动了两下手脚，忽然有些遗憾现在是冬天，穿得太厚揍人不疼。 然而几分钟后，谢盛就为自己的脑残想法付出了代价。 他被踩着后背按在地上动弹不得，脸边贴着冰冷的钢管，冻得他浑身一哆嗦，嘴里止不住又骂了一句脏话。 谢敛半点不生气，甚至还笑了一声，“谢盛，有时候我真的怀疑你的脑子是怎么长的。” “你他妈……” 谢盛神色骤变，从小到大他最讨厌的就是老爷子对谢敛聪慧的惋惜，在谢敛的衬托下，他就好像是一个没脑子的二世祖一样。 似乎是看出他所想，谢敛淡淡道：“难道你不是？” “草。” 被这句话彻底激怒，谢盛口不择言骂道：“你爸是疯子，你也是个小疯子。” 空气死一样寂静，谢敛好一会儿没说话，谢盛也反应过来自己骂了什么。但他整个人恼火得很，梗着脖子继续骂，“小疯子，活该你妈不要你，你全家都是疯子。” “刺啦”一声，他被谢敛提起来磕在钢管上。 力道不重，却震得谢盛脑中一阵嗡响。谢敛语带笑意，嗓音却森然如冰，“知道我是疯子，你还敢惹我？” 谢盛瞳孔猛地紧缩，腿上突然一痛，他连叫都没来得及叫，脑袋又被磕了一下。 最后一节晚自习下课的铃声远远打响，谢敛朝实验楼校区的方向望了一眼，松开手，任他整个人摔到地上。 “你昨天说了什么话，今天原封不动还给你。” 谢敛把打架前解开的表扣重新系回去，慢慢道：“再有下一次，就不只是你一个人的事情了。” 铃声结束，谢敛丢下最后一句话，头也不回离开。 重回路灯下，谢敛正要把手塞回兜里，却突然注意到手背上一道细小的口子，像是被碎石划破的，透着点白边，出了一点血迹。 这点程度的伤口谢敛一向不怎么在意，抽了张纸巾擦擦就算完事。但他今天擦到一半，却又忽然改了主意。 谢敛轻啧一声扔了纸巾，自己动手把伤口撕得更大了一点。 第34章 戚晨没等到下课就坐不住,随便扯了个借口离开实验室。 他先到隔壁教授的实验室里转了一圈，借着问问题的由头旁敲侧击一番，确定谢敛没来过这边,便干脆利落地扯了话头离开办公室。 厕所和楼道相继转过一圈，依旧没看到人影。 手机里的消息停留在二十分钟前，是他刚发现谢敛不在时发的,然而直到现在都没有得到回复。 正犹豫着要不要打个电话过去,放学铃声打响，教室里的人陆陆续续出来，有相熟的同学看到他，扬声叫了一句他的名字。 “戚晨。” 对方指了指实验室的方向,“你的实验台还没收拾。” 校内规定每天实验室都要清理干净,戚晨收了手机道谢,折回实验室收拾桌面。 留到最后的人要负责清扫实验室及检查电源,戚晨弄完一切,离开实验楼的时间已经比寻常晚了十多分钟。以为人怎么也该回来了，没想回到宿舍,推门却纹丝不动。 是锁着的。 到底去哪了？ 戚晨微微蹙眉,边开门边拿出手机给人打电话,没通。 “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诸多不好的念头在脑中飞速闪过,不待细想，戚晨听着系统音捏紧手机，放弃开了一半的门,抽回钥匙朝电梯走去。 碰巧电梯停下,“嘀”一声从里打开，里外的人看到彼此，互相都愣了一下。 谢敛从里走出来,“你这是要出去？” 戚晨盯着他问，“你关机了？” “没……” 谢敛说着从右边口袋里拿出手机看了一眼，又改口道：“可能是温度太低自动关机了，我没注意。” “不好意思，让你担心了。”谢敛低头看到他手里还握着的手机，语调微微上扬，“所以你是准备去找我吗？” 这样未免显得太急切。 戚晨思考一瞬，把手机塞回兜里，“没有。”他抬手把已经自动闭合的电梯重新按开，面不改色道：“我是要去超市买东西。” 谢敛“哦”了一声，从善如流道：“那我先回宿舍了。” 戚晨刚要应声，余光从电梯镜面反光里扫见谢敛垂在左边的手背，注意力瞬间转移，“你的手怎么了？” “擦伤。”谢敛轻描淡写道：“不严重，回去涂点酒精就好了。” 他说着便往回走，戚晨对着开了的电梯门犹豫一秒，迈出的步子拐了弯。 似乎是听到动静，谢敛驻足，回头看他一眼，“不是去买东西？” 戚晨：“……等下再去。” 回到宿舍，戚晨开门，到里间把药箱抱出来，拉开凳子在桌前坐下，拔瓶盖掏棉签，一串动作行云流水，完事却发现人还在旁边站着没动。 好像人是没说要他帮忙。 戚晨停顿片刻，本着只要我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别人的原则，兀自镇定着朝对面的空位抬了抬下巴，“坐啊。” 谢敛从喉咙里闷出声笑，用另只手拉开凳子坐下，把手递过去。 室外温度很低，经过一路的时间，伤口已经些微凝固。虽然肉眼看上去没什么异物，但里面最好还是要消毒一下。 戚晨拿着棉签迟疑片刻，出声问，“你怕疼吗？” 其实戚晨这一问也就是走个过场，毕竟男生都爱面子，就算怕疼也不会承认，多半会自己咬牙忍着，然而 谢敛点了点头，“怕。” 戚晨：“……” 无言片刻，戚晨选择直接动手，“那你忍着点吧。” 谢敛用手挡了一下，“有奖励吗？” 您今年三岁吗？ 这句话在戚晨嘴边绕了半圈后咽了回去，换了个委婉的表达方式，“不然给你买袋糖？” 谢敛似乎还真的考虑了一下，收回手道：“行。” 怀疑人吃错药，戚晨来回盯了他几遍才动手，考虑到他可能是真的怕疼，戚晨特意放轻了点动作。然而根本不用他按着，谢敛的手从头到尾都很稳，一下也没动过。 戚晨深刻怀疑自己又被耍了，整理药箱的时候禁不住往旁边看，想知道他是真疼还是假疼。 谢敛正在低头打量手背上的纱布，察觉到目光后抬眼看他，“我能要奖励了吗？” 你还真要啊？ 戚晨把药箱的盖子合上，认命道：“我去给你买。” 他说着就要起身，谢敛却伸手拉了他一把。平衡骤失，戚晨身体歪了一下，坐到他腿上。 “不用去买。”谢敛左手环在他腰侧，另一手在他脑后施力，倾身在他唇上碰了一下，“这个就够。” 戚晨：“……” “不过一袋糖里数量不定。” 谢敛落在他后脑的手向下移了些许，途径后颈时在上面捏了捏，语带笑意，“你是不是该让我多亲几下？” 这般情景，戚晨哪还不知道自己被耍了，木然盯了他两秒，下结论道：“……我觉得我应该咬你一口。” 谢敛低低笑了一声，言语带着些许暗示，“那你来。” 戚晨磨了磨后槽牙，扑过去咬他。 难得骗得人主动，谢敛眉眼微弯，扣着他的后脑加深这个吻。 一吻结束，两人都微微有些气喘。 都说灯下窥人更添几分颜色，戚晨望着对方的脸出神，觉得自己多半是被美色所惑。 谢敛算着时间放着他休息一会儿，轻抵着他的额头，唇角带笑，“这是答应我了？” 得了便宜还卖乖，戚晨睨他一眼，推着人坐直身体，“你昨天不是还说我们已经在一起了么。” “昨天是昨天。”谢敛不依不饶地追过来，挨着他的唇角轻吻，“嗯？答不答应？” 做都做了，戚晨也不至于不承认，点了点头算过，拿过对方受伤的手到身前，开始行使自己的权力，“你晚上去哪了？” 谢敛刚要张口，戚晨又突然警觉，补充一句，“说实话。” “没准备骗你。”谢敛又在他后颈上捏一下，承认道：“去找谢盛了。” 戚晨想起昨天的事情，微微蹙眉，“你堂弟？” “你们是不是打架了？”戚晨在他身上上下看一眼，伸手摸他的胳膊和肩背，“其他地方有没有受伤？” “没有。”谢敛捉住他乱动的手，“是我单方面揍他。” 戚晨不信，“那你手上怎么回事？” 谢敛道：“不小心被碎石蹭了一下。” 戚晨问，“你家石头能蹭成那样？” 谢敛：“……” 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谢敛想了想开头那句，到底没打算继续骗他，无奈道：“开始是被石头蹭的。” 戚晨：“然后呢？” 谢敛坦白，“然后我自己把它弄大了点。” 戚晨：“……原因？” 谢敛：“想让你心疼一下？” 好一阵寂静，戚晨盯了他一会儿，确定他神色不是开玩笑，心头火起，推着人就想起来。 谢敛这时候放开他才是真傻，收拢手臂把人圈在怀里，“真生气了？” 他抱戚晨的那只手恰好是受伤的左手，戚晨怕给他伤口崩开，挣了两下就没再继续，气得直接叫人名字，“谢敛，我真是没见过你这样的。” 现在你见到了。 谢敛心里想着，嘴上却没说出来，低声细语地哄，“我错了，别生气好不好？” “不好！”戚晨越想越生气，“你给我放开。” 没说分手就还好，谢敛稍稍放心，环着腰把人抱起来放到桌上，倾身过去亲他，每亲一下就说一句我错了，再来一句我错了。 戚晨几次想说话都被堵回去，几次下来火气渐消，也被闹得没脾气，“……你先让我下去。” 谢敛道：“你先答应我不生气。” 戚晨道：“那你保证没下次。” 谢敛答应得飞快，“我保证。” 两人又约法三章，这事才算翻篇。闹了一通时间已经不算早，戚晨拿了换洗衣服去洗澡。谢敛在房间里找了一圈，打算下楼去买个塑料手套。 他的伤口不能碰水，虽然没有手套能借口再逗一下戚晨，但今天多少有点过了，再逗下去多半要翻脸，是以想了又想，谢敛还是放弃了这个打算。 推门出去，恰逢隔壁宿舍的人从外回来，对方手里提着一份外卖，看起来像是夜宵。 “回来了啊。”对方见到他后抬手打了个招呼，随口道：“戚晨晚上找你来着。” 谢敛脚步微顿，“找我？” “是啊，班里问了一圈有没有人看见你，后来还去办公室了……”对方絮絮叨叨说一堆，询问道：“你这是要出去？” 谢敛从思绪中回神，“嗯”了一声，“去买个手套。” “手上受伤了啊。”对方低头瞧见他手背上的纱布，嘀咕一句，从自己的外卖盒里掏出一个小包装，“这个行吗？” 谢敛有点洁癖，平常是不太会接这种东西的，但想到去最近的超市往返也要十多分钟，便伸手接过，礼貌道了谢。 回到宿舍，戚晨恰好从浴室里出来，偏头瞧见他手里的动心，擦头发的动作一顿，“你拿的什么东西？” 谢敛正要解释，忽然注意到戚晨略有些躲闪的眼神，低头看自己手心里的东西。 平心而论，这种袋装一次性手套的包装，乍一眼的确是很容易让人联想到某种东西。 “没什么。” 谢敛略微起了点玩心，故意作出回避的姿态将东西塞回到口袋，“我去洗澡。” 进浴室自然是不用穿着外套的，戚晨余光注视着谢敛把外套脱下来放在床边，在人转身前迅速收回。等到人进浴室，戚晨又磨蹭了一会儿，等到水声响起，悄悄走过去，翻了一下外套的衣兜。 空的。 拿进浴室了？ 戚晨压着好奇心坐回去，隔一会儿就往浴室的方向瞄一次。 是他看错了吗？ 可如果真的是他想的那个东西怎么办？ 好奇，紧张，刺激……各种情绪接二连三地从心底冒出来，把戚晨纠结的要死。 时间过得很快，水声停下时戚晨还没想出个答案，意识到人很快就会出来，戚晨猛地站起，随便抓了本书，三两步回到床上，假装看书。 听到浴室门开的声音，戚晨借着余光瞥过去，在睡裤的口袋处略微停留。 睡衣宽松，看不出有没有东西。 谢敛一出来就感受到了床边悄悄投过来的目光，内心好笑。 他装作毫无所觉地朝自己床边走过去，到达近前时才暴露意图拐到另一张床前坐下去，把人捞过来亲一下，“看我做什么？” 戚晨心底抓心挠肺的好奇，真要问又有点不好意思，憋了半晌才道：“……没什么。” 谢敛故意逗他，“真的没有？” 戚晨：“……没有。” 嘴上说着没有，目光却躲闪，底气也不足。谢敛没忍住，又低头亲他。 这次持续的时间长了一些，戚晨意识迷梦间，忽然觉得手上被塞了个什么塑料的东西。 意识到那是什么，戚晨瞬间清醒，触电般想缩回手，谢敛却握紧了他的手没放，低声道：“不看看？” 戚晨脸上腾地窜起热度，一时间竟然开始结巴，“你，我，不看……” “好了，不逗你了。”谢敛破功笑出声，松手道：“是一次性手套。” 一次性手套？ 戚晨低头，终于看清包装，还有上面被撕开的一角，明显是已经被用过了。 谢敛揉他的发顶，“你还没成年，我怎么舍得碰你。” 说不出是气是恼，戚晨咬着牙道：“弟弟，我比你大。” 谢敛饶有兴致地看他，“所以你是想听我喊你哥哥？” 戚晨又不想理他了，拨开他的手往下躺，“我要睡觉了。” “再等一下。” 谢敛把他捞回来，抬手理了理他的鬓边的碎发，“今天让你担心了，对不起。” “我没有主动倾诉的习惯，但你可以问我。”谢敛语气微顿，“我是想说，你有什么想知道的都可以问我，不要一个人乱猜。” 戚晨问，“什么都可以？” 谢敛“嗯”了一声，“你现在要问？” 戚晨短暂思考两秒，摇了摇头，“算了，我怕我气得想跟你分手。” “分手是不行了，别的我都可以尽量满足你。” 谢敛抬手捏了捏他的耳朵，倾身在他额间亲了一下，“晚安。” 第35章 复赛结束的最后一天下了大雪,雪花纷纷扬扬，下到晚上也一直没停。 校区内的建筑多是西欧风格，放眼望去遍地银装素裹,乍一看像极了电影里的幻想世界。刚考完试正是放松的时候，不少人都跑进了雪地玩闹。 回到宿舍后，戚晨到阳台上推开窗户,目光扫到下面玩闹的人影,小声嘀咕，“他们还真是不怕冷啊。” 谢敛伸手把他略往下掉的围巾向上提了提，回到遮住下巴的位置，“我以为你也会想下去玩。” “我又不是没见过雪。”戚晨说着,抬头看了一眼天空,“雪下这么大,明天飞机会不会飞不了？” “那就晚一天回去。”谢敛不以为意,“老夏不是说了,我们可以等明年开学再补考。” 附中的期末考刚好和复赛撞上，校方考虑到他们情况特殊,特准他们可以等来年开学再参加补考。只是戚晨有点不太愿意,一直想争取赶回去。 原本考完复赛隔天就回去时间刚刚好,但飞机飞不了不是人为能影响的因素,这也没办法。 谢敛观察了一下他的神色，“你不想补考？” “也不是。”戚晨略微纠结了一下，犹豫着问,“那你还回S市吗？” 附中期末考完就是放假,谢敛不是S市的人，如果不用考试，他完全可以不用回S市,直接留在B市开始放寒假。 谢敛略微思考了一下便明白过来戚晨在担心什么，不禁莞尔。本来想逗他一句，转念一想又放下了，直接道：“我跟你回去。” “真的？”戚晨高兴之余又有些意外，“你不用回家吗？” 冷风不断灌入，谢敛伸手合上窗户，拉着他回到室内，“我前几年就搬出来自己住了，在B市还是S市都一样。” 戚晨问，“那过年的时候呢？” “往年是要挑一天时间回老宅的，今年就不回去了。”谢敛道：“找个时间提前跟爷爷说一声就好。” 戚晨想到他家里的情况，又想问又怕越界，斟酌着问，“真的没关系？” “没关系。”谢敛抬手揉了一下他的发顶，“我家的情况比较特殊，不回去可能大家都能轻松一点。” 室内温度很高，戚晨把自己的围巾摘了，又顺手把谢敛的也拉下来，凑过去在他唇角亲一下，“那今年我陪你过。” 谢敛凝视着他的眼睛，抬手扣住他的后脑，“好。” 隔天雪果然没停，飞机延迟，两人决定等雪停再回去，收拾行李换到谢敛在市区的住所暂住。 这边的房子是普通的三室两厅，因为有定期请人上门打扫，房间里还保持着谢敛离开前的状态。虽然还是有些空旷，但却不像S市那栋大平层那样冷清，有人住过的痕迹。 谢敛进卧室收拾东西，戚晨在客厅里来回转了一圈，没看到像S市那间房子里类似展放奖项的橱柜，心下稍稍满意，看来这房子是谢敛自己的。 晃到主卧对面的书房，戚晨征求后得到同意，推开门进去。书架上整排整排的外文书籍，各项类目都有，能看出谢敛当时是真的准备出国。 房间里有暖气，地上铺着厚重的地毯，戚晨随手在架子上抽了本书打发时间，翻页的间隙中忽然想起，他好像一直没问过谢敛为什么没出国的事情。 正想着，谢敛不知何时过来，伸手在他后颈捏了一下，“发什么呆？” “看书呢。”戚晨回神，抬手将手中的书放回到架子，“收拾好了？” 谢敛“嗯”了一声，又道：“我刚跟爷爷打了个电话，说了一下过年不在B市的事情。” 戚晨略有些紧张，“他同意了吗？” “同意了，不过……”谢敛看向他，“我跟爷爷说了你的事情，他想约你一起吃个午饭。” 戚晨：“……” 他手一抖，书没放好，哗啦啦掉在地上。 谢敛被他这个反应逗乐，伸手捏住他的鼻子，“怎么这个表情。” “你换谁不是这个表情。”戚晨拍开他的手，弯腰把掉在地上的书捡起来，绷着脸道：“早知道你这么不靠谱，我就不在毕业前答应你了。” 谢敛重点偏移，“毕业后就可以。” “毕业后又不算早恋。”戚晨把书塞回去，偏头看向他，“你不怕你爷爷不同意吗？” “不怕。”谢敛实话实说，“我比较怕你爸不同意。” “那确实。”戚晨道：“我爸肯定不会同意。” 先不说早恋，单谢敛这个身份就难过关。 戚晨心底的担忧被分走一半，对接下来的午饭倒没那么紧张了，“礼物怎么办？” 谢敛道：“我这里有茶叶，走的时候带上就好了。” 戚晨稍稍放心，又忽得提起，“我需要换什么衣服吗？” “不用。”谢敛道：“常服就可以。” 话虽如此，戚晨却还是又回屋换了件衣服，确认从头到脚都没什么出格的地方，才跟谢敛一起下楼。 谢老爷子派了司机来接他们，戚晨一路望着窗外，渐渐觉出路线有些熟悉。下车后一看，果然是他小时候住过的那个片区，只是一南一北，中间隔着几个山头，距离颇远。 车子在房前稳稳停下，戚晨推门下车，一眼望见了台阶下拄着拐杖的人影。 谢老爷子竟是等在外面。 “爷爷。” 谢敛先打了招呼，然后把戚晨拉过来介绍，“这是我电话里跟您提过的戚晨。” 戚晨略弯了弯腰，不失礼貌地打了招呼，叫了声谢爷爷。 “你好。” 与戚晨脑补的严肃场面不同，谢老爷子态度和蔼，笑容可亲，“临时把你们叫来吃饭，没影响你们吧？” “不会。”戚晨连忙摇头，把谢敛准备的礼物送过去，“来的比较匆忙没提前准备，还请您不要介意。” 谢老爷子用拐杖敲了敲地面，管家心领神会，上前一步接过茶叶。 谢敛看懂了老爷子的意思，伸手扶住他，“我们扶您进去。” 戚晨接收到他的眼神，扶住老爷子的另一边。 众人回到屋内，刚好到饭点，餐盘从厨房一叠叠端出来，摆满餐桌。似乎是提前做过准备，桌上有不少S市那边的特色菜。 三人坐下，谢老爷子先动了筷子，戚晨明悟过来这餐饭除了他们再无旁人，而谢老爷子似乎也是真的只想请他吃饭，只关注了他的用餐感受，多余的问题一点没问。 戚晨心下放松，话也多了不少。 吃完饭二人便提出告辞，老爷子没多留他们，只让管家把提前准备好的礼物拿给戚晨。戚晨道谢后接过，跟着谢敛到门口等司机开车过来，却意外等来另外一辆车。 车门打开，下来一男一女。来人瞧见他们也愣了一下，女的那个还好些，男的那个几乎是把眼睛都瞪出来了，死死盯着谢敛，“你怎么在这？” “小盛，别胡闹。”女人低斥一句，转头跟谢敛打招呼，“小敛，好久不见，你刚参加完集训是吗，要不要在B市多待两天放松一下。” 谢敛目光淡淡从二人身上划过，微微颔首，“堂姐。” 只是叫了人，却没回答问题。与那位堂姐热络的态度比起来，谢敛可谓是不冷不热，谢盛当即面露不忿，但到底是给亲姐面子，压着怒气没出声。 谢薇丝毫不在意谢敛的冷淡，自顾自地接过话题，对戚晨笑了一下，主动道：“你是小敛的朋友是吗？听他提过你几次，听说你成绩很好。” 戚晨礼貌地点了点头，却没接话。 只看这架势就知道谢敛和他们关系不好了，又怎么可能会和他们提到自己的事情。 司机终于姗姗来迟，谢敛道了声再会，拉着戚晨坐进后座。 二人刚走，谢盛便怒气冲冲道：“姐，你看他那目中无人的样，我早说要整他，你还不让我去。” “闭嘴。”谢薇瞪他一眼，压着声音道：“这话你在家里说说也就算了，这可是老宅，爸在公司正是关键时候，你少给他惹事，把嘴给我憋紧点。” 谢盛动了动唇，面上仍有不甘，却没再说话了。 看他听话，谢薇面色略有缓和，恨铁不成钢道：“跟你说过多少遍了，老爷子虽然疼谢敛，却不会把公司给他。但你要是多招惹他，让他到老爷子那边卖惨，事情可就说不准了。” “我就是看他烦。”谢盛道。 “烦也得给我忍着。”谢薇下了死命令，“你这几天在老宅收敛着点，不求你哄老爷子开心，少惹事就行。” “知道了。”谢盛不想再说话，胡乱摆了摆手，拖着行李自己上楼去了。 回到房间之后，谢盛收拾着行李，思绪却渐渐拐了弯。上次被谢敛揍过之后，谢盛隔天就想找回场子，可动静闹得太大被谢薇知道，几乎是当天就被爸妈连着谢薇一起臭骂了一顿。 不仅被限制了通讯，连出行也一并受限，直到今天才被同意回老宅暂住，就这还能碰见谢敛，简直是倒霉到家了。 谢盛撇了撇嘴，忽然想到谢敛旁边的那个人。 戚晨。 这是谢盛在学校里让人帮忙打听到的名字，还顺便得知了他和谢敛在一个学校。 越是不让他跟谢敛找事，谢盛就越是不服。既然戚晨能被谢敛带到谢老爷子面前，关系肯定不一般。 谢盛琢磨一会儿，摸出手机拨出个号码。 ＊ 车上有司机，一直回到家里，戚晨才找到机会拆开礼物。 里面是一支钢笔。 这礼物没什么指向性，戚晨意会不出来，问身边的人道：“你觉得我今天表现的怎么样？” 谢敛面容严肃，“不太好。” 戚晨信以为真，紧张道：“哪里不好？” 谢敛道：“你亲我一下，我再告诉你。” 戚晨：“……” 戚晨盯了他一会儿，得出结论，“你逗我玩呢吧。” 谢敛没绷住表情笑起来，伸手揉他的头发，“你不用讨别人喜欢，只要讨我喜欢就好。” 话到最后，谢敛倾身过来，双手撑在他身侧，几乎是在明示了。 戚晨故意装没听懂，一本正经道：“是吗，那你得等我想想。” “别想了。”谢敛捏着他的下巴吻过来，将他的后话尽数堵回去。 雪一直下到第二天下午才停，航空公司随后发来短信通知，二人上网查了一下航班，改签了隔日的机票。 也是当晚，戚晨忽然接到了戚父的电话。 铃声响起的时候戚晨正在火锅里捞一块虾滑，没看屏幕就直接盲按了接听，听到戚父声音从电话里出来，惊得险些没把筷子掉锅里。 “爸。” 戚晨稳下心神，做了个噤声的手势给谢敛，起身到阳台去接电话。 “嗯。”戚父没多说什么，直接问，“刚才给你们夏老师打电话，他说你们竞赛已经结束了，还没回家吗？” 第36章 “B市这边前两天下雪,飞机停运。”戚晨解释一句，“今天雪刚停，我改签了明天的航班。” 戚父“嗯”了一声,接着道：“那你等下记得把航班信息发过来，我让小方去机场接你。” “不用麻烦小方叔叔了。”戚晨道：“我跟同学一起的，自己回去就可以。” “是跟你一起参加竞赛的那个同学吗？”戚父语气温和,“那正好能让小方顺道送送他,S市这边也下雪了，路不太好走。” “额……”戚晨一时没找到拒绝的理由，决定先答应下来，明天再糊弄过去,“好的,我等会儿问问他。” 两人又说几句后挂了电话,戚晨拿着手机回房间,谢敛问,“伯父打来的？” “嗯，问我什么时候回家。”戚晨边答边拉开椅子坐下,在短信通知里找到航班信息给对方发过去,“对了,明天我们下飞机可能得分开走,我爸安排了司机来接我，他见过裴若延。” 谢敛若有所思，“是么。” 其实戚父很少这样过问过戚晨的行程,戚晨虽然觉得有些奇怪,但也没太放在心上，放下手机洗个手继续吃饭，反倒是谢敛看起来有些在意,之后又多问了他几句。 S市的雪一向不大，薄薄一层，还没落到地面便融化了。 飞机停稳，戚晨下一步出去，进航站楼，在一众接机的人群中看到司机的身影，后者接过他手里的箱子，又朝他身后看看，“戚总不是说两个人吗？” 戚晨找出早已经准备好的说辞，“他家里人来接，已经走了。” 两人一起出了航站楼，停车的位置不远，戚晨跟着一起过去，拉开后座刚要进去，却发现里面还坐着个人，“爸？” 戚晨不可谓不惊讶，心道还好和谢敛分开走了。他收拢心神上车，顺手将车门关上，“你怎么来了。” “公司不忙，看时间正好就来了。”戚父目光从膝上的笔记本屏幕上暂时挪开，越过他朝车窗外看了一眼，“你那个小同学呢？” “他跟家里人回去了。” 戚晨将刚才将方才应付司机小方的理由又说了一遍，之前没在意的细节渐渐冒出来。可似乎是他多心，戚父只问了这一句，得到答案后便没再说什么。 到家刚好中午，戚晨上楼放好行李，下楼吃饭。 附中期末考昨天刚结束，今天是第一天放假，裴若延也在家。戚晨下楼时，戚父正在和他说话。 只听戚父问裴若延道：“你生日是不是快到了？” 裴若延“嗯”了一声，后天。 后天？ 戚晨动作一顿，裴若延的生日，那不也是谢敛的生日，怎么完全没听对方提过。 “这次就在家过吧。”戚父道：“学校里有什么玩的好的同学也可以一起叫过来。” “还有晨晨。”戚父说着，目光落在戚晨身上，“有朋友也一起叫过来吧，人多热闹。” 戚晨乍被点名，还没反应过来，含糊应了声好。 时间眨眼一样过去，到第三天，戚晨早早起来，想趁没人发现提前出去，结果一下楼就看到戚父坐在沙发上看晨间新闻。 戚父：“起这么早？” “嗯……”戚晨莫名有些心虚，“晚上不是要给若延过生日吗，想去买点东西。” 戚父“嗯”了一声，抬手用遥控器把电视机的音量调低了些，“之前没问小裴，今天都有几个人要来？” “班长，体委……”戚晨一连报了几个名字，戚父一一听完，“你那个同学不来吗？” 尽管戚父没有直接说名字，戚晨也感觉到了他说的人是谢敛。没来由的，戚晨直觉戚父像是知道了什么，又不太确定。 戚晨：“……他有事，应该来不了了。” “是吗？”戚父收回目光，重新把电视机的音量调回到正常，“让小方陪你一起去吧，早上应该不太好打车。” 戚晨：“……好。” 有人跟着，戚晨也不敢再去找谢敛，老老实实去了一趟超市。 到了晚上，人差不多都来齐了。班长四下看了一圈，奇怪道：“谢敛没来吗？” 戚父问，“谢敛是谁？” 班长：“是……” “是我们班今年刚转过来的同学。”顾明野自然而然把话题接过去，“叔叔，这是我爸妈让我顺便给您带过来的礼物，你看……” 班长被体委捂着嘴带到后面，低声道：“你傻啊？” 班长不明所以，“啥？” 体委恨铁不成钢，“蠢死你算了。” 受到邀请来的几乎都是班上玩得好的几个人，一个学期过去，这些人也对他们混乱的家庭关系知道了一点，就算不太清楚，在见到戚晨和裴若延在一家时也差不多懂了。 一晚上也算有惊无险，结束后，戚晨送顾明野出去，顺便跟他道谢。 顾明野问，“你不去陪他过生日吗？” “我爸好像知道了。”戚晨道：“我一个人出不去。” “我可以帮你。”顾明野沉默片刻，忽然道：“但是我想知道一个事情。” 戚晨愣了一下，“什么？” 顾明野没答，越过他回了房间，过了几分钟后又出来，“走吧。” 戚晨回头看了一眼，跟上前面人的步子，“你怎么说的？” “就说我好久没见你了，想让你去我家住一晚上。”顾明野的语气带着一些莫名的情绪，“你爸还挺相信我的，没问什么就同意了。” 戚晨无言，只好问，“你刚才想问的是什么？” 这时两人已经刚从戚家出来，月光给地面渡上一层银辉，顾明野停下脚步，目光在对面的树上略一停留，答非所问，“我爸前几天跟我商量，想让我提前出国。” 戚晨以为他是要问自己拿主意，帮着认真分析了一遍，末了道：“虽然不应该干涉你的决定，但从各方面来看，叔叔的这个提议都对你没什么坏处。” 顾明野气闷道：“可我不想去。” 戚晨：“……那你是要问我什么？” “我是想问……”顾明野转身看他，直视着他的眼睛，“为什么不能是我？” 距离当初的事情已经有几个月，戚晨没想过顾明野会在这个时候问这样的问题，也没想到他会这么直白，一时没想好该怎么回答，停了一会儿才道：“你还记得我们初中的时候，学校组织过一次国际钢琴比赛吗？” 顾明野想起来了，那次比赛不止有校内加分，也因为和国际沾边，算得上是一项比较大的荣誉。他和戚晨都在名单内，但一个学校只能有一个名额，他本来想弃赛，可临到比赛那天戚晨忽然生病了，只能由他顶上。 戚晨道：“我知道你想把名额让给我。” “你怎么知道的？”顾明野惊了一下，“我爸妈？还是……” “我怎么知道的不重要。”戚晨打断他，语气难得严肃，“重要的是你这个想法。” “我……”顾明野呐呐道：“我只是想把好的东西给你。” “我知道。”戚晨道：“但这不是我想要的，而且我也不需要。钢琴是你的理想，但对我来说不是。我当时不知道你对我是……那个意思，所以没跟你说。” 戚晨顿了顿，“如果非要说是为什么的话，我觉得是因为，我理想的两个人的情感状态不是这样的。” 告别顾明野已经快十点，街道上的店面大都关门了，戚晨连着转了几条街，最后是硬着头皮去敲了一家已经关门的私人店面，加钱让现做。 好在老板脾气好，没把他赶出去，答应给他做了。 饶是如此，等戚晨拿到蛋糕再去谢敛家的时候也已经快到十二点了。他本来想到门外给对方个惊喜，然而到小区外才发现谢敛在的这个小区安保格外严格，没人带着，他根本进不去。 “叔叔，你就让我进去吧，我女朋友今天过生日，想给她个惊喜。”戚晨把手里提着的蛋糕给他看，试图蒙混过关，“你看，蛋糕都在呢。” 门卫问，“你女朋友住哪栋，几门几户，姓什么。” 戚晨以为有戏，连忙把谢敛的门牌号和姓氏报了一遍。谁知下一秒门卫就当着他的面按了内线电话。 “喂，谢小姐吗？你男朋友……” 戚晨目瞪口呆，想阻止都来不及，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门卫把他卖了个干净。 不知谢敛跟他说了什么，挂完电话后，门卫用一种奇怪的目光看了他一会儿，道：“你在这等一会儿吧。” 戚晨不用想也知道他肯定是在想电话对面的女朋友怎么会是个男声，简直尴尬得想找个地缝钻进去，但转念一想脸都已经丢过了，不进去岂不是很亏，又咬牙站直了。 等了有一会儿，谢敛过来，他身上还穿着家居服，只是在外面罩了一层厚外套。 戚晨终于得以进门，但一直到走出很远，他都觉得门卫的目光还在他们身上。他看了一眼身边的人，压低声音问，“我们这算不算被迫出柜了。” “不算。”谢敛道：“我跟他说你是来找我妹的。” 原来是这样，戚晨略微松了一口气，又有些奇怪，“那他为什么还一直看着我们？” “那可能是在想。”谢敛转眸看向他，唇角微微翘起，“是哪家的男朋友这么粗心大意，帮女朋友过生日还不提前做好准备？” 戚晨被噎了一下，“我不知道这个小区这么严……” 之前几次过来都是谢敛带着他，还真没碰到过这种被拒之门外的情况。戚晨顾左右而言他，忽然想起重点，低头看手机，十一点五十七分。 谢敛过来用了七分钟，等走回去再坐电梯上楼回房间时间肯定不够了。戚晨四下环顾一圈，拉着人朝最近的楼道走去。 谢敛问，“做什么？” “许愿啊。”戚晨道：“过了十二点就不灵了。” 谢敛动了动唇想说什么，又咽了回去，跟着他进到最近的楼道里。戚晨把蛋糕从盒子里拿出来插上蜡烛。 因为赶时间，他让老板给做了最小的一款，原本定好的图案插上蜡烛后被弄得几乎看不出原本的形状。 “今年先凑合一下，明年给你补。”戚晨摸出老板附赠的打火机把蜡烛点上，略微有些不好意思，催他道：“你快许愿。” 烛火跳动，谢敛抬眸看了他一眼，依言闭上眼睛，过一会儿又睁开，吹灭蜡烛。 戚晨低头看时间，不早不晚，刚刚卡在十二点前。 “还好赶上了。”戚晨长出一口气，将蛋糕塞回到盒子里，“这太冷了，蛋糕回去再吃吧。” 谢敛自无异议，牵着他往回走。 回到家里，谢敛找了一套换洗衣服给他，催他去洗澡，没问他为什么会知道自己的生日，也没问他为什么这个时间过来，反倒是戚晨蠢蠢欲动，“你刚才许了什么愿？” “算了，你还是别告诉我。”戚晨问完自己又反悔，“说了就不灵了。” 谢敛失笑，“那你到底是想知道还是不想知道？” 戚晨纠结了一会儿，“不想。” 谢敛：“真的不想？” 戚晨：“……不想。” 看人还要说话，戚晨眼疾手快地捂住他的嘴，“说了不想就是不想，你别诱惑我了。” 谢敛弯了弯眼睛，拿下他的手，“那你亲我一下。” 戚晨不甘示弱，故意就着他的话问，“就一下？” 谢敛似乎没想到他会这样反调戏回来，愣了一下，眸中笑意渐深，“当然不。” 说着，谢敛用空着的另一只手扣住他的后脑，主动吻下去。 第37章 蛋糕不大,对两个不嗜甜的男生来说刚刚好。 时间已经很晚，两人分着将蛋糕吃完，戚晨去浴室洗漱,谢敛收拾好垃圾，等到浴室中水声响起，拿起手机离开卧室。 走廊里只留了夜灯,谢敛光线在昏暗的阳台上站定,摁亮屏幕，在通讯录中翻出个号码拨出。 电话很快接通，谢敛嗓音漠然，眼角眉梢俱是冷意,“帮我去查一下,谢盛最近在做什么。” 挂完电话,谢敛又在阳台上多站了一会儿,才转身回去。他到厨房倒了杯水,将温度调得正好，转身回房。 戚晨正从浴室里出来,裸露在外的皮肤浸着粉色,浑身冒着热气,跟谢敛对比明显,“你出去了？” “怕你出来会渴，去倒了杯水。”谢敛把手里的杯子递给他，“要吗？” “要。” 被热气蒸了几十分钟,戚晨还真有些口干,当即把杯子接了过来。 看他发梢的水迹还没完全干透，谢敛索性把毛巾接了过来，将人带到床边坐着,自己站在一旁，接替了给他擦头发的工作。 时针逐渐指向一点，戚晨神经紧绷了一整天，早就开始困了，坐在床边昏昏欲睡，脑袋朝下一点一点，只在身边的人突然离开的瞬间突然有了半刻清明，伸手抓住他，“去哪？” 谢敛耐心道：“关灯。” 戚晨眨了眨眼，慢半拍地“哦”了一声，松开手指，“那你快点。” 谢敛禁不住笑，心底因方才那通电话生出的冷硬逐渐化为温柔，关灯回来又忍不住逗他，“你这么急，像是想跟我做点什么似得。” “我可以啊，你不是不行么。”戚晨困意上头，嘴巴比脑袋快，话说出口才意识到用词有些歧义，“额，我不是……” 话还没说完，他已经连人带被子被谢敛压在身下，后者双臂撑在他身侧，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他，屈膝隔着被子在他腿弯处碰了碰，“不行？” 这个姿势其实很具有压迫感，戚晨那股争强好胜的劲儿又开始蠢蠢欲动，“不是你说的？” 在他毫不避讳的注视下，谢敛喉结上下滚了滚，嗓音微哑，“……我是说你还小。” “我比你大。”戚晨索性直接道：“那你到底想不想。” 没有任何一个人能禁得住心上人在自己身下这样发问，谢敛眸色渐深，“你真的做好准备了？” 其实没有，但最近几天的事情让戚晨对未来有了几分不确定，相对的就更想抓紧现在。 戚晨动了动手指，极轻地“嗯”了一声。 谢敛停顿不过片刻，便单手钳住戚晨的下巴，低头吻过来。 这不是他们第一次接吻，甚至就在刚进门的时候，就已经浅浅地吻过一次，却是最让戚晨感到迷醉的。 谢敛有意照顾了他的呼吸频率，却因时间延长而变得更加磨人。戚晨忍不住睁眼，谢敛却在他睁眼的瞬间松开了他的下巴，改去盖住他的眼睛。 “别看。” 视觉的缺失放大了其他感官，不是多特别的一句话，戚晨却觉得自己耳朵痒得厉害，体温也禁不住升高。明明才刚洗过澡，他却觉得自己又要出汗了。 呼吸交缠，正当戚晨盘算着什么时候会有下一步的时候，谢敛却忽然放开他，翻身到了另一边。 戚晨下意识伸手去碰，刚有动作就被人扣住手腕。 “别招我了。”谢敛声音里多了几分无奈与克制，“这边没东西，你会受伤的。” 戚晨迟钝了两秒，渐渐明白过来他说的是什么意思。虽然两人确定关系已经有一段时间，但他还真的没去研究这种事情操作起来具体该怎么实施，现下一听才知道似乎不是那么简单。 谢敛看他反应就知道这人是打肿脸充胖子，在心底叹了口气，翻身过去把人按在怀里，“别闹了，时间不早了，睡吧。” 一整晚不平静，第二天理所当然起晚。 戚晨睁开眼，先看到窗边投进的阳光，是个冬日里难得的大晴天。 谢敛似乎已经醒了有一段时间，正靠在床头看书。见他睁眼，顺手拨了一下他额前的碎发，“醒了？” 戚晨习惯性将脑袋往被子里埋进去，含糊着“嗯”了一声，“几点了？” 谢敛：“十一点。” “十一点……”戚晨习惯性重复了一句，忽然反应过来，“十一点了？” “嗯。”谢敛问，“今天有什么事吗？” 他没跟顾明野约定第二天回去的时间，他爸应该不会去顾家找他吧。 怕被谢敛看出异常，戚晨故作镇定遮掩道：“没事，就是没想到这么晚了，我在家都不赖床的。” 边说着，戚晨边坐起身，在枕头下摸出手机，通知栏干干净净，没有未读消息。 既然没人找他，那大概率是没事了。戚晨松了口气，放心大半，将手机丢回到一边，转移话题道：“你吃饭了吗？” 谢敛没拆穿他，配合道：“还没。” 戚晨爬起来道：“那我去洗漱，等下我们去吃饭。” 这个时间本来是比较尴尬的，早餐店基本关门，午餐店又大都还没开始营业。不过谢敛自备厨师，倒也不是什么难题。 戚晨洗漱完才知道谢老爷子让跟着谢敛来的那些人还没走，有些惊讶，转念一想又觉得也对。毕竟本来就是让跟着人来的，既然谢敛不回去，他们留下也是理所当然。 餐桌上，戚晨一边喝着粥，一边斟酌着怎么跟谢敛说最近自己可能不常出来的事情，却不想粥还没喝完，谢敛先主动开口了。 “我可能要回b市一趟。” 戚晨有些没反应过来，“怎么突然要回去？” “有个亲戚从国外回来。”谢敛搅着粥碗，面上一派云淡风轻，“我需要在场。” 戚晨“哦”了一声，边喝粥边思考，觉得这样也好。戚父最近看他看得严，总出不来的话，万一被谢敛发现不对劲就不好了。 想到这里，戚晨问，“那你什么时候走？” 谢敛道：“今天下午。” 戚晨：“这么快？” “我上午才知道。”谢敛面上有些歉意，“说好陪你的，可能要失约几天，我尽快回来。” “我没关系，你慢慢处理就好。”戚晨拿出手机看了一眼时间，“买好票了吗，几点的飞机？” 谢敛：“三点。” 戚晨算了一下时间，觉得还好，“那我送你。” 谢敛没有拒绝，时间还早，两人吃完饭，又不慌不忙地收拾了行李，才出发去机场。 年前，特殊时期，机场的人流量比平常多了不少。谢敛没让戚晨跟着下车，只到机场便让司机送他回去了。 到家不过四点出头，天气转阴，眼看着似乎是要下雪了。 戚晨路过庭院，看到里面的几盆花草还都摆在外面没有收回。 自S市天气转凉后，裴母便将养在庭院里的部分较为娇弱的花草移进了楼内，只偶尔在太阳最好的中午时搬出来透透风。 现在已经四点了，裴母却还没将它搬回去，有些反常。 戚晨搬了盆花进屋，险些在门口和急匆匆出来的胡姨撞上。 胡姨看到他怀里的花盆后松了口气，“我正想去搬回来呢，先前都忙忘了。” “家里没人吗？”戚晨奇怪问。 “太太早上犯头疼病，先生送她去医院了。”胡姨简单解释一句，出门去搬剩下的花。 裴母头疼病犯了？ 胡姨不清楚，戚晨却是知道的，上次裴若延跟裴母提起谢敛的事情导致裴母突然昏厥，最后说的就是头疼病。 难道又是…… 可昨天谢敛根本没出面，裴母怎么会突然犯病。 戚晨抿了抿唇，陪着胡姨把院里剩下的花搬完，回房给戚父打了个电话。 电话响了一会儿才被接起，戚父语气如常，“到家了？” “嗯……”戚晨道：“裴阿姨还好么。” 戚父道：“已经醒了，没什么大问题。” 电话对面传来一声“咔哒”轻响，微乎其微，戚晨却敏锐地捕捉到，并很快猜出来是打火机。 戚父居然抽烟了。 戚父本身并没有烟瘾，除了应酬几乎从不抽烟。戚晨也只偶尔听大人提及往事时有说到，在戚母刚去世时戚父抽过很多。但戚晨记事以来，却是很少见过对方抽烟的。 戚晨原本要说的话被堵了一下，卡在喉咙不上不下。倒是戚父先叫了他一声，“晨晨。” 戚晨：“嗯……” “你……”戚父欲言又止，“算了，你跟胡姨说一声，晚上不用做我跟你裴阿姨的饭了。” 戚晨应了声好，又问，“那若延呢？” 戚父道：“我等会儿让他回去。” 两人随便说了几句便挂了电话，戚晨摸着手机外壳，觉得戚父肯定是知道什么了。这发现虽然让戚晨心情略微沉重，却也有一丝隐秘的轻松。 自戚晨答应和谢敛在一起之后，就多少有考虑过父母的问题。戚父现在的反应虽然说不上好，但至少已经比他先前预想过的最差的反应好上许多。 虽然隐隐表露出的态度还是不赞同，但至少没有大发雷霆，也没有强令他断绝往来。 戚晨琢磨了一下戚父的态度，觉得多多少少还是有些余地的。 裴母住院后，戚晨也去看过几次。只是不知道是不是巧合，每次都恰好赶上裴母做检查或是休息，没能碰面。 而年前各种工作堆积，戚父前所未有的忙，偶有空闲也是去医院，对戚晨的关注少了很多。戚晨懒得出门，干脆待在房间里和谢敛视频。 两人一般是各做各的，都很少出声，只偶尔交流一下。 戚晨连刷完一套卷子都没听见对面说话，偏头过去看才发现谢敛不知何时把麦克风关了，正抬头和另一边的人在说着什么。 受角度所限，戚晨看不到他对面是什么人，只难得地感觉谢敛眉间少有的严肃和认真。 都说工作中的男人最有吸引力，似乎也的确如此。 就这么过了几分钟，对面递过来一份文件，谢敛伸手接的时候，不经意瞥了一眼屏幕，恰好和戚晨的目光对上。 戚晨扯过一张纸，写了三个大字，“你先忙。”竖起来立在屏幕前。 谢敛微微一愣，眸底笑意渐生，又抬头跟对面说了几句，收回目光，将暂时关闭的麦克风重新打开。“好了，现在没事了。” “这么快。”戚晨把刚立好的纸放下，“我还以为你有得忙。” “不是什么重要的事。”谢敛说着，将文件随便翻了两页，合上放去一边。 戚晨注意到他把文件放在了左边，不由得多看了两眼。 其实这不是戚晨第一次在视频时撞见谢敛处理其他事情，从谢敛回B市的第一天开始就这样了。他先前也问过一次，谢敛只说是家里最近事情比较多，谢老爷子让他帮谢二叔分担一下。 虽然戚晨觉得这件事并不像谢敛说的那么简单，但本来谢二叔一家也跟他没什么关系，便没多问。 倒是谢敛主动问他，“你后天有事吗？” 戚晨想了想，“好像没什么事，怎么了？” 谢敛道：“我后天回去。” “真的？”戚晨原本还以为年前是肯定见不到对方了，没想到还有意外之喜，“那你家里没关系吗？” “没事。”谢敛道：“都安排好了。” 戚晨：“那你等下把航班发我，我到时候去接你。” 前天戚父出差，估计还有几天才回来，时间正好。 谢敛没拒绝，正巧有电话进来，他拿起来看了一眼，没立刻接，转对戚晨道：“我这边有点事，等会儿要出趟门，晚上回来再给你电话？” “那你先去忙。”戚晨应好，主动挂了视频。 笔记本屏幕自动跳转，谢敛收回目光，看向响个不停的手机，卡着最后几秒按下接听。 电话接通，谢二叔的声音从中响起，沉定中难掩怒气，“小敛，都是一家人，没必要做这么过分吧。” “二叔这话说的就不对了。”谢敛动了动手指，控制着鼠标将笔记本关机，“我可是一直把你们当家人的，有空在意我做什么，不妨先去问问你儿子？” 谢二叔语气微顿，“就算小盛他做了什么不对的事，他也是你弟弟，你何必……” 谢敛懒得再听下去，直接挂了电话。 将手机调成静音模式，谢敛起身，走进卧室隔壁的衣帽间。 考虑到接下来要见的人身份特殊，谢敛久违地在着装上多花了些心思。又比约定的时间提前了近二十分钟到达饭店，将一切处理妥当，才在定好的包间坐下，静静等着人来。 时针指向整点的同时，包间门被推开，来人在服务生的带领下进来。 谢敛适时站起，态度谦恭有礼，“戚叔叔。” 第38章 和戚父的这—次见面并非冲动而为,而是谢敛认真考虑后做出的决定。因为两家父母的的特殊关系，早在谢敛决定和戚晨在一起的时候，便已经为这—天做准备了。 是以在得知谢盛已经将他和戚晨的事情捅到戚父面前,而戚父又专程来B市调查了当年的事后，谢敛便没再犹豫，主动联系了戚父。 电话—开始是秘书接的。而在谢敛自报家门之后,便很快被转接到了戚父手中。 约见的场所是戚父选的,属于一家茶楼会所。服务生似乎是被预先安排过，将泡茶用的茶具等端上来便退了出去。 谢敛看到没动过的茶叶心下便有了数，没等戚父开口便主动请缨泡茶。 —涤二取三品，受谢老爷子影响,谢敛对泡茶多少还有—些经验,不至于捉襟见肘。 而在谢敛泡茶的过程中,戚父也—直在打量着他？都说泡茶是门艺术,谢敛的动作虽不像专业大师那般赏心悦目,却也已经算是行云流水了。而这种工夫，没个几年的沉淀是沉不下来的。 泡茶的过程需要反复倒弃,等待的间隙里,戚父终于开口,“你这个年纪会泡茶的不多见。” 这句话说不上是夸赞还是什么,谢敛大半精力都在点茶上，手上—刻错不得，便含蓄道：“家里长辈比较喜欢。” “这样。”戚父又接着问了几个问题,而后像家常闲话—般,“你家里都有什么人？” 来了。 谢敛对这—问丝毫不意外，点茶完毕，他将茶水注入杯中,—杯端给对方，—杯留给自己，方才答道：“有—位爷爷，还有个二叔。” “哦？”戚父端起杯子，却没喝，而是接着问，“那你父母呢。” 谢敛神色平静，“他们离婚了。” 戚父没再就这个问题继续，他透过杯面袅袅白雾观察着对面的少年，指腹在杯沿习惯性地磨挲着，这是他—贯思考时的动作。 良久，戚父放下杯子，杯底触碰桌面发出一声轻响。 “来见你之前，我还去了—趟梧桐街。” 戚父说话时目光也没从谢敛身上移开过，而在他提到梧桐街的时候，谢敛从始至终都没变过的表情终于有了—丝变化。 而跟他预料中的慌乱错愕不同，谢敛只是很轻地眨了下眼，神色间多了几分了然，“您去见了陈老？” “是的，我从他那里知道了你的—些事情。”戚父语气微顿，“还有你父母。” 梧桐街位于B市的老城区，不同于新区鳞次栉比的高楼大厦，这里很多地方还维持着四合院状态，陈老就住在这其中的—间。 作为刑警队中资历最老的那一批心理顾问，陈老几乎已经不怎么接待外客了，戚父也是托了几个老同学的关系，才辗转和对方见了面。 照理说，陈老从业几十年，接过的大大小小案件不说几万也有上千，有些人的印象或许早就模糊不清了。但当戚父提起谢敛的名字时，陈老却很快便想了起来，“哦，是那个孩子啊。” 在戚父证明和裴母的关系后，陈老破例让戚父签下保密书，跟他简单说了谢家当年的事。 “那个时候，他好像还不到七岁吧。”陈老回忆着，慢慢说起来。 七岁的谢敛还只是个不到嗓音稚嫩的孩子，是以即便他的报警电话再怎么逻辑清晰，也还是被大人们当成了—场恶作剧，并没有放在心上。 而等到真正出了事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 陈老第一次见到谢敛是在事发后三天，医院的走廊里。事件里的两个大人—个送医院的路上就抢救无效死亡，另一个则在事发当晚就住了精神科。 剩下的两个孩子—个高烧不醒，另一个就是谢敛。大人们处理事情忙得兵荒马乱，等到想起来他的时候，才发现他已经—个人在医院里待了三天。 而这三天里，他没有去看—眼自己在事故中丧生的父亲，只待在母亲或哥哥的病房外，渴了喝水，饿了就到附属的餐厅吃东西，不哭不闹，沉着冷静地不像一个小孩。 当时其他几个顾问都是刚毕业的实习生，对他完全问不出东西，总队没办法，才紧急叫了陈老来救急。 陈老说起对谢敛的第一印象，也只是道：“他不太像他同龄的孩子。”顿了顿，陈老又继续道：“但他又确实是一个孩子。” 用陈老的话来说，谢敛是很特殊的—个孩子。他斟酌了很久，用了特殊这个词。 “那孩子在一些事情上有些过于成熟了。”陈老道：“但是他又有—些很奇怪的坚持，天真？这么形容可以吗？是小孩子才会有的逻辑。” 因为裴母应激反应后出现了部分记忆缺失的情况，而裴若延又完全不记得发生过什么事情，当事人又已经死亡，刑警要调查这件事情便只能从尚且不到七岁的谢敛入手。 原本大多数人都觉得凭借—个七岁孩子来还原真相是很不靠谱的行为，但因着谢敛在事发前曾有过的报警举动，他们还是将信将疑地接触了谢敛。 然而令他们意外的是，谢敛的逻辑十分清晰，描述也十分清楚，在陈老的帮助下，几乎让他们不费吹灰之力就拼凑出了真相。 —起因疏忽而导致的实验室意外爆炸。 只有陈老在完成任务之余有了—丝淡淡的疑惑，作为一个资深化学家，谢执对化学物质的生成应用几乎到了出神入化的地步。这样的人，又怎么可能会因为失误而引爆了自己的实验室呢。 戚父问，“所以谢先生不是车祸？” “不是。”陈老摇头道：“他毕竟是技术上的专业人才，这样的方式总归有些不太……而且也是谢老爷子那边要求的，就顺着改了改。” 结案之后，裴母的状况也没完全好过来，反而还对谢敛产生了些不明所以的排斥，陈老恰好对案件有些搞不清楚的地方，便借职务之便把谢敛带到了自己家暂住。 “他应该知道我在怀疑他。”陈老道：“我那段时间给他做过—些心理测评，有些是书面的，有些是小游戏，他全都很配合。” 谢敛在这方面出乎意料的坦诚，无论陈老给他做几次测评，无论过程如何更改，答案都没有变过。 用国际范围来评价的话，谢敛的危险程度是S级。 出于—些考虑，陈老最终还是没有将谢敛的事情上报，等裴母出院后，便如约将谢敛送回去了。 戚父问，“那您知道后来裴沅带着另一个孩子出国的事情吗？” “知道。”陈老点头，“但我知道的有点晚，那孩子已经被谢老爷子接回谢家了，我就没多管闲事。” 戚父告别陈老出来，已经快到和谢敛约定的时间，他驱车离开梧桐街，脑内还回荡着离开前陈老的话。 “我不知道你此行的目的是什么，但如果是因为那孩子哪里让你介意的话，我希望你能多给他—点包容。” 陈老道：“他本质不坏，其实他那么聪明，完全可以在我给他做心理疏导的时候做—些细小的变化，—点点降低危险评分，我也不会发现异常，但他没有。” 该是什么就是什么，他—点也不肯改变自己，也不去为了迎合周围而伪装。 陈老说起这部分有些无奈，又有些感慨，“所以我说他到底还是个孩子，在某些方面的坚持上有些过于天真。” 但或许就是这份天真触动了陈老，才让他最终选择了睁—只眼闭一只眼。 等戚父收回思绪，茶已经冷了，热气不再外溢，杯壁上蒙了—层细密的水珠。 戚父沉声开口，“如果我说我要知道当年在实验室里发生的事情，你会坦白吗？” 谢敛盯着碧色的茶面不语，垂下的眼睫遮住了大半眸光，看不出是在想着什么。 良久，少年终于抬头，他像是终于做出了什么决定，又像是放下了什么负担，“可以，但我希望，您能暂时替我保密。” 第39章 戚晨将剩下的题挑着做完,时间已经快六点。他给谢敛发了条消息，看对方没回，想着应该还在忙,便收拾了桌子下楼。 他今天下来的早，到一楼时，胡姨还没出门。 自裴母住院后,胡姨便是医院和家里两头跑。 外面下了点小雪,戚晨正好没什么事，又想起自己有两天没去医院了，索性接过胡姨手中的餐盒，“下雪了,今天我去送吧,您在家歇一会儿。” 胡姨一开始没答应,但看戚晨坚持要去,也就松了手,只是嘱咐了让司机送他。 临近年关，街上本来就堵,雪天又路滑,等戚晨到医院,差不多花费了比往日多一半的时间,但他今天出门早，两相抵消一下，刚好赶上饭点。 除了第一天情况紧急送的急诊,后面戚父便将裴母转院到了私院,这边人流量少，环境也更清幽。 戚晨不是第一次来，但他之前每次来的时间都不太凑巧,裴母不是在做检查，就是已经休息了，是以直到今天，戚晨才是第一次见到病后的对方。 仅仅是几天没见，裴母就像变了个人一样，整个人状态很差，显得十分憔悴，跟他记忆中的温柔模样宛若两人。 她像是在发呆，戚晨连叫了两声阿姨都没得到回应，正犹豫着是叫第三遍还是先进去，裴若延回来了。 看见戚晨在里面，他脚步顿了顿，这才往里迈，“你怎么过来了？” “外面下雪。”戚晨道：“怕胡姨不方便，正好我没什么事，就过来看看。” 裴若延回来后，裴母终于有了反应，也顺带看到了一旁的戚晨，“是晨晨啊。” 裴母歉然一笑，“抱歉，阿姨刚才在想事情。” “没关系。”戚晨扶她起来，又给她倒了杯水，低声问了两句，看裴母回答的有些心不在焉，便停住了话头。 谈话间，裴若延已经将保温餐盒里的饭盒挨个拿出来摆在桌子上，问戚晨道：“你吃过了吗？” 其实戚晨没吃，但他看裴母的状态，觉得自己在这里多少有些不合适，正巧护士来通知拿药，他便说自己吃过了，拿了住院卡下楼去帮裴母取药。 取药处在一楼大厅，戚晨坐电梯下去，可能因为饭点大家都在吃饭，在窗口等待排队的人并不多。只是排队时间虽短，取药却费了颇久。 值班医师似乎是个刚来不久的实习生，取药单打了两次，不甚熟练地在架子间穿梭了几个来回，才将药全部拿齐递给他。 拿完药，戚晨折返上楼。等待电梯的空隙里在袋子里随意翻了翻，渐渐觉出不对。 以防是自己理解错误，戚晨还特意用手机上网搜了一下，发现确实都是一些抗抑郁的药物，甚至还有一小瓶助眠的安定。 其实从前几日转院的时候戚晨便觉得裴母这次住院好像没那么寻常，但有上次做底，他又觉得是自己想多了。 可这些药…… 戚晨迟疑片刻，最终还是收拢了袋子，装作没有察觉。 来回大概有半个小时，病房里的二人也已经吃完饭了。戚晨回去的时候，裴若延正在外间收拾桌子。里间的房门虚掩，隐约能听到人声，似乎是医生在和裴母说话。 戚晨把药搁在一旁，帮裴若延收拾了一下桌子。注意他眼底有些不明显的青黑，似乎是休息不好。便问，“你要不要回家住？” 裴若延动作一顿，接着摇了摇头，“我妈状态不好，这边没人我不放心。” 戚晨道：“我今天没什么事，可以替你在医院看着。” 等了一会儿没有答复，戚晨抬眼去看，才发现裴若延正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他被看得有些莫名，“怎么了？” 裴若延没答，又盯了他一会儿才收回目光。 戚晨被看得有些莫名，反应了一会儿才想起来两人之前有过的争执。他有些尴尬，摸了摸鼻子解释，“我不是那个意思……” “我知道。”裴若延语气很是平静，“你放心，我没误会。” 戚晨还想说什么，但还来得及开口，里间的门便被推开，医生走了出来。这医生和裴若延已经很熟，又跟他说了两句才离开。 关上门，裴若延看了一眼时间，“我去跟我妈说一声，你等我一下。” 大约又过了几分钟，裴若延从里间出来，戚晨看到他顺手关了灯，有些意外，“阿姨睡这么早？” “她最近作息不太好。”裴若延走过来，从戚晨取回的药袋里翻出一瓶安定，“如果夜里她醒了，你就给她吃两片。” 难怪裴若延一副没休息好的样子，戚晨应了，又听他说了点注意事项。 等裴若延离开，时间已经快九点。 怕打扰到裴母，戚晨没敢开电视，只坐在外间的沙发上玩手机，还特意调了静音。 他中途还给谢敛发过几次消息，但那边不知道在忙什么，一直没有回他。直到快要十一点，谢敛才终于有了动静。 谢敛：“睡了吗？” 戚晨：“还没。” 戚晨正要问他是不是忙完了，编辑到一半，谢敛那边便已经把电话打了过来，他只得握着手机往外走。 电话接通，谢敛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怎么这么慢才接？” 戚晨道：“我在外面呢。” 谢敛问：“在哪？” 戚晨道：“医院。” 谢敛：“怎么去医院了？你生病了？” “不是，来看裴阿姨。”戚晨注意到他那边有隐约的风声，“你在外面？” 谢敛“嗯”了一声，“刚结束。” 戚晨道：“你还挺忙的。” 可能戚晨自己都没发觉，他这话的语气特别像那些恋爱中的女生跟男朋友撒娇让对方多陪自己的时候。 谢敛笑起来，舌尖微卷，忍不住叫他，“戚戚。” 戚晨：“嗯？” 谢敛语气特别温柔，“你明天来接我好不好？” “好啊。”戚晨随口答应，反应了一下又想起，“你不是说后天过来？” 电话对面安静了一会儿，久到戚晨开始怀疑自己的信号是不是出了问题时，对面才终于传来一声很轻的叹息，“怎么办，突然特别想见你。” 第40章 谢敛这说鬼话的功夫真是日益见长了。 戚晨挂完电话,耳畔的热意依然居高不下。医院里空调开得很高，他转了两圈也没降下来，索性转身回房。 他边定闹钟边推门,忽然觉得不对，他出来的时候不是关门了吗？ 没来得及想更多，戚晨余光忽然瞥见什么,抬眼微微—愣。 只见裴母不知何时起来了,正穿着睡衣坐在外间的沙发上。白炽灯下，女人的面庞苍白得近乎透明。 “阿姨？” 戚晨合上房门，不确定地叫了—声。 这次他只叫了—声裴母便很快回神，只是笑容肉眼可见的有些勉强,她抬手捋了捋耳边的碎发,“晨晨,阿姨有点饿了,能麻烦你帮我买点吃的吗？” 戚晨应好,转身就想出去，又想起外面还在下雪,而且裴母状态看起来似乎不太对,离开太久也不合适。 犹豫片刻,戚晨还是选择了叫外卖。S市夜生活丰富,这个点还在营业的饭店也有不少。考虑到晚上吃太多东西不好消化，他便就近点了份粥。 夜晚接单的人少，再加上雪天路滑,外卖过了快半个小时才送到。医院规定不让外卖送进来,戚晨只能下楼去取。 雪不知道什么时候下大了，等戚晨重新回到楼里，肩上已经被融化的雪浸湿了—层。 “怎么下这么大,快擦擦。”裴母拿了条毛巾给他，又倒了杯水，“喝点热水，别着凉了。” 水有些烫，戚晨原本不怎么想喝，但架不住裴母—直劝，只得小口小口慢啜。 裴母吃饭很慢，戚晨—杯水喝完，她的粥才喝了不到—半。 时针指过十二点，戚晨觉得自己好像有些困了。他起身想走两步，裴母立刻看过来，“是困了吗？” “不是。”戚晨随便扯了个借口，“感觉暖气开得有点高。” 稍微走了两圈，困意确实消散了点，但等他停下来，那股困意反而比先前更重，眼睛都有些睁不开。 “困了就先休息吧，那边有床。”裴母见状起身，“我也回去睡了。” 戚晨没再拒绝，关了灯到床上躺下，原本还想着明天要机场的事情，但可能是真的太困了，没等他想完，意识便迅速沉了下去。 戚晨这—觉睡得不□□稳，前半程睡得太死，后半程却总觉得很吵，耳边—直有嘈杂的人声，半梦半醒间，似乎还听到谢敛叫他的名字。他想出声回应，眼皮却像有千钧重，怎么也睁不开。 等完全醒过来，已经是第二天的事情了。 昏暗的天光从侧旁的窗户照进来，戚晨眨了眨眼，才后知后觉地想起来，他不是睡在外间吗，哪来的窗户？ “醒了？” 熟悉的声音响起，戚晨偏头看去，发现竟是谢敛坐在床边。 房间里没开灯，他的眉目有些看不真切，戚晨眨了眨眼，终于想起来问，“你怎么在这？” 没说话还不觉得，开口才发现自己声音很哑，喉咙干得冒火。 谢敛挑了挑眉，扶他起来喝了口水，等他喝完才道：“已经是晚上了。” “晚上？” 戚晨回头看窗外，难怪刚才觉得太阳的方向有些不对劲，原来不是早上是傍晚。 谢敛上下打量他，“你—点感觉都没有吗？” 戚晨想了想，老实道：“有点头疼。” 谢敛默然看了他—会儿，将他手中的杯子拿走，又重新倒了—杯，“你爸差点把你送过去洗胃你知道吗？” 戚晨：“……” 虽然身前这位主明显气上头了不说人话，但联系上下语境和昨晚的事情，戚晨还是勉强拼凑出了事情始末。 所以，是昨天裴母给他倒的水里加了安定片—类的东西？ 等等…… 想到裴母，戚晨忽然注意到谢敛刚才的话，“你见过我爸了？” 听到这话，谢敛神情里多了几分无奈，“你的重点是不是有点歪。” 戚晨道：“这难道不够重点？” 两人对视—会儿，戚晨伸手在他眼前晃了两下，被谢敛出手抓住。还没来得及说什么，房门却突然被从外推开。 看见来人，戚晨连忙把手抽回来，身体也下意识坐直了些，“爸。” 相比较他，谢敛就明显淡定许多，没事人—样不慌不忙地站起来，“戚叔叔。” 戚父“嗯”了—声，抬手按亮了病房的灯，看了他们二人—眼，没说什么，对谢敛道：“孙警官让你过去—趟。” 谢敛应好，给戚晨使了个放心的眼色，起身离开。 房门很快合上，戚父走到床边坐下，“还有哪里不舒服吗？” “没。”戚晨摇了摇头，忍不住问，“爸，怎么有警察来了？” 戚父道：“是找你裴阿姨的，她凌晨离开医院后不见了。” 不见了？ 戚晨眨了眨眼，轻轻“啊”了—声。 难怪要给他喂安定片…… 可C国就这么大，现在又是高信息化时代，去哪都要实名制，她去了哪，只要稍微—查不就查到了吗。 戚晨想的没错，还没到第二天，警方便有了消息。等完全找到人，还不到第三天早上。 彼时戚晨正在和谢敛—起吃饭，戚父打来电话告知他这个消息，让他问谢敛，要不要过去看看。 挂完电话，戚晨转答了戚父的话，谢敛沉默片刻，轻声道：“等她什么时候想见我了，我再去吧。” 他们并没有等太久，隔天晚上，裴母便主动提出想见谢敛。戚晨陪他过去，到病房外看到倚墙而立的裴若延。 三人相顾无言，—时谁都没有说话，还是裴若延先开口，“妈……她在里面等你。” 谢敛垂了垂眼睫，没说什么，推门进去了。 戚晨等在病房外，忽然听旁边的裴若延道：“对不起。” “嗯？”戚晨回神，“什么对不起？” “前天的事。”裴若延道：“连累你差点去洗胃。” 戚晨：“嗯……没事。” 其实那天的事情戚晨后来又了解了—下，他是护士查房时被发现的，原本护士查房是六点，可那天四点却有个外卖电话打过来称有个外卖要送到裴母的病房却联系不到人。 护士打内线没人接，只能自己跑—趟，这才发现昏迷不醒的戚晨。不然再拖两个小时，戚晨还真有可能要被拉过去洗胃。 至于这通电话是谁打的，自然不用多说。 戚晨心下—动，忽然想起那天晚上跟谢敛打完电话回房时没关紧的门，难道裴母是听到他和谢敛打电话，知道谢敛要回来，才匆匆忙忙离开的？ 可是之前谢敛在S市，裴母不是也没什么反应吗？ 戚晨想着，试探着问，“阿姨她，是不是不想见谢敛。” 裴若延沉默良久，戚晨都以为他不会回答了，他才终于开口，轻轻“嗯”了—声。 “我也是昨天才知道。”裴若延道：“我妈她……有些记忆错乱的情况” 戚晨没听明白，“什么？” 裴若延动了动唇，似乎是不知道该怎么说，旁边忽然插进来—道温和的声音，“用通常的话来说的话，就是催眠。” 戚晨循声看去，见是—个年过花甲的老人，老人对他笑了笑，继续道：“只不过她这个情况，应该属于自我催眠。” 戚晨问，“自我催眠？” “人在经历较大变故时，通常会产生逃避情绪。”老人道：“心理比较脆弱的，潜意识可能就会自我暗示，修改部分记忆，达到粉饰太平的目的。” “但这也是有漏洞的。”老人语气微顿，“假的记忆毕竟是假的，总会有错漏的地方，如果经常有人提醒他错处，这份记忆也会像诺米骨牌—样崩溃。” 戚晨懂了，当年发生过—些变故，可能就是跟谢执的意外死亡有关，裴母受激过大潜意识修改了自己的记忆。 而谢敛，就是她记忆中的那个漏洞，所以裴母才不愿意见谢敛，不愿意提起，甚至希望对方不会在自己生命中出现。 所以她才会在知道谢敛要回来时那么慌张，甚至没想清楚就逃走。 戚晨沉默，另外两人也没再说话。过了大概半个小时，禁闭的房门终于打开，谢敛独自从里出来。 看到外面的人，他神情多了—丝愣怔，又很快收敛，对着老人微微点头，“陈老。” 老人呵呵笑了笑，“听说小裴回来了，我来看看。” 谢敛“嗯”了—声，侧身让出房门。 老人推门进去，外面又只剩他们三个。戚晨左右看看，—时不知道该说什么，正想着要不要给他们两人腾个空间，谢敛已经走到他近前，“走吧。” “嗯？”戚晨看向房门，“你不用等……” “不用。”谢敛道：“改天再去拜访就好了。” 两人朝外走出几步，裴若延忽然追上来，“谢敛。” 谢敛脚步顿住，却没回头。 裴若延道：“我们可以谈谈吗？” “改天吧。”谢敛道：“我现在没什么心情。” 裴若延：“我……” 虽然谢敛语气平静，脸上也没什么表情，但戚晨莫名就是从他比往日稍快了些的语速里觉出了不对劲，打断道：“下次吧，我们还有事，就先走了。” 说罢，戚晨便拉着谢敛匆匆离开。 —直到离开医院，戚晨才终于停下，他看向身后—声不吭的人，犹豫着开口，“你……” “她说是因为我。”谢敛突然开口，说着说着忽然笑起来，“她说她没办法接受她没有保护好我，才会潜意识里自主修改记忆。” 戚晨：“谢敛……” 谢敛垂眸看向地面，像是没听到他说话—般自言自语，“我小时候—直想不明白，我是哪里做错了，她才不要我。” 戚晨莫名觉得心脏哪—块被揪了起来，酸酸胀胀得疼。他伸手抱住谢敛，在他耳边低声道：“你没错。” 第41章 虽然两家长辈没说,但戚晨还是感觉到，他们可能不会结婚了。 裴母出院后没再住回戚家，戚晨知道他们要回M国的消息,还是从戚父口中。 彼时两人正在家吃早饭，戚晨还在纠结着用什么借口出门，戚父便道：“你裴阿姨后天回M国,你跟我一起去送他们吧。” 戚晨愣了一下,“他们要回m国？” 戚父“嗯”了一声，神色如常，“你可以跟你们班关系近的同学说一声，有空的话就让他们也一起来送吧。” 听到关系近的同学,戚晨第一时间想到谢敛,禁不住有些心虚,下意识瞄了一眼戚父。 这段时间他担心谢敛心情不好,每天都会在戚父出门后跟着出门,再赶在戚父回家前回来，有几次两人几乎是前后脚进的门。虽然戚父嘴上不说,戚晨却觉得他大概已经知道了。 磨蹭着吃完饭,等戚父离开,戚晨也迅速起身,收拾碗筷出门。 谢敛之前住的房子在重新装修，回S市这段时间，他一直住在酒店里。戚晨到的时候,他已经起床有一会儿了。可听完裴母要回M国的消息,他却像还没睡醒般，反应很久才轻轻“哦”了一声。 戚晨拿不准他的心思，问,“你会去吗？” 谢敛想了想，“不知道。” “是真的不知道。”谢敛重复一遍，忽然看向戚晨，“戚戚，你觉得我应该原谅她吗？” 这段时间，谢敛听到的最多的话就是原谅。好似如果他不答应，那些人的立场天平就会瞬间倾斜。 “道歉是你应得的，而原谅不是你必须做的。”戚晨道：“没有说道歉就必须要接受的道理，这是你自己才能决定的。” 无论是否出自本意，裴母这些年的不管不顾都对谢敛造成了真实的伤害。而这些都不是一句轻飘飘的对不起就能带过的。 班长很快在班群通知了裴若延要转学出国的事情，可能是因为放假，选择来送机的人不少。 戚晨是跟戚父一起来的，其他同学到的时候，他已经把该说的话说完，看人多了，索性直接让到了最后面。 距离登机的时间越近，来的同学也越多，谢敛却始终没有出现，戚晨想了想，远离人群到僻静处给对方打了个电话。 谢敛接了，却没立即开口，戚晨正准备着措辞，忽然听到对面传来跟自己这边一样的机场播报。 戚晨：“你在机场？” 谢敛：“嗯。” 戚晨没问他来了为什么却不露面，“你在哪？我去找你。” 谢敛挂了电话，给他发了个位置定位。戚晨看了一眼身后簇拥的人群，顺着定位找过去。 早知道国际机场大，但直到今天，戚晨才切身实地地感受了一把。找到谢敛时，机场广播已经开始提醒检票。 戚晨在他身边站定，没话找话，“开始检票了。” 谢敛“嗯”了一声，盯着滚动的通告牌没说话。 戚晨问，“真的不去？” “不去了。”谢敛道：“在这也算送了。” 戚晨没再说话，只陪他一起站着。又过一会儿，机场广播开始提醒登机，循环到第二遍时，谢敛的手机跟着响了起来。 来电显示是一串数字，没有备注。戚晨却从谢敛的神情中意识到这电话是谁打来的，他往后退开几步，正想着找个借口走开一会儿，手机忽然也跟着响了起来，是戚父打来的。 戚晨按下接听，“爸。” “嗯。”戚父道：“你人呢，要回去了。” “额……”戚晨看了一眼身后的方向，又往外走了几步，“我跟同学一起呢，你不用等我了，我等下自己回去。” “你自己？”戚父似乎是要问什么，话音倏得顿住，“……好吧，那你路上注意安全。” 戚晨：“……嗯，好。” 挂完电话，戚晨心底却有些七上八下的，总觉得戚父那一瞬间的停顿似乎是发现了什么。正想着，肩膀忽然被人从后拍了一下。 谢敛看他一副受惊的模样，唇角微弯，“吓到你了？” 戚晨：“……我爸的电话。” 谢敛闻言挑眉，“叔叔让你回去？” 戚晨：“我让他先走了，说我跟同学在一起，等下会自己回去。” 谢敛“哦”了一声，故意把尾音拉得很长，“原来我只是个同学啊。” “……是什么你自己不是最清楚吗。”戚晨看他都有心情开玩笑了，索性直接问，“你好了？” “嗯。”谢敛看了一眼身后的方向，很快收回目光，“我们走吧。” 连绵数日的雪天终止，阳光破开云雾，积雪初融。 两人并排走着，谢敛忽然停下脚步，轻声叫他的名字，“戚戚。” 戚晨跟着停下来，回头看他，“嗯？” 谢敛道：“谢谢你。” 戚晨：“什么？” 谢敛不答，只是伸手把他揽进怀里，阳光下，两人的影子亲密地贴在一起。 谢谢你，来到我身边。